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源池边缘，死寂无声。
林逸站在一片悬浮的法则结晶平台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液态法则海洋。池面平静如镜，倒映着上空七彩的霞光，美得如同仙境。
但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锁定在池心那枚纯白色晶体上。
晶体直径万米，表面流转着亿万道封印符文。透过半透明的晶壁，能清晰看见内部封印的那具骸骨——通体漆黑，骨骼表面天然生长着暗金色道纹，胸口插着一柄断剑。
幽骸。
仅仅是隔着封印对视，林逸就感觉到神魂在颤栗。那不是恐惧，而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就像蝼蚁仰望巨龙，哪怕巨龙正在沉睡，散发的威压也足以让蝼蚁崩解。
“初代守门人……当年是怎么做到的。”林逸低声自语。
以凡人之躯，封印这种级别的存在，最后还留下了佩剑作为后手。那需要何等的决绝，何等的……疯狂。
“因为他燃烧了‘守门人’的神格。”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林逸勐地转身。
只见那个自称“秩序”的白袍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十米处。男人赤足踏在法则结晶上，脚下自动生成纯白色的光晕，将周围狂暴的法则乱流全部抚平。
“初代守门人，原名周玄。”秩序平静地叙述，如同在朗读数据库记录，“生于地球商周时期，三百岁踏入仙途，五百岁领悟混沌法则，七百岁……发现了牧者观测站的存在。”
他顿了顿，银白童孔看向林逸：
“然后，他做出了和你一样的选择——反抗。”
林逸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握紧界主令。新门印记在掌心浮现，混沌能量开始凝聚。
“但他的反抗失败了。”秩序继续道，“牧者出动终焉裁决号，将他所在的‘玄天界’彻底抹除。周玄在最后时刻，以燃烧神格为代价，强行打开万法源池的通道，将当时刚刚苏醒的幽骸……拖进了这里。”
“然后以身封魔。”林逸接话。
“很悲壮，但毫无意义。”秩序摇头，“他封印了幽骸，却让牧者发现了万法源池的特殊性——这里汇聚着仙域十二个世界的法则本源，是天然的‘文明监控枢纽’。于是，我们在这里建立了第三观测站，用幽骸的封印作为能量源，监视了你们三万年。”
他抬起右手，掌心白色晶体投射出一道三维光幕。
光幕中显示着地球的三维模型，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银色丝线网络。每一个网络节点，都对应着一处上古遗迹，也对应着……一个被监视的“潜力个体”。
“李黑水，荒古血脉纯度92%，威胁等级A+。”
“风无痕，剑魂纯度100%，威胁等级S-。”
“苏瑶，商道神格完整度87%，威胁等级A。”
“李岩，荒古血脉突变体，威胁等级……正在重新评估中。”
秩序的声音毫无波澜，就像在宣读实验报告：
“而你的威胁等级，林逸，从三天前的b+，飙升到现在的……SS。”
他看向林逸，银白瞳孔中第一次浮现出类似“兴趣”的情绪：
“仅仅三天，连续突破两个大境界，初步掌控混沌法则，并成功入侵牧者数据库。你的成长曲线，已经超出了中央数据库所有预测模型。”
林逸笑了：“所以你们怕了？”
“牧者不会恐惧。”秩序平静道，“我们只会计算最优解。而针对你的最优解，就是在你完全成长起来之前……清除。”
话音落下。
秩序掌心的白色晶体，忽然爆发出刺目光芒！
光芒中，无数道纯白色的法则锁链激射而出，瞬间封锁了林逸周围千米空间。每一道锁链都蕴含着“秩序”的绝对法则——镇压混乱，抹除变量，让一切回归数据库预设的“标准状态”。
林逸瞳孔骤缩。
他想闪避，但身体却被某种无形的力场死死钉在原地。不是空间禁锢，而是更深层的……“存在意义否定”。
秩序在强行改写他的“存在定义”，将他从“生命个体”重定义为“待清除数据”。
“没用的。”秩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我的‘绝对秩序领域’内，一切变量都会被强制格式化。你所谓的混沌法则，本质也只是未被录入数据库的异常数据而已。”
白色锁链已经缠上林逸的手腕。
接触的瞬间，皮肤开始浮现出银色道纹——与李黑水临死前一模一样的法则之毒侵蚀！
但就在这时。
林逸怀中的界主令，勐地炸开一团暗金色的光芒！
光芒中，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浮现——不是李黑水的残魂，而是……一柄剑的虚影。
那剑长三尺，通体透明，剑身内流淌着三千道细密的剑气丝线。
斩尘剑。
风无痕燃烧剑魂后，残留在剑形玉坠中的……最后一道剑意。
“风前辈……”林逸喉咙发干。
剑影没有回应。
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林逸身前，然后……对准秩序的方向，缓缓抬起剑尖。
下一秒。
剑影炸裂！
不是攻击，而是燃烧——如同风无痕最后的时刻，将自己所有存在意义，化作最纯粹的一剑！
暗金色的剑光如朝阳初升，硬生生在纯白色的绝对秩序领域中，撕开了一道缺口！
“就是现在！”林逸脑中响起风无痕最后的声音，那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林小子，冲进去……拔剑！”
