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模型小心地放在电视柜上,摆了个造型。
退后两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嗯,真帅。」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我。
背对着光,轮廓有点模糊,但眼睛很亮。
「林北。」
「嗯?」
「等以后……咱们买了自己的房子。」
「我要弄个大大的玻璃柜,把这些模型都放进去。」
「还要有个你的电竞房,免得你老霸占客厅电视。」
「阳台要种满花,虽然我可能养不活。」
「厨房得要个大点的,不然咱俩一起做饭转不开身。」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
描绘着一个我从未敢细想的未来。
每一个细节里,都有我和她。
我听着,心里像被温水泡着,一点点发胀。
「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故意逗她。
「钱呢?房子多贵你不知道?」
「慢慢赚呗。」
她走过来,坐回我身边,肩膀碰着我的肩膀。
「你代码写得好,以后肯定能涨工资。」
「我嘛,努努力,多接几个大单。」
「总有一天能买得起。」
她靠着我,声音带着憧憬。
「到时候,就不用交房租了。」
「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我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
她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往我怀里靠了靠。
「嗯。」
我低声说。
「总有一天。」
我们会有一个家。
不是租来的。
是真正属于我们的。
窗外的阳光,暖洋洋地洒进来。
照着电视柜上那个发着蓝光的机甲。
也照着我们靠在一起的,普通的背影。
未来还远。
但好像,也没那么模糊了。
平静日子没过几天,被一个电话打破了。
周二晚上,我们正为看综艺还是打游戏抢遥控器。
苏晚晚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
「妈?」
她接起电话,声音瞬间变得又甜又乖。
我立刻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妈妈,那位传说中的“太后”,战斗力极强。
「嗯,吃了吃了。」
「工作挺好的,不累。」
「啊?明天?」
苏晚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赶紧压下去。
「您和我爸明天过来?怎么这么突然?」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明天?突击检查?
我竖起耳朵,紧张地看着她。
苏晚晚听着电话,表情变幻莫测。
「哦……路过啊……顺便看看我……」
「行……行吧,我知道了。」
「不用接不用接,你们直接来家里就行。」
「嗯,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苏晚晚长出一口气,瘫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完了,林北。」
「太后和皇上明日驾到。」
我也有点懵。
「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下个月才来吗?」
「说我爸来这边开个什么会,顺路,就杀过来了。」
她抓了抓头发。
「重点是,他们要来家里!」
「看到你,我怎么解释?」
这是个问题。
以前她爸妈来,我都得提前收拾东西,去哥们儿家借宿一晚,伪装成她一个人住的样子。
但现在……
「就说合租的室友呗,又不是没说过。」
我尽量让语气轻松点。
「以前是以前!」
苏晚晚坐起来,表情严肃。
「现在能一样吗?」
她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
「咱们这关系……虽然没公开,但心里有鬼啊!」
「万一被我妈那双火眼金睛看出点啥……」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咱俩都得完蛋。」
我想了想,也是。
她妈精得跟猴似的,一点蛛丝马迹都能顺藤摸瓜。
「那……我明天出去避避?」
「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啊。」
她愁眉苦脸。
「这次是路过,下次可能就是专程了。」
我们俩大眼瞪小眼,陷入了沉默。
这恋爱谈的,跟搞地下工作似的。
「要不……」
我犹豫着开口。
「就……顺势说了?」
苏晚晚立刻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
「我妈肯定要问东问西,查你祖宗十八代!」
「然后催婚,催生,想想就头皮发麻!」
她抱着脑袋,一脸痛苦。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我。
「不是那个意思!」
她赶紧解释。
「是……是节奏问题!」
「咱们自己还没稳当呢,经不起他们折腾。」
她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晃。
「再等等,好不好?」
「等我做好心理建设,找个合适的时机。」
她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能说什么?
「行吧,听你的。」
我叹口气。
「那我明天怎么办?真去网吧蹲一天?」
苏晚晚眼珠转了转,一拍大腿。
「有了!」
「你就说……你出差了!对,临时出差!」
「完美!」
我:「……我上周刚出的差。」
「那就……回老家了?家里有急事?」
「苏晚晚,你这谎撒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我无语。
「那你说怎么办嘛!」
她耍赖。
我看了看这个家。
到处是我们两个人的痕迹。
情侣毛巾,并排的牙刷,电视柜上的模型,冰箱里一起买的菜。
怎么可能完全掩盖?
「这样吧。」
我说。
「我明天一早就走,把明显是我的东西收一收。」
「然后……晚上尽量晚点回来。」
「如果他们问起,就说我加班,或者跟朋友聚会。」
「能混过去就混过去。」
苏晚晚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这样。
「好吧,暂时就这么办。」
她松了口气,随即又垮下脸。
「可是……明天谁来做饭啊?」
「我妈要是知道我自己开火,肯定怀疑。」
她做的饭,狗都不吃。
以前她爸妈来,都是我这个“室友”“热心”“厨艺尚可”“顺便”多做点。
「……我做好放冰箱,你们热着吃?」
我试探着问。
「这个可以!」
她眼睛一亮。
「就这么说定了!」
于是,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把她爸妈爱吃的菜都做出来,装进保鲜盒,塞满冰箱。
又把我的游戏手柄、几件明显的外套塞进衣柜最里面。
牙刷杯藏起来,毛巾……算了,两条长得差不多,应该看不出来。
收拾完,家里看起来……嗯,勉强像半个单身女性的住处。
苏晚晚打着哈欠出来,看到一桌子菜,感动地扑过来抱了我一下。
「林北!你太好了!」
软玉温香在怀,我愣了一下。
她立刻松开,有点不自然。
「那什么……你快走吧,别碰上了。」
我看了看时间,确实该走了。
「我走了,你……随机应变。」
「知道啦,快走快走。」
她把我推出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心里空落落的。
像个被驱逐的……临时工。
走在清晨的街道上,我叹了口气。
这算什么事儿啊。
看来,这“地下恋情”,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得尽快想办法,“转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