辣条袋还在震，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蚂蚱。
李狗蛋手指一紧，那包刚撕开一条缝的锅巴味辣条差点掉下去。他没松手，反倒是把包装袋往嘴里塞了半截，嚼得咔哧响——不是真吃，是借这股劲儿压住心口那阵发麻的抽搐。
眼前那道混沌漩涡正越转越快，门框似的悬在半空，边缘咬着梼杌尾巴画出的黑线，像是随时能把整座城卷进去当点心。
“小橘！阿喵！”他吼了一声，声音炸进风里。
没人应。
肩头空荡荡的，连个毛影都没有。可那一嗓子不是白喊的。腰间挂着的辣条袋猛地一烫，几缕红光从破口处钻出来，在空中绕了个圈，像根生锈的铁链子，一头拴着他手腕，一头扎进混沌核心。
他知道，那是之前喂过小橘的防滑粉残渣，混着阿喵雕辣条城堡时崩飞的剑气，早被他偷偷封进包装袋当“应急联络器”用了。
现在，链子通了。
“九儿！”他又喊。
狐九儿正单膝跪在梼杌前爪上，袖子卷到肘，血顺着指尖往下滴。她抬眼，没说话，但手里的血已经甩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符。
符没亮。
黑门嗡地一颤，反而张得更大了。
“不行！”李狗蛋一把扯下三袋空包装，搓成团往地上一扔，“得加料！”
他从怀里摸出半块煎饼果子，还是昨天早餐摊老张塞的，边都发硬了。他咬一口，呸掉霉点，把剩下的拍在血符中央。
“老子送外卖的时候，连暴雨天电动车爆胎都能准时送达——你他妈一个破门，还能卡单？”
话音落，煎饼上的酱汁突然泛起金光，血符“轰”地烧起来，火苗子窜上三丈高，直奔混沌漩涡。
漩涡一顿。
紧接着，混沌打了个喷嚏。
“嗷——”
不是人声，也不是兽吼，活像广场舞音响漏电时的杂音。可就这么一声，门稳住了。
头顶上，一团模糊的光影缓缓浮现，像老电视开机前的雪花屏，闪了几下，终于拼出个完整的球体——系统核心，居然长在混沌脑门上，跟顶了颗卤蛋似的。
“检测到万界交汇节点。”
“是否建立跨维度据点？”
“权限归属：__________”
光字浮在半空，等着填名字。
李狗蛋咧嘴一笑，牙上还沾着辣条渣：“建！但规矩我定。”
他抬手，按在确认键上。
“嗡——”
地面裂了。
不是地震，是整片大地自己动了起来。沥青路像面团一样翻腾，防滑粉、辣条袋、煎饼图案、还有昨夜酸雨结晶的彩虹糖碎屑，全被吸进地底，又喷出来，织成一张大网。
网心是个巨大的符号——半拉煎饼果子，底下两袋辣条交叉，边上还画了个滑板轮子。
结界成了。
混沌晃了晃脑袋，忽然张嘴。
不是咬人，是吐隧道。
一条接一条，螺旋着往外冒，每条尽头都闪着不同的光：有仙气缭绕的宫殿顶，有冒着蒸汽的机械塔楼，还有堆成山的和巧克力河……
“快递到了。”它嘟囔一句，又吐一条。
“快递到了。”再吐一条。
“快递到了。”接着吐。
李狗蛋抹了把脸，还没喘匀，第一条人影就从隧道里滚了出来。
是个穿金甲的修士，头盔歪了，手里还攥着半截断剑，落地就扑通跪下，对着李狗蛋嚎了一嗓子：“辣条教父！我穿越三千世界，就为见您一面！”
后面跟着冲出来的更多。
有踩飞剑的，有骑机械蜘蛛的，有披着糖纸当斗篷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往外挤，隧道不够宽，卡住了，后面推前面，直接叠起了罗汉。
“让开！我带了十包过期辣条当贡品！”
“放屁！我这包是限量联名款！”
“别抢我摊位！这地儿我用三颗灵晶预定了！”
乱了。
李狗蛋眉头一皱，抄起脚边一个空辣条袋，往头上一套，权当扩音器：“都给老子闭嘴！”
声音不大，可愣是压过了全场喧哗。
所有人一哆嗦，停了。
“想进来？”他一脚踩上混沌头顶，站得比谁都高，“行，三条规矩：第一，进门交一包辣条，过期的也行，但得是真的；第二，不准打架，打了就扔进酸雨回收站；第三——”他指了指远处老张的早餐摊，“谁敢碰摊子一下，我就让他尝尝微波炉炼丹的滋味。”
人群静了两秒。
然后，有人带头拆包。
“我交香菜味！”
“我这包生产日期是三百年前，算古董不？”
“大哥，我没辣条，但我能唱《小苹果》！”
队伍排起来了。
还有人自觉维持秩序，拿剑在地上划线，跟地铁安检似的。
李狗蛋松了口气，刚要低头看系统界面，眼角忽然扫到一条隧道深处。
那条道颜色不对，灰蒙蒙的，像老照片褪了色。里面没人出来，可入口处飘着一缕银丝，细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股熟悉的药味。
他眯起眼。
狐九儿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东三区第七通道，能量频率跟冷血医生的实验舱一致。”
李狗蛋没吭声，只是把手伸进兜里，摸出最后一包芥末味辣条，慢慢撕开。
“知道了。”他说，“等他们排队。”
他把辣条放进嘴里，辛辣直冲天灵盖，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嘴角，反而翘了一下。
混沌还在吐隧道，一条接一条，没完没了。
有些通道开始自动收缩，像是派完单的快递车收杆回库。
有些则越扩越大，修士们成群结队涌入，跪拜、献礼、拍照、直播……
结界阵上的煎饼图案微微发烫，防滑粉画的边界不断自我修复，像是有了生命。
李狗蛋站在最高处，风吹得外卖服猎猎作响。
肩头空着，可那道由辣条灵光凝成的虚影尾巴，轻轻摆了一下。
狐九儿靠在梼杌前腿上，袖口血迹未干，目光死死盯着那条灰色隧道。
梼杌低着头，脖子上的黑痕还在，像一道没擦干净的墨印。
混沌打了个饱嗝，又吐出一条新道。
这次尽头是片荒原，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手里提着箱子，箱角刻着半个徽记。
李狗蛋嚼碎了最后一口辣条，把包装袋捏成团，随手一抛。
袋子飞向那条灰道，中途化作一道金线，缠了上去。
他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
鞋底踩在混沌头顶的系统核心上，发出轻微的“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