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瘫在街角煎饼摊的长凳上，手指还卡在空辣条袋的褶皱里。风把包装纸吹得哗啦响，像某种倒计时。
他没动，连眼皮都没抬。肩上的小麒麟缩成一团，爪子死死抠着他的外卖服，鼻尖一抽一抽，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再忍会儿。”他哑着嗓子说，“等我吃完这半根，咱们就进去。”
那半包五香辣条被他从袋底抠出来，撕开一角，塞进嘴里。咸辣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闭上了眼。
十万次人生，开始。
——翻墙、触发警报、被机械兽围剿；
——走正门，装保育员，声音模拟失败，阵法识破；
——撒防滑粉干扰空气流动，结果粉尘浓度超标，自动启动净化系统……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次失败。
最后一次，他蹲在花坛边，手里捏着一颗糖，哄一个哭闹的小神兽。阵法纹路微微扭曲，情绪波动像涟漪扫过检测网，系统判定为“日常教学场景”，放行。
睁眼。
李狗蛋把剩下的辣条塞回口袋，摸了摸小麒麟的头：“待会儿听我的，别出声，也别喷火。”
小麒麟抽了抽鼻子，点头。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把空辣条袋折成一朵歪歪扭扭的花，贴在额头上。袋子边缘还沾着点油渍，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这次不靠打，靠哄。”
修真幼儿园的大门换了新符文锁，金光流转，巡逻的机械兽四足带轮，眼睛是两枚不断旋转的测谎晶石。结界光网从地面一直拉到树梢，连只麻雀飞过都会被扫描三遍。
李狗蛋蹲在对面屋檐下，盯着一群刚放学的小神兽蹦跳着出门。有个小狐狸尾巴翘得老高，手里举着颗糖，笑得露牙。
他忽然咧嘴一笑，从灵宝袋里掏出半颗巧克力——还是上次甜点大陆带回来的，早就化了点，黏糊糊的。
他抹了点在脸上，又揉乱头发，拎起角落里的旧水壶，大摇大摆走过去。
“哎哟！小朋友们慢点跑！”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刻意拔高，带着点傻气，“保育员叔叔来接班啦！”
机械兽转头，红光扫过他额头的辣条花。
李狗蛋立刻弯腰，假装系鞋带，顺手把巧克力糊蹭在鞋面上。一股甜腻味散开。
结界光网微微一颤，像是被什么干扰了。
机械兽眨了眨眼，转身继续巡逻。
他松了口气，抬脚跨过门槛。
园内安静得出奇。往日喧闹的操场空无一人，滑梯旁堆着几袋未拆封的“拟情丹”营养剂，标签上印着笑脸。教学楼窗户全拉着帘子，风吹过来，一股淡淡的药水味混着奶香。
“不对劲。”他低声说。
小麒麟在他怀里抖了抖。
刚拐过花坛，抽泣声就钻进了耳朵。
滑梯底下，小麒麟蜷成一团，爪子紧紧抱着一张皱巴巴的糖纸。鼻尖通红，金瞳里全是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烫出小小的焦痕。
其他小神兽在远处追闹，笑声清脆，没人看它一眼。
李狗蛋走过去，蹲下。
“怎么了？”
小麒麟抬头，抽噎着：“他们……抢走了我的蜜糖星……那是妈妈留下的……”
李狗蛋沉默两秒，从口袋里掏出那半包辣条，撕开，递过去。
“尝尝这个。”
小麒麟犹豫地嗅了嗅，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眼睛瞪圆。
“哇！！这是什么？！比仙丹还香！！”
