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还在簌簌往下掉，砸在黑金斩神刀的刀鞘上发出脆响。吴起灵盯着眼前那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喉咙发紧得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不可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后背的麒麟血像是要冲破皮肤，每一寸血管都在灼烧，“我爸十年前就……”
“就死了？”男人笑了，眼角的疤痕跟着扯动，露出种诡异的狰狞，“是谁告诉你的？是那个把你扔进乱葬岗练胆的老头，还是你那天天烧香盼着丈夫回来的妈？”
他向前走了两步，身上那件旧蓝翔夹克的袖口磨出了毛边，和吴起灵身上这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他的夹克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凑近了能闻到和镇魂锣一样的铁锈味。
“你妈没告诉你吧？”男人歪着头，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这道疤，是当年为了抢镇魂锣，被赵坤那疯子划的。他以为我死了，带着半块锣片跑了，却不知道……我早就和锣融为一体了。”
韩舒芙突然将手按在吴起灵的后心，掌心的温度透过夹克传过来，带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别信他的。”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他在故意激怒你，想让麒麟血失控。”
吴起灵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变得乌黑，指尖甚至在渗血——那是血脉即将暴走的征兆。他深吸一口气，黑金斩神刀被他握得更紧，刀身的符文亮得刺眼：“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石室里回荡，震得头顶又落下几块碎石，“我是你老子！是吴家唯一能驾驭镇魂锣的人！是将来要带着百鬼踏平这世道的鬼王！”
他突然抬手，掌心浮现出半块青铜碎片，碎片上的锁魂纹正发出红光。石室里那些昏迷的市民突然抽搐起来，七窍开始渗血，血液顺着地面的凹槽往石台汇聚，像是在重演猩红祭礼的仪式。
“看到了吗？”男人的声音变得狂热，“这就是镇魂锣的力量！只要用麒麟血献祭，我就能让锣身合一，到时候别说这些凡人，就算是地府阎罗，也得给我三分面子！”
吴起灵的目光扫过那些痛苦挣扎的市民，其中有个穿校服的女孩，胸口还别着市一中的校徽——那是三天前新闻里说放学后失踪的初中生。他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驱魔者，当守人间秩序，纵为鬼魅所噬，不可越界伤生。”
“你不配姓吴。”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黑金斩神刀被他横在胸前，刀尖直指男人的咽喉，“更不配提镇魂锣。”
“口气倒不小。”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阴鸷，“看来这些年，你妈把你教得还挺‘正直’。可惜啊……正直在这世道，最不值钱。”
他突然动了，速度快得像道黑影。吴起灵只觉眼前一花，对方的拳头已经到了面门！那拳头上裹着黑雾，拳风里带着无数哀嚎的冤魂，显然是用邪术滋养过的。
“小心！”韩舒芙将一张至阳符拍在吴起灵背上，符纸瞬间燃起金光。
吴起灵借着符纸的力量侧身避开，同时一记肘击撞向对方的肋下。他最擅长的格斗术讲究快、准、狠，这一击凝聚了全身力气，却像撞在铁块上，震得自己胳膊发麻。
“不错，比你老子当年能打。”男人毫不在意地揉了揉肋下，突然伸手抓向吴起灵的手腕，“但比起麒麟血的真正力量，这些花拳绣腿算什么？”
两人的手腕撞在一起的瞬间，两股金色的气流同时爆发！吴起灵只觉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手臂涌过来，那力量和他体内的麒麟血同源，却更加阴狠霸道，像是被污染过的河流。
“啊——！”
血脉碰撞产生的冲击波让韩舒芙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她撞在石壁上，看着那团包裹着两人的金光，心脏像被攥住了一样疼。她能看到吴起灵的皮肤在渗血，蓝翔夹克的后背已经被血浸透，却死死咬着牙不肯松手。
“感受到了吗？”男人的声音从金光里传来，带着种蛊惑的力量，“这才是吴家血脉该有的样子！别抵抗了，让我们合为一体，到时候这天下都是我们的！”
吴起灵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父亲抱着年幼的他在院子里练拳，母亲在厨房门口喊他们吃饭，还有乱葬岗里冰冷的墓碑，和深夜里自己偷偷哭着擦拭父亲照片的样子。
“我爸……不会像你这样。”他咬着牙，舌尖被自己咬破，鲜血混着麒麟血咽下去，反而让他清醒了几分，“他说过，血脉是守护的力量，不是杀戮的工具！”
“冥顽不灵！”男人怒吼一声，另一只手突然抽出背后的刀——那柄和黑金斩神刀长得一模一样的刀，只是刀身刻满了锁魂纹，“那就让我亲手了结你，用你的血来完成祭礼！”
