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置顶公告的内容还没来得及读全,李曼那边的惊呼声就先把林夏的注意力硬生生拽了过去。
“绝了!原本只想做个走心的h5,没想到钓上来一条深海巨鲨。”
李曼的手指在平板上疯狂滑动,那个名为“工牌故事征集”的页面正滚动着无数条留言。
她点开其中一条音频投稿,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在讲述离职当天的委屈,但林夏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却在同一时刻炸开了一团刺眼的橙色光晕。
【听觉信道异常!】
【背景音解析:检测到高频关键词“成本结构”、“人员优化”、“AI置换率”。】
【声纹匹配度:99.8%(匹配对象:前东家现任cEo)。】
【时间戳溯源:服务器封存日前夜,22:15。】
林夏一把抓过李曼的平板,将音量拉到最大。
那女声的哭诉背后,混杂着一阵极轻的瓷杯碰撞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低沉且毫无感情的断句:“……把比例再提5个点。既然要在这个季度上线两个AI测试组,这笔预算只能从人头费里扣。”
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林夏甚至能想象出那人说话时习惯性转动签字笔的冷漠神态。
“这投稿谁发的?”林夏的声音紧绷,像是拉满的弓弦。
“Ip显示是一家名叫‘通译环球’的公司。”李曼迅速调出后台数据,“查到了,这是一家外包翻译机构。前东家为了显得国际化,高管周会都会请他们做同声传译备档。”
林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大厂为了所谓的合规流程,要求供应商必须保留六个月的原始录音用于质量复核。
这帮高管在会议室里肆无忌惮地把员工当数字切分时,大概忘了隔壁房间还坐着一群戴着耳机的“人形录音笔”。
“阿哲,换马甲。”林夏指尖轻点桌面,“扮演甲方审计员,现在就给这家翻译公司打电话。语气要傲慢,要不耐烦,就说上个季度的同传质量被投诉了,现在要抽查原始文件包。”
阿哲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那种属于大厂中层特有的“颐指气使”劲儿瞬间上身。
他拨通电话,张口就是一连串只有内部人才懂的黑话:“我是集团内控合规部的。q3的SLA(服务等级协议)你们是怎么交付的?那个语料库的颗粒度完全不对齐!现在立刻把q3所有场次的Raw data(原始数据)打包发个加密链过来,我要做全量复盘。十分钟收不到,明年的供应商库你们就别进了。”
电话那头显然被这扑面而来的“大厂味儿”给震住了,连核实身份的流程都吓忘了。
五分钟后,一个高达4Gb的压缩包出现在了阿哲的桌面上。
32场未删减的高管闭门会议录音,像32颗等待引爆的深水炸弹,静静地躺在文件夹里。
顾沉舟戴上降噪耳机,就像外科医生拿起了听诊器。
他没有直接截取那段“把人换成AI”的录音——那种剪辑过的东西在法庭上容易被攻击成断章取义。
他反手打开了“监管桥接接口”,将整整32个文件的哈希值做了全量登记。
“这叫‘完整性公证’。”顾沉舟的声音夹杂着键盘的敲击声,“同时,我要附上他们跟翻译公司签的《保密协议》截图。条款里白纸黑字写着‘乙方需留存录音备查’,但这帮高管却从未告知参会员工有第三方录音的存在。这在法律上,叫‘程序性隐瞒’。”
一份名为《关于多源会议录音作为群体性劳动争议背景证据的说明》的文件,顺着光纤滑入了法院的证据库。
这还没完。
阿哲那边突然爆出一声口哨:“这帮孙子的法务部反应挺快啊。”
屏幕上,那个早已植入前东家法务部群聊的“监听钩子”正在疯狂闪烁。
一条撤回的消息虽然消失了,但阿哲早已截获了它的尸体:【速联系通译环球,销毁q3备份,费用走“加急服务”通道。】
紧接着,一封从律所发出的邮件草稿被阿哲拦截。
附件是一张付款回单,金额3.8万元,备注栏写着极其隐晦的“数据净化服务费”。
“三万八就想买断几十个人的职业生涯?”阿哲冷笑着摇摇头,“太廉价了。”
他并没有阻止这笔交易,而是将这笔付款记录的流水号,与那条撤回消息的日志哈希值死死绑定在一起,生成了一份《证据灭失意图备忘录》。
目标接收方: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反不正当竞争处。
“举报理由我都想好了:商业贿赂与教唆销毁会计凭证。”阿哲按下发送键,“走匿名通道,标记‘特急’。”
第二天一早,通译环球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执行那个“销毁指令”,就被一群身穿制服的市监局执法人员堵了个正着。
理由是“跨境数据合规突击检查”,所有的服务器和存储设备当场被贴上了封条。
那些想被删掉的声音,现在彻底变成了国家机关扣押的铁证。
工作室里,一股焦糊的金属味弥漫开来。
李曼正带着技校的那帮学生搞“艺术创作”。
他们把那句“省下的钱够投两个AI项目”的声波图,转化成了激光蚀刻的路径数据。
滋滋作响的激光机正在一枚枚镍铬合金片上烧灼出起伏的波纹。
“这叫‘声音金属化’。”李曼拿起一枚刚刚冷却的钥匙扣,指腹划过那些冰冷而粗糙的纹路,“首批做了十个,全部寄给那些虽然胜诉但还没拿到赔偿的前同事。”
随附的卡片上只有一句话:【你说过的话,现在能摸到了。】
据说,一位现任总监在收到这枚快递后,脸都白了,偷偷把它塞进了抽屉的最底层,再也不敢拿出来。
角落里的陈导则更狠。
她把之前那个王某道歉视频里便签纸上的手写字迹,提取出了笔压曲线,然后跟cEo那段录音的语调起伏做了个波形拟合。
屏幕上,两条红线惊人地重合了。
“看这里。”陈导指着波峰,“cEo说到‘扣钱’的时候,语调上扬的斜率,跟王某写‘自愿’两个字时的笔尖抖动频率,完全一致。这在神经学上叫‘压力传导同构’。”
简单来说,就是下属的手抖,是被老板的吼声给吓出来的生物本能。
陈导顺手就把这个模型嵌进了“瞎拍协会”的小程序,取名“老板语气鉴定器”。
用户只要上传一段领导讲话,就能分析出他是不是那种“习惯性施压”的职场暴君。
林夏站在控制台前,看着满屏飘红的数据流,脑海中的系统弹出了一行极具哲学意味的终极提示:
【人类无法真正删除记忆——哪怕是别人的。】
【当前任务完成度:100%】
还没等她那口气彻底松下来,顾沉舟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疑惑的轻哼。
“林夏,过来看一眼。”
顾沉舟的屏幕上,是一份刚刚从法院后台调取出来的电子回执。
那是一张针对前东家某位隐形股东的传票送达记录。
状态栏里,赫然写着刺眼的红色大字:【送达失败】。
“地址查无此人?”林夏皱眉,“这股东不是一直都在年报里挂着吗?”
“不。”顾沉舟指着那个被退回的备注理由,眼神变得异常幽深,“邮政反馈的理由是:该地址属于‘一级军事禁区’或‘涉密单位家属院’,普通民事传票无权投递。”
林夏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