“叫‘人间烟火味’。”李狗蛋笑着，“想不想天天吃？”
小麒麟猛点头：“那你得帮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成交。”他摸摸它的头，“告诉我，碎片现在在哪？”
小麒麟压低声音：“园长办公室地下，狗洞后面……他们把它放进‘贪吃领域’阵法里了，说谁碰谁会被吞进混沌胃里……”
李狗蛋眯起眼。
混沌。
他摸了摸腰间的空灵宝袋，冷笑一声：“可你忘了，那家伙最爱的不是胃，是嘴。”
小麒麟带路，钻过花丛，绕到办公楼后墙。狗洞低矮，爬进去是一段向下的石阶，墙壁嵌着幽蓝萤石，照得人影发青。
密室中央，一枚金光流转的晶片悬浮在半空，四周刻满符文，地面铺着一圈机械兽残骸，关节处还连着细线，像提线木偶。
李狗蛋刚靠近，阵法嗡鸣一声，符文亮起。
空中浮现出冷血医生的脸，嘴角挂着笑。
“我以为你会学乖一点。”
“你早就在等我？”李狗蛋冷笑。
“每一次你来，我都欢迎。”光幕中的男人缓缓抬手，“但这一次，陷阱为你量身定制——碰它，你就进混沌的胃里度假。”
李狗蛋盯着阵法纹路，脑中十万次模拟画面飞速掠过。他忽然笑了。
“可你忘了——混沌最爱的不是胃，是嘴。”
他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块巧克力，扔向阵法中心。
巧克力刚触到金光，就被吸了进去。
一秒。
两秒。
阵法纹路突然紊乱，金光闪烁不定。
冷血医生眉头一皱：“你做了什么？”
李狗蛋咧嘴：“喂它吃了点甜的。”
话音未落，阵法中央的晶片猛地一震，一道黑影从虚空中挤出一角——灰黑色，没脸，肚皮鼓胀，正是混沌。
它张开大口，冲着晶片就是一吸。
晶片晃了晃，差点脱离阵法。
“糟了！”冷血医生低喝，“快关闭感应！”
可迟了。
混沌打了个嗝，肚皮上的星河转了半圈，然后——
它低头，看见了地上那块融化了一半的巧克力。
下一秒，它整个脑袋扎进阵法里，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晶片趁机一震，金光骤亮，竟开始缓缓上升。
“机会！”李狗蛋一步踏前，伸手去抓。
冷血医生怒吼：“激活反噬程序！”
地面机械兽残骸猛然立起，关节发出刺耳摩擦声，齐齐扑来。
李狗蛋甩手撒出一把防滑粉，粉末在空中凝成一道灰雾屏障，机械兽撞上去，动作顿时迟滞。
他指尖离晶片只剩三寸。
混沌忽然抬头，嘴巴沾着巧克力酱，含糊不清地说：“给……辣条……不然……吞了你。”
李狗蛋停下动作，看着它。
“你不是刚吃了甜的？”
“不够。”混沌打了个饱嗝，肚皮鼓了鼓，“要五香的。”
冷血医生在光幕中冷笑：“现在你明白了吧？它已经不是工具，是合作方。”
李狗蛋没理他。
他低头，看向怀里缩成一团的小麒麟，又看了看混沌那张糊满巧克力的脸。
然后，他笑了。
“行啊。”他拍拍口袋，“等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整一箱五香辣条。”
混沌眼睛一亮：“说话算数？”
“李狗蛋从不说假话。”他伸手，轻轻按在晶片边缘，“现在，闭眼。”
混沌乖乖闭眼。
李狗蛋猛地发力，将晶片拽出阵法！
金光炸裂，机械兽残骸轰然倒塌，冷血医生的光幕剧烈扭曲，发出一声闷哼，随即消散。
密室陷入短暂寂静。
只有混沌吧唧嘴的声音。
“好吃。”它舔了舔嘴唇，“下次……多加点油。”
李狗蛋握紧晶片，感觉一股温热的灵气顺着指尖蔓延上来。他低头，发现小麒麟正仰头看着他，眼里还有泪，却在笑。
他刚想说话。
混沌忽然睁开眼，肚子咕噜一响。
它抬起爪子，指向李狗蛋胸口：“你……有妹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