没有丝毫犹豫。
林逸将全身混沌能量灌注双腿，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向那道缺口！
秩序童孔银光大盛：“锁定！拦截！”
白色锁链疯狂扑来，但在接触到剑光领域的瞬间，全部被绞碎成最基础的法则粒子。风无痕燃烧最后剑意换来的三秒时间，为林逸争取到了……唯一的生机。
三秒。
林逸冲破领域封锁，一头扎进万法源池！
液态法则如真正的海洋般将他吞没。那感觉不是溺水，而是……被亿万种不同的法则同时侵入体内。每一滴池水都在试图解析他的存在，重写他的编码，将他同化成池水的一部分。
“休想！”林逸暴吼，新门印记在眉心浮现，混沌能量如火山爆发！
他以自身为原点，强行撑开一个直径十米的混沌领域。领域内，所有入侵的法则都被强行扭曲、排斥、碾碎。
但消耗也是恐怖的。
林逸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以每秒一年的速度流逝。照这个速度，他最多能在池中撑……三百秒。
五分钟。
必须在五分钟内，抵达池心晶体，拔剑！
他看向前方——
纯白色晶体悬浮在池心深处，距离他大约……五千米。
以他现在的速度，需要四分钟。
时间刚好。
但林逸知道，秩序绝不会让他这么轻松。
果然。
就在他下潜到三千米深度时，池水忽然开始旋转。
一个巨大的旋涡，以晶体为中心生成。旋涡中，无数道银白色的身影缓缓浮现——它们有着人类的外形，但身体完全由法则丝线构成，瞳孔处闪烁着与秩序一模一样的银光。
“守护傀儡。”秩序的声音透过池水传来，“当年周玄封印幽骸后，牧者用他的尸体……制作了三百具守护傀儡，用于看守封印。”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
“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话音落下。
三百具守护傀儡同时睁开眼。
三百道银白色的目光，如同三百柄利剑，同时锁定林逸！
与此同时。
上古战场遗迹深处。
苏瑶和李岩正面临绝境。
传送通道在进入遗迹核心区时，遭遇了空间断层——三万年前那场决战打碎了这里的空间结构，形成了无数道随机出现的“法则裂痕”。裂痕内部充斥着狂暴的法则乱流，一旦被卷入，就算是化神强者也会瞬间被撕碎。
两人被困在一片直径不到百米的稳定浮岛上。
浮岛四周，是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痕，如同蜂巢般将他们包围。更恐怖的是，裂痕中不时会喷吐出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比如刚才，一道裂痕中忽然涌出大量黑色黏液。黏液落地后迅速凝聚成三头浑身长满眼球的怪物，每一只眼球都在释放不同的法则攻击。
李岩拼着胸口漩涡图腾炸裂的代价，强行吞噬了两头怪物，才勉强保住浮岛。
但代价是——他半跪在地，七窍流血，皮肤表面的裂纹已经蔓延到脖颈。
“不能再硬撑了。”苏瑶扶住他，商道神格疯狂运转，“让我来解析这些裂痕的规律，找到安全路径——”
“没有安全路径。”李岩摇头，声音沙哑，“苏前辈，你还没发现吗？这里不是自然形成的战场遗迹……是牧者布设的‘筛选场’。”
他指向最近的一道裂痕：
“那道裂痕内部，有牧者数据库的识别编码。我刚才吞噬怪物时，读到了一段信息——‘试炼者编号374，实力评估b+，法则适应性72%，建议转化为三级护卫’。”
苏瑶瞳孔收缩：“你的意思是……”
“所有通过上古传送阵进入这里的人，都会自动进入牧者的‘潜力筛选程序’。”李岩惨笑，“实力够强、适应性够高的，会被转化成守护傀儡，派去看守封印。实力不够的……就会死在这里，成为遗迹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看向浮岛边缘那些漂浮的残骸：
“这三万年来，守门人一脉不是没有人找到传送阵。但他们全都……死在了这里。唯一成功通过的，只有初代守门人周玄。”
苏瑶心脏沉到谷底。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现在面临的，就是牧者布置了三万年的……死亡陷阱。
“不过，队长教过我一句话。”李岩忽然站起身，胸口的漩涡图腾再次亮起，“再完美的陷阱，也有破绽。”
他双手猛地按在浮岛地面。
漩涡图腾的能量顺着双臂灌入浮岛，如同病毒般开始入侵整个遗迹的法则结构！
“你要干什么？！”苏瑶惊道。
“反向入侵。”李岩双眼彻底化作数据流的银白色，“既然这里是牧者的筛选场，那就一定有……‘控制中枢’。找到它，黑进去，改写筛选规则！”
他嘶吼着，将噬法体的吞噬能力催动到极限！
浮岛开始震颤。
周围的空间裂痕像是受到刺激，同时喷吐出更多怪物。但这一次，李岩没有攻击它们，而是将吞噬的目标……对准了裂痕本身！
“给我……开！”
他双手猛地向两侧撕扯！
刺啦——！
浮岛正前方，一道直径百米的巨大裂痕，被他用蛮力……硬生生撕开了！
裂痕内部，不是狂暴的乱流。
而是一条……纯白色的金属通道。
通道尽头，隐约能看见一座控制台，以及控制台上悬浮的……一枚白色晶体。
与秩序手中那枚，一模一样。
“找到了。”李岩咧嘴，鲜血从嘴角溢出，“遗迹的……控制中枢。”
他转头看向苏瑶，眼中燃烧着决绝的光：
“苏前辈，我去黑掉系统。你……继续前进。”
“剑鞘，必须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