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观星台。
苏瑶盘膝坐在九洲共鸣大阵的核心阵眼处,身前悬浮着三样东西:
左边,是李黑水用命换来的那枚暗金光点,此刻正缓缓旋转,释放出混沌法则的微弱波动。
中间,是风无痕留下的剑形玉坠,内部封印着牧者观测站结构图,表面还残留着燃烧剑魂的温度。
右边,是一团被她强行拘束在掌心的银白色光雾——那是李岩吞噬净化光束时,从体内剥离出的“法则之毒残渣”。
三样东西,三条人命换来的情报。
苏瑶闭上眼,商道神格运转到极致。她的识海中,无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又在瞬间被分析、重组、推演。天算盘的虚影在她背后浮现,七十二枚算珠自行拨动,发出密集如雨点的脆响。
“不对……”苏瑶忽然睁开眼,童孔深处闪过一抹惊骇,“这毒的本质……不是‘清除’,是‘驯化’。”
她抬手一点,那团银白光雾在空中展开,化作无数道细微的法则丝线。每一条丝线都由亿万个微小的符文构成,符文结构精妙到令人窒息——那是超越修真文明至少三个量级的科技造物。
“风大哥,黑水,你们都错了。”苏瑶声音颤抖,“牧者不是在清除‘异常变量’,他们是在……‘筛选’。”
她双手结印,商道神格强行侵入光雾深处,开始逆向解析最底层的符文代码。
第一层,是“识别程序”:扫描目标体内法则结构,判断其是否属于“混沌系”——即不受牧者数据库控制的原始法则。
第二层,是“压制程序”:针对混沌系法则,释放对应频率的干扰波,强行压制其活性。
第三层,才是真正的核心——那是一个被标记为“文明抑制协议”的恐怖程序:
【检测到新生文明个体突破‘法则阈值’。】
【启动抑制方案:】
【1.剥离其与原生文明的情感链接;】
【2.重写其记忆,植入‘牧者秩序’为唯一真理;】
【3.将其转化为‘观测站护卫’,用于镇压同族。】
【最终目标:将该文明所有潜力个体,全部转化为牧者文明的……‘看门狗’。】
“看门狗……”苏瑶浑身发冷。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牧者要花费如此大代价,在无数世界布设观测站;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毁灭地球,而是要用“净化光束”慢慢磨;为什么李黑水被法则之毒侵蚀后,会浮现出那种诡异的道纹——
那不是毒。
那是“项圈”。
是牧者用来驯化野性文明,将它们变成温顺家犬的……枷锁。
“苏前辈。”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瑶勐地回头,看见李岩正扶着墙壁,踉跄走进观星台。他胸口的旋涡图案已经隐去,但皮肤表面仍残留着淡淡的七彩纹路——那是噬法之体初步稳定后的迹象。
只是他的状态极差。
脸色苍白如纸,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那是荒古血脉被彻底激活后,来自混沌时代的凶性。
“你伤还没好,怎么出来了?”苏瑶立刻起身去扶。
“我听到了。”李岩盯着那团光雾,声音低沉,“‘文明抑制协议’……队长就是被这东西害死的,对吗?”
苏瑶沉默,点头。
“能破解吗?”李岩问,“或者说……能反过来利用吗?”
苏瑶一愣:“你的意思是……”
“牧者用这玩意儿来驯化我们。”李岩咧嘴,笑容里带着李黑水式的凶狠,“那如果我们把它吃下去,消化掉,变成自己的力量……会怎么样?”
他说着,伸出右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七彩旋涡。
旋涡出现的瞬间,那团银白光雾像是受到吸引,开始剧烈躁动,挣扎着想要扑向李岩。
“你疯了!”苏瑶脸色大变,“这毒连你叔叔都扛不住,你刚稳定噬法体,再接触会死的!”
“不会。”李岩摇头,眼神异常清醒,“队长临死前,把‘荒古禁术·同归’的核心感悟传给了我。那术法的真正作用,不是自爆,而是……‘法则逆转’。”
他深吸一口气,掌心的七彩旋涡开始逆向旋转:
“牧者想把我们变成狗。”
“那我就把这‘项圈’……”
“变成咬碎他们喉咙的……‘牙’!”
话音落下,李岩猛地将掌心按向光雾!
“住手!”苏瑶想要阻止,但已经晚了。
七彩旋涡与银白光雾碰撞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光雾疯狂挣扎,释放出无数道毒针虚影,试图刺入李岩体内。但那些毒针刚靠近旋涡边缘,就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扭曲、折断、吞噬!
李岩浑身剧震,皮肤表面的七彩纹路再次浮现,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复杂。纹路如同活物般在他体表游走,每游过一寸,那处的肌肉就猛地绷紧,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啊——!”
