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寓的台灯亮起来时,我刚把最后一本旧笔记本放进书桌抽屉。木质抽屉滑开的瞬间,指尖忽然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不是我收拾的杂物,倒像是块磨得光滑的木板,边缘还刻着细碎的纹路。
“小心别扎到手。”阿槐的声音从书桌旁飘过来,冷意轻轻绕着我的手腕转了圈。我借着台灯的光往里摸,果然摸出块巴掌大的木板,上面用深浅不一的刻痕画着歪扭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还嵌着几颗小小的玻璃珠——是我小时候丢在老房子院子里的那种,珠身的笑脸还能看清。
“这不是我小时候画的星图吗?”我把木板举到灯下,刻痕里还留着点当年的铅笔印,玻璃珠被磨得发亮,显然是被人反复摸过。阿槐的影子落在书桌一角,比平时清晰些,能看见他的轮廓正对着木板,冷意里掺了点暖意:“你搬家那天,我在老房子书桌下找到的,怕你丢了,就带来了。”
我忽然想起小学五年级的那个夏夜。那时我总缠着阿槐说星星的故事,某天突发奇想,找了块木板刻星图,刻到一半嫌累,随手扔在书桌下就忘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还记着,还把它带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我用指尖蹭过北斗七星的刻痕,玻璃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阿槐的影子上,竟让他的轮廓也泛着点微光。他的冷意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像在回应:“你小时候总说,要把星星刻下来,这样晚上就能抱着星星睡觉了。”
话音刚落,我忽然想起某个深夜。那时我刚上初中,因为怕黑不敢睡觉,阿槐就飘在书桌旁,用他透明的指尖在墙上画星星,说这样星星就会陪着我。我当时闭着眼睛,听着他轻轻的呼吸声,慢慢就睡着了。如今看着手里的星图,那些模糊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连他当时说话的语气,都能清楚地回想起来。
我把木板放在书桌一角,刚想继续收拾抽屉,就看见抽屉深处还藏着个小小的布包——是奶奶生前缝的,上面绣着朵玉兰花,和那把旧伞上的一样。打开布包,里面竟装着几颗我小时候掉的乳牙,每颗牙齿上都系着根红绳,绳结打得整整齐齐。
“你连这个都带来了?”我捏着红绳,忽然觉得眼眶发热。阿槐的影子慢慢挪到我身边,冷意轻轻裹住我的肩膀,像在安慰:“你妈妈说,乳牙要好好收着,以后会长出更坚固的牙齿。我想着,这些都是你的东西,该跟着你。”
台灯的光落在布包上,玉兰花的绣线泛着淡淡的光。我把布包和星图放在一起,忽然觉得新公寓也有了家的味道——不是因为收拾好了杂物,而是因为阿槐把我散落的旧时光,都悄悄收了起来,藏在书桌下,藏在每一个他不愿说出口的牵挂里。
“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看星星。”我抬头看向阿槐的影子,他的轮廓晃了晃,冷意轻轻蹭过我的发顶,像在点头。书桌旁的灯光暖融融的,星图上的玻璃珠闪着光,我忽然觉得,有他在,不管搬到哪里,都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