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0月的南京,秋风卷着枯叶掠过复兴社总部的青砖围墙。
陈默站在情报一处的窗前,手里捏着份刚收到的急电——“红军主力撤离赣南根据地,向湘赣边界转移”,电文末尾的“十万火急”四个字,像重锤砸在他心上。
这场持续一年的第五次反“围剿”,终究以红军战略转移告终。
他想起苏晴哥哥苏木牺牲时的悲痛,想起自己在前线传递情报的艰难,想起柳媚一次次的试探与监视,心里五味杂陈——有遗憾,有惋惜,却也有一丝隐秘的轻松,至少红军主力暂时脱离了敌军的包围圈。
“处长,戴老板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于副官敲了敲门,语气急促。
陈默收起电报,快步走向戴笠办公室,心里清楚,红军撤离,戴笠的猜忌不仅不会减少,反而会更加多疑。
果然,戴笠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手里捏着份监视报告,正是柳媚提交的。
“红军跑了,你怎么看?”戴笠开门见山,眼神锐利地盯着陈默,像是在审视一个潜在的“内鬼”。
“回老师,”陈默语气沉稳,“红军是迫于追剿压力,仓促撤离,并非主动突围。我们只需加强湘赣边界的情报监控,就能掌握他们的转移路线,伺机围歼。”
他刻意强调“仓促撤离”,避开“战略转移”的本质,既符合敌军的判断,又表现出“积极剿共”的态度。
戴笠却没接话,反而把柳媚的报告推到他面前:“柳媚说,你最近和后勤科的老周接触频繁,还去过几次上海布店?”
陈默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戴老板,老周是帮我采购办公用品,上海布店是我托他帮苏小姐买些布料,苏小姐怀孕了,需要做些衣服。”他故意提起苏晴怀孕,用“私人生活”掩盖“情报传递”,增加可信度。
戴笠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立场坚定,在前线也立了功。但红军这次撤离太蹊跷,我们内部必须严防死守,不能出任何纰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柳媚你继续用,让她密切关注你的动向,尤其是和外界的联系,包括电话、信件,都要记录清楚。”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戴笠果然没完全放心!他嘴上答应着“是,卑职明白”,心里却已清楚,柳媚的监视不仅不会停止,反而会升级。
从戴笠办公室出来,陈默刚回到情报一处,就看见柳媚拿着个笔记本,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表情有些不自然。
“处长,戴老板刚才找我了,让我……让我记录您和外界的通话内容。”她语气犹豫,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我知道这很冒犯,但……”
“没事,”陈默打断她,语气平淡,“戴老板也是为了工作,我理解。以后我接电话,你可以在旁边记录,不用避讳。”他刻意表现得“坦荡”,反而让柳媚更加愧疚,减少她的警惕。
接下来的日子,柳媚的监视果然升级了。
她每天都会借“整理文件”为由,坐在离陈默电话最近的位置,只要电话一响,她就会立刻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陈默接电话时,也刻意只谈工作,无论是和前线部队的联络,还是和后勤科的对接,都用词规范,绝口不提任何敏感内容,更不涉及苏晴和组织。
一次,老周打来电话,故意用暗语问:“布样准备好了吗?客户催得紧。”
陈默知道这是问情报是否准备好,却故意大声回应:“布样还在整理,让客户再等等,质量第一,不能急。”
他一边说,一边给柳媚使了个“无奈”的眼神,像是在抱怨“客户难缠”。
柳媚在旁边记录,见电话内容全是“生意往来”,心里的怀疑又淡了些,甚至主动安慰:“处长,这种客户最麻烦,您别往心里去。”
陈默笑着点头,挂了电话,心里却捏了把汗——幸好他早有准备,和老周约定用“布样”“客户”“质量”等暗语传递情报,就算柳媚记录下来,也只会以为是普通的生意对话。
可柳媚并不满足于记录通话内容。
一天晚上,陈默加班到深夜,离开办公室时,故意把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落在桌上。
第二天一早,他发现文件被动过,桌下的角落里,多了个微型监听设备,被伪装成了钢笔的样子。
陈默心里冷笑——她果然敢安装监听设备!
他不动声色地把监听设备收好,假装没发现,心里却已做好了应对准备。从那以后,他在办公室说话更加谨慎,不仅接电话时只谈工作,就连和同事聊天,也只聊天气、饮食等无关话题,绝不给柳媚任何可乘之机。
他还故意在办公室“抱怨”:“最近电话太多,总被打扰工作,要是能清静点就好了。”
柳媚听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几天后,那个微型监听设备就消失了——她应该是怕被陈默发现,引起反感。
戴笠偶尔会询问柳媚的监视情况,柳媚每次都汇报“陈默工作认真,与外界联系正常,无任何可疑行为”。
可戴笠还是不放心,又给柳媚加了任务:“密切关注他的信件往来,尤其是上海来的信,一定要检查清楚。”
柳媚不敢怠慢,开始留意陈默的信件。
陈默收到苏晴的信时,都会先让老周把信里的情报内容抄录下来,再把信里的“私人话语”单独寄来,信里绝没有任何敏感内容,只有对生活的日常描述,比如“孩子很乖,最近胃口很好”“南京天气冷,注意保暖”等。
柳媚检查信件时,见内容全是夫妻间的日常关怀,心里的最后一点怀疑也彻底消散了,甚至主动帮陈默把信收好:“处长,苏小姐的信写得真温馨,看得出来她很关心您。”
陈默接过信,笑着点头,心里却充满了对苏晴的愧疚——他们明明是生死相依的战友和爱人,却只能用这种“普通夫妻”的方式联系,连一句真心话都不能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默在柳媚的严密监视下,小心翼翼地传递着情报,既保证了情报的安全,又没让柳媚抓住任何破绽。
他知道,戴笠的猜忌就像一根弦,时刻紧绷着,只要他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可他没有退路,苏晴还在上海等着他,孩子还在孕育中,组织还需要他传递情报,他必须坚持下去。
这天下午,陈默接到老周传来的消息:“红军已顺利突破敌军第一道封锁线,向湘西转移。组织让您继续关注敌军追剿路线,及时传递情报。”
他看着纸条,心里松了口气——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情报传递的通道始终畅通,红军也在一步步脱离危险。
他把纸条烧毁,扔进废纸篓,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慢慢落下,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他摸了摸胸前的怀表,表盖内侧的“晴”字温热,仿佛苏晴的手在轻轻抚摸他的胸口。
他知道,戴笠的猜忌还会继续,柳媚的监视也不会停止。
但他心里有信仰,有牵挂,这些都成了他最坚强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