他仰天嘶吼,声音里混杂着痛苦和快意。
苏瑶看得心惊肉跳,商道神格疯狂运转,随时准备出手救人。但她很快发现,李岩的状态虽然凶险,却始终维持在某个微妙的平衡点上——噬法体在吞噬法则之毒的同时,荒古血脉也在反向侵蚀毒源结构。
就像两条毒蛇在互相撕咬。
看谁先吞掉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观星台内,七彩光芒与银白毒雾交织成诡异的旋涡,将李岩整个人包裹在内。旋涡中心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那是法则结构被强行碾碎重组的声音。
足足一刻钟后。
光芒骤散。
李岩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皮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血珠——那是毛细血管在刚才的对抗中爆裂的结果。
但他还活着。
不但活着,胸口的旋涡图案已经彻底稳定下来,变成了暗金与银白交织的复杂图腾。图腾中心,隐约能看到一枚米粒大小的纯白色光点,正缓缓旋转。
那是被他强行炼化的……“毒源核心”。
“成功了……”李岩抬头,看向苏瑶,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苏前辈,我……好像能‘看见’了。”
“看见什么?”苏瑶急忙问。
“牧者的‘法则网络’。”李岩抬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随着他的动作,观星台内的空间忽然“褪色”了。
不,不是褪色。
是隐藏在现实表层的另一重“真相”,被强行剥离、显现了出来——
无数条银白色的法则丝线,如同蛛网般覆盖着整个地球。丝线从外太空延伸而来,穿透大气层,深深扎进地壳深处。每一条丝线末端,都连接着一个“节点”:
昆仑山、蓬莱岛、奥林匹斯山、金字塔、巨石阵……全球所有上古遗迹,全部被丝线贯穿。
而那些丝线的源头,赫然指向……焚天界方向。
“这是……”苏瑶瞳孔骤缩。
“牧者观测站的‘监控网络’。”李岩声音冰冷,“他们用这种手段,监视着地球上每一个能量异常点。只要有人突破‘法则阈值’——比如风前辈燃烧剑魂,或者队长激活荒古真身——网络就会立刻报警,观测站就会派出‘清理小队’。”
他顿了顿,指向丝线最密集的一个节点:
“那里,是网络的‘总枢纽’。”
苏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沉。
那个节点所在的位置……
正是焚天界的万法源池。
“也就是说……”苏瑶声音干涩,“林逸现在要去的地方,不但是幽骸的封印地,还是牧者监控整个地球的……‘控制中心’?”
李岩点头,缓缓站直身体:
“所以,我们必须去帮他。”
“可现在通道已经断了!”苏瑶急道,“风大哥燃烧剑魂斩开的那条裂缝,只能维持三十息。现在早就……”
“谁说要走正规通道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观星台外传来。
苏瑶和李岩同时转头。
只见一个拄着拐杖、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缓缓走进来。老者穿着一身破旧道袍,脚上踩着草鞋,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山村老翁。
但苏瑶在看到他的瞬间,浑身汗毛倒竖。
因为她根本感觉不到老者的存在——不是隐身,而是他的生命气息、能量波动、甚至存在感,都完全“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就像一滴水落进大海,你明明知道他在那里,却怎么都找不出来。
“您是……”苏瑶警惕地问。
“守门人第七代传人,道号‘忘尘’。”老者笑了笑,抬手在空中轻轻一点。
随着他的动作,观星台的地面忽然亮起复杂到极致的阵纹。阵纹层层叠叠,足有三百六十层,每一层都蕴含着不同的空间法则。当所有阵纹全部激活时,地面中央缓缓升起一座……石质祭坛。
祭坛上,插着一柄断剑。
剑身锈迹斑斑,剑柄处刻着两个模糊的篆字。
和万法源池中,插在幽骸胸口的那柄剑……一模一样。
“这是初代守门人佩剑的……‘剑鞘’。”忘尘老者轻声说,“当年剑主以身封魔,佩剑入体,剑鞘则留在地球,作为日后重启封印的‘钥匙’。”
他看向苏瑶和李岩,眼神深邃:
“现在,钥匙该归位了。”
“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剑鞘送到万法源池,插入幽骸胸口,补全封印的最后缺口。”
“只有那样,才能彻底切断牧者的监控网络,也能给林逸争取到……拔剑的时间。”
苏瑶和李岩对视一眼。
“怎么去?”李岩问。
“走‘上古传送阵’。”忘尘指向祭坛,“那是初代守门人留下的后手,直通万法源池最底层的‘封印之间’。但阵法启动需要两个条件——”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噬法之体的血脉为引,打通法则通道。”
“第二,商道神格为核心,维持空间稳定。”
“你们两个,刚好。”
苏瑶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忘尘抬手,祭坛上的断剑剑鞘开始震颤,“牧者亲临已经启动,他们的‘总控者’正在赶往焚天界。如果让他先到万法源池,林逸必死无疑。”
“那我们……”
“去送钥匙,也去……”忘尘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去替那些死在牧者手里的先辈们,讨一笔迟了三万年的血债。”
话音落下。
祭坛轰然震动。
三百六十层阵纹同时爆发光芒,将整个观星台照得如同白昼。
而在光芒最深处,一扇古老到无法形容的石门,正缓缓开启。
门后,是流淌着法则本源的海洋。
是封印着灭世魔骸的绝地。
也是决定两个世界命运的……
最终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