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会议室。
“这份企划书需要修改。”南昭将文件推给段挽枫,指甲在纸面上刮出一道浅痕——那是她思考时不自觉的小动作。
段挽枫注视着那道痕迹,忽然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旧相册。
“参考一下这个。”
他翻到某一页,上面是二十岁的南昭在病床上画的设计草图,纸角有同样的指甲划痕,“你和她……思路很像。”
空气凝固了一秒。不用想也知道竹子已经紧张到准备随时带走南昭了。
南昭的呼吸变得很轻,轻得像当年她偷偷拔掉心跳监测仪时的样子。
最终她只是接过相册,指尖“无意”擦过他手背:“谢谢,我会认真学习段总监的……亡妻遗作。”
她咬重了最后两个字,像在提醒自己,也像在警告他。
——
南昭习惯性地在段挽枫的咖啡里加了三块方糖,推到他面前时才猛然僵住——这是她作为“南昭”时的习惯,而“项楠”理应不知道他的口味。
段挽枫盯着杯中缓缓下沉的糖块,忽然开口:“上周我去扫墓,发现一件怪事。”他的指尖轻敲杯沿,“南昭的墓碑前总会出现一束洋桔梗,花茎上缠着红线——和她当年绑头发的发绳一模一样。”
南昭的睫毛颤了颤。她当然知道,那是竹子每周偷偷去放的。
“可能是仰慕者?”她端起自己那杯黑咖啡,故意喝了一大口。
太苦了,苦得她眼眶发酸。
段挽枫忽然倾身过来,拇指擦过她嘴角:“沾到咖啡渍了。”
这个动作太熟悉,当年她化疗呕吐后,他总是这样帮她擦脸。他的指腹在她唇边多停留了0.5秒,轻笑:“项小姐的唇纹……和南昭一样特别。”
办公室的监控摄像头无声记录着这一切。当晚,段挽枫将这段视频慢放十倍,定格在她瞳孔骤缩的瞬间。
段挽枫神情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缓缓闭上双眸,心中一片释然。
昭昭,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经历了什么,就算你不会承认,只要是你就好,我会为你守好秘密。
我会等,等你亲口告诉我。
——
两周后的雨夜,雷声轰鸣时,段挽枫敲响了南昭的房门。
他浑身湿透,怀里却抱着干燥的牛皮纸袋:“路过那家店,想起你说想吃可丽饼。”
南昭盯着纸袋上的logo——那是她癌症晚期时,总缠着他去买却总吃不下的那家店。现在它早就倒闭三年了。
“这家店……”南昭神情流露出一丝怀念,用手指轻轻捻起一块,细细品味。
“新开的。”段挽枫滴水的手指在门框上留下蜿蜒水痕,“老板说配方是跟一个病逝的女孩买的。”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地板上,像某种无声的控诉。
南昭突然拽住他的衣领,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血腥味,是他唇上伤口再次裂开的味道。
当闪电照亮房间时,段挽枫看见她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却笑着说:“下次别买这么甜的了,阿枫……”
竹子已经麻木了,左右段挽枫不会得到被南昭肯定的真相,它索性不管了,只要等三年后,无论发生什么它都会带走它的南姐。
——
周年庆晚宴后,南昭在洗手间补妆时,镜子里突然多出一道身影。
“口红色号选错了。”
段挽枫将一支用旧的YSLI2号放在洗手台上,“这才是南昭常用的。”
镜中映出两人诡异的对峙:他领带松散地挂着当年她送的枫叶领带夹,她耳垂戴着与他同款的黑色耳钉——那是骨灰瓷的碎片改制的。
“段总对亡妻真是念念不忘。”她拧开口红,故意在唇上涂出界,“可惜我是项楠。”
段挽枫突然伸手,拇指重重碾过她晕染的口红。鲜红的痕迹从她唇角拖到下颌,像一道血痕。
他盯着指尖的红色看了两秒,突然含进嘴里。
“连味道都一样。”
他转身时,西装后摆扫落那支口红,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下周三是她忌日,要一起去扫墓吗?项、小、姐。”
镜面突然裂开一道缝,正好将两人的倒影割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