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岚被冯宝宝揍得鼻青脸肿,这会儿终于被允许休息,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从两把躺椅中间的小茶几上拿了一瓶没开盖的饮料,拧开灌了一大口。
老廖回头一看,控诉徐四压榨下属的证据又来跑来一个!
张楚岚耳朵尖,刚才走过来时隐约听到了“楚玉苏”“自闭症”什么的,立刻支起耳朵,表面上在喘气擦汗,实际上全神贯注地偷听八卦。
徐四瞥了张楚岚一眼,没在意,继续对廖忠说:“我真没敷衍你,楚玉苏那丫头,她就是这种性格,你不信去问问张旭,她平时在救助站都干嘛。”
正说着,张旭安顿好楚玉苏和陈朵,端着两杯冰茶走出来招呼客人,待人接物礼貌周全的很。
“廖总,徐总,喝茶。”
廖忠接过茶,叫住要走的张旭:“小张,你等等,我问你,你们楚姐平时在救助站都做什么?”
张旭愣了一下,老实回答。
“就……喂喂狗,遛遛狗,哦,还喜欢吃西瓜冰酪。”
“跟人交流多吗?”
“这个……”张旭挠挠头。
“楚姐话是少了点,但该说的都会说。比如今天想吃西瓜冰酪,昨天说空调温度太低,前天说院子里的草坪该修剪了……她都说的啊。”
只不过是楚玉苏说,张旭吭哧吭哧的干。
“那发呆呢?”廖忠追问,“她是不是经常一个人发呆,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是有,但我觉得楚姐那不是发呆,是在休息,年轻人昼夜颠倒很正常的吧?”
廖忠和徐四对视一眼。
徐四摊手:“你看,我就说你想多了。”
但廖忠不信。
他觉得自己看人很准,楚玉苏那种空洞的眼神,绝不是简单的“休息”能解释的。
那是一种抽离,一种对现实的回避,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
廖忠换了个角度问:“小张,你们楚姐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比如,失去过很重要的……狗?”
张旭表情微妙地变了变。
“这个……我不太清楚。”
张旭含糊道:“楚姐的事,徐总可能更了解。”
徐四接过话头。
“行了老廖,别为难小张了,苏就是死了一条狗,伤心,过段时间就好了,你要是不放心,我给她安排个心理医生看看,行了吧?”
廖忠这才勉强点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继续喝茶闲聊,话题转到公司其他事务上。
张旭退到一边,继续去忙他的杂活。
而张楚岚喝完饮料,坐在台阶上,脑子里却在反复琢磨刚才听到的对话。
他见过张起灵。
宝儿姐说大张哥为了救楚玉苏,好像付出了很大代价,甚至可能……死了。
张楚岚一直以为那是场悲壮的爱情故事,人间极致be美学,楚玉苏是因为失去挚爱才变得这么消沉。
结果刚才徐四说什么?
“死了一条狗”?
张楚岚懵了。
他看看屋子里窗边那个安静吃西瓜的漂亮姑娘,再看看院子里追着蝴蝶跑的冯宝宝,脑子里一片混乱。
又想到单纯的像是白纸一张的冯宝宝,去她学校堵他,张口就是:“你要做我的奴隶,你要叫我主人……”
感情全员恶人带出来一个魔丸啊?
这到底什么情况?
难道张起灵在徐四嘴里就是一条狗?
太割裂了!
张楚岚越想越糊涂,以至于冯宝宝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都没反应。
“张楚岚,傻了?”冯宝宝疑惑地看着他。
张楚岚向屋子里的楚玉苏,她正舀起最后一勺西瓜冰酪送进嘴里,然后满足地眯起眼,像只餍足的猫。
那样子……实在不像为情所困痛不欲生,倒更像炎炎夏日里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
他已知楚玉苏的异能好像就是驯养。
可以驯养犬类。
难不成在楚姐眼里,人也好,狗也好,都是“狗”?
太恐怖了!
这比见面就揍他的冯宝宝和徐四还恐怖!
徐三好一点……呸,好个屁啊!
全员恶人,不接受辩解!
张楚岚摇摇头,感觉自己掉进了虎狼窝。
他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毕竟宝儿姐的“特训”还没结束呢。
冯宝宝把张楚岚又扯去挨揍了……
院子里,廖忠和徐四的对话还在继续。
“说真的老徐。”
廖忠抿了口茶。
“楚玉苏这状态,你真得重视。心理问题可大可小,等真出事了就晚了。”
徐四弹掉烟灰。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不过老廖,你也别太操心,楚玉苏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不说这个了,你最近华南那边怎么样?陈朵状态稳定吗?”
话题被成功带偏。
廖忠开始絮絮叨叨说起陈朵的情况,徐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目光却不时瞟向屋子里的楚玉苏。
窗边,楚玉苏吃完西瓜冰酪,把玻璃碗放在茶几上,舒服地缩进躺椅里。
陈朵也吃完了自己的那份,两人相视一笑,虽然很浅,但确实是笑了。
然后她们重新回归安静,一个拿起手机刷了起来,一个闭上眼睛小憩。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空调发出轻微的运转声,院子里偶尔传来冯宝宝追蝴蝶的笑声和张楚岚的哀嚎。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寻常。
但在不同的人眼里,这幅画面被解读出完全不同的意味。
廖忠看到的是两个需要帮助的问题儿童,担心得眉头紧锁。
徐四看到的是暂时平静的潜在风险,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处理。
张旭看到的是自家领导难得的放松时刻,琢磨着晚饭做什么。
张楚岚看到的是层层叠叠的谜团,疑似全员恶人,一头雾水又不敢多问。
而楚玉苏自己……
她只是觉得,空调很凉快,西瓜很甜,下午不用出门晒太阳真好。
这就够了。
窗外的知了开始鸣叫,夏天的午后还很长。
楚玉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任由思绪飘散。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陈朵也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
两个姑娘在空调的凉风和窗外的蝉鸣中,各自沉入浅眠。
院子外,廖忠终于被徐四说服,或者说成功被忽悠得暂时放下担心。
……
“苏苏,醒醒,我们要出发了,张起灵他们已经找到了魔鬼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