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杨家与钱家如何,到底已经与孟琦一家关系不大。
自从与那杨府二管事杨全对簿公堂之后,孟琦的铺子与饮子铺终于也稳定了下来,不再有人前来滋扰,而那些在饮子铺里做活的伙计们,也纷纷找了回来。
于是,孟琦的生意又恢复了以往欣欣向荣的模样,甚至由于众人很是看了一通热闹,倒使得原来不少没去过饮子铺的人在事情落定以后,纷纷来到了孟琦的饮子铺。
倒叫孟琦的生意更加好上了几分。
生意的问题已经不用担心,目前让孟琦几人操心的则是另一件事。
自从那日收买了那乞儿做证人之后,这乞儿如何安置便成了一个问题。
这乞儿今年大约三十岁上下,名为陈狗儿,性格算得上是良善,可惜却记不清自己家在何处了。
至于狗儿这名字,似乎也只是个乳名。
苏老爷子拜托刘县令查探了一番,也只知道他是打南边来的,至于路引什么的是通通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趁守卫不注意混进城来的。
而据眼熟的差役所言,这陈狗儿在寒山镇上待了也约有五六年了。
而陈狗儿正值壮年,原本随便做个差事怎么也能养活自己,但他记不清自己的来处,又没有路引等身份证明,甚至还常常断片,似乎每隔一段时间,记忆便被重启一次,导致他实在无法胜任其他活计。
但他平日里瞧着脑袋也没什么问题,不然也不能出面帮孟琦作证了。
但坏就坏在他这不间断的失忆。
孟琦几人多问两句,他便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只知道自己叫陈狗儿,是来这边儿寻人的。
至于寻的是谁?他也记不清了。
在观察了几日,确定了陈狗儿此人确实无害后,老爷子便先是让下人带着他洗了个澡,又给他裁了一身新衣出来。
如此这样打扮了一番之后,众人竟发现打理干净的陈狗儿面上竟有几分俊秀,就是可惜他当乞儿的时间太长,枯瘦的面庞破坏了面容的清俊,又多了几分畏缩之感。
观其面相,应也是个良善之人。
但吃一堑长一智,孟琦三人上次便已经有了那死里逃生的经历,这次即使觉得这陈狗儿似乎不像坏人,但老爷子也依旧叫人盯紧了他,又将他的屋子安排在了下人最多的院里,如此做了几手准备,老爷子才暂且放下心来。
也好在老爷子做了这些准备,当天夜里,陈狗儿便发了一次癫症。
夜半丑时,正是家中所有人睡得正香的时候,陈狗儿却突然又哭又笑地冲出屋子。
在老爷子的特意安排下,陈狗儿的屋中还有一个壮仆与他同住,左右两侧的房屋内也都是力气颇大的下人,被陈狗儿这么一闹,众人均都惊醒了。
待走出了自己的房门,才发现与陈狗儿同屋的那壮仆已将陈狗儿按倒在地。
而陈狗儿在地上兀自挣扎着,嘴里还发出了呜呜的动静,面上又哭又笑,倒是让老爷子刚给他裁的那身新衣服上又沾上了不少污泥。
发狂的陈狗儿力气比平时大得多,但好在壮仆的力气更是不容小觑,最终仍是按住了他。
一家子均被惊醒,纷纷来到了这下人居住的院里。
待一家子赶到时,陈狗儿又恢复了冷静。
只是壮仆仍然反剪着陈狗儿的双手,生怕他冲撞了家中主人。
陈狗儿目前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看着面前众人的眼神里带着疑惑和紧张。
壮仆将他的手握得紧,使得他十分不适,他努力地挣动了一下,奈何方才癫症发作后如今便没了力气,只得戒备地看着面前众人,口中道:“你们要做什么?”
苏老爷子大半夜被吵醒,心下颇有几分不满,于是冷哼一声:“我们要做什么?我倒要问问你要做些什么?”
陈狗儿面上的疑惑更甚:“我为何在你们的院中?这里是哪里?”
众人这才发现陈狗儿的不对来。
两方俱都面色严峻,面面相觑了一阵后,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一家子这才确认陈狗儿竟又忘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此后一段日子,在众人的着意观察之下,这才发现陈狗儿几乎是每隔七八天,便会这么发作一次,发作之后记忆便会重置。
众人心中忧愁,这陈狗儿来历不明,又失了记忆,如今可怎么办呢?
若是将他再赶出家门固然可行,可看他如今的样子,若是将他赶了出去,说不得哪一天运气不好,发癫的时候冲撞了他人便要被打死了去。
陈狗儿到底帮了他们,若就这样赶出去,别说孟琦了,就连老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且在众人的观察下,这陈狗儿发狂也不过是自己胡乱跑动,又或者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儿,并不曾对其他人动手。
老爷子犹豫了快一个月,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留着吧。”
老爷子叹了口气:“只许他在下人院中呆着,不许他进主院,日常他身边也不能离了人,还是要多看着些。”
这孩子容貌瞧着文雅俊秀,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女婿孟文和外孙孟琛。
看着那样一张脸,便让他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自从下了这么一个决定,老爷子心中轻快了不少,便也有余力琢磨他这疯病是怎么回事儿了。
当然,老爷子并没有点亮治病这个技能,于是理所当然的便找到了他的老伙计付大夫。
付大夫将他的手指搭在陈狗儿的腕间,眉头便轻轻蹙了起来。
片刻后,他站了起来,转而绕到了陈狗儿的身后,将手轻轻在他头上按压起来。
不知按到哪一处,陈狗儿眉头紧蹙,额角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挣脱开付大夫的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不一会儿竟晕了过去。
瞧着很是吓人的模样。
付大夫这才慢悠悠地坐了回去,气定神闲地道:“嗯,我可以治。”
听到付大夫这一声“可以治”,众人均都纷纷放下了心来。
付大夫又补充一句:“就是可能慢了点。”
老爷子摆摆手:“不打紧,便是治不好,也不过多一口饭养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