刀光带着黑气劈过来的瞬间，吴起灵突然松开了抓着对方的手，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这是他格斗术里的保命招式，当年在乱葬岗被七只厉鬼围攻时，就是靠这招躲过了致命一击。
他的后背擦着地面滑行，黑金斩神刀被他反手抽出，借着滑行的力道横扫而出！刀身的金光撞上对方的刀，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两股力量对冲产生的气浪将石室中央的石台劈成了两半。
“铛！”
两柄刀再次碰撞，刀身都在剧烈颤抖。吴起灵能看到对方刀上的锁魂纹在蠕动，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那些纹路接触到他的刀身，竟在慢慢被金色符文吞噬。
“不可能……”男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恐，“镇魂锣怎么会怕你的刀？”
“因为它认主。”吴起灵突然笑了，眼角的弧度和男人有几分相似，却更加清亮，“它认的是守护人间的吴家子孙，不是你这个被邪术迷了心窍的怪物！”
他猛地催动麒麟血，黑金斩神刀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刀身暴涨出三尺金光！那金光如同活物般顺着对方的刀身攀爬，所过之处，锁魂纹纷纷崩裂，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男人的刀突然从中间断裂，断口处冒出黑烟。他踉跄着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的皮肤正在溃烂，露出下面乌黑的骨头。
“这是……麒麟血的净化之力？”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不可能！我已经和镇魂锣融为一体了，怎么会……”
“你错了。”吴起灵站起身，黑金斩神刀拄在地上，刀尖的血滴落在石缝里，开出金色的花，“你不是和锣融为一体，是被锣上的邪念吞噬了。我爸早在十年前就死了，现在的你，只是个被锁魂纹控制的傀儡。”
男人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崩裂，无数黑气从裂缝里涌出来，在空中凝聚成赵坤的样子——那个独眼的疤脸男人，正发出疯狂的大笑。
“没想到吧？吴起灵！”赵坤的鬼影在空中扭动，“你爸早就被我炼成了式神！这猩红祭礼，从一开始就是为你准备的！”
黑气突然暴涨，将男人的残躯彻底吞噬，化作一只巨大的鬼爪，抓向那些还在流血的市民：“就算我得不到麒麟血，也要让这些人给我陪葬！”
吴起灵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腿被地面渗出的黑血缠住了——那是刚才血脉碰撞时流的血，竟被锁魂纹污染了。
“小心！”韩舒芙突然扑过来，将怀里所有的符咒都扔向鬼爪。符纸在空中连成一片金光，暂时挡住了鬼爪的攻势，但她自己却被气浪掀飞，撞在石壁上晕了过去。
“舒芙！”吴起灵目眦欲裂，体内的麒麟血彻底爆发。他猛地拽断腿上的黑血，黑金斩神刀被他举过头顶，刀身的金光几乎要将整个石室照亮。
“以我精血，引麒麟魂！”他念起父亲教的口诀，声音响彻石室，“斩！”
金光化作一道光柱直冲天际，瞬间将赵坤的鬼影劈成两半。那些被控制的市民停止了渗血，黑气从他们七窍里被逼出来，在空中消散成烟。
石室开始剧烈摇晃，显然是经不起这样的力量冲击。吴起灵冲到韩舒芙身边将她抱起，发现她只是晕过去了，呼吸还算平稳。
他抬头看向石台上那半块青铜碎片——镇魂锣的碎片正在发光，上面的锁魂纹已经消失，露出原本古朴的纹路。碎片突然飞起来，落在吴起灵的掌心，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他的手臂，与麒麟血融为一体。
“原来如此……”吴起灵看着手臂上浮现又消失的纹路，突然明白了，“父亲早就把锣的正气融进了我的血脉里。”
他抱着韩舒芙，转身往洞口走。黑金斩神刀在背后轻轻晃动，像是在低声吟唱。石室在他身后坍塌，那些关于猩红祭礼的阴谋、关于父亲的谜团，都随着碎石被埋进了黑暗里。
走出防空洞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晨雾里传来警笛声，是韩舒芙提前设置的紧急联络器起了作用。吴起灵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韩舒芙，她的眉头还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蓝翔夹克上的血腥味被晨风吹散，渐渐染上了青草的气息。远处的城市开始苏醒，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的刀鞘上，将那些金色符文照得温暖而明亮。
或许未来还会有更多的邪祟，更多的谜团，但吴起灵知道，只要手里握着黑金斩神刀，身边有想要守护的人，他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因为他是吴起灵，是守护人间的驱魔师，是流淌着麒麟血的吴家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