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灯亮得刺眼，我盯着那块弹出一半的U盘，手指动了动。
“G-08已上线”还挂在屏幕上，像根刺扎在喉咙口。
江叙白站在我旁边，没说话，只是把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手腕上那道旧伤疤。他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把黑绳残端上的U盘重新按进去，指尖有点抖——不是怕，是脑子里的画面又来了：机械臂拼出“姐姐”的那一刻，血色走廊，婴儿哭声，还有录音机里那段断断续续的摇篮曲。
以前我躲这些记忆，现在我不躲了。
我把U盘插进法院专用终端，屏幕一闪，潘多拉病毒2.0的加密界面跳出来。后面一堆记者举着手机拍，闪光灯啪啪打在我脸上，跟昨夜游轮爆炸时的火光似的。
律师团立马跳起来：“法官，这数据来源非法！她一个高中生，凭什么掌握顾氏内部系统？”
我冷笑一声，直接调出十年前顾宅地下室的监控片段。画面里，顾明远穿着灰中山装，正对着护士说：“处理干净，别留活口。”
全场安静了一秒。
江叙白这时往前走了一步，站到我身边，声音不高不低：“我们以配偶身份互为证人，数据共享合法。”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结婚证，红底金字，照片上我瞪着他，他嘴角翘着，一看就是趁我不注意偷拍后p上去的。
法官愣了一下，敲槌：“证据有效。”
旁听席炸了。
顾明远坐在被告席上，一直低着头，这时候猛地抬头，眼睛通红：“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写的程序！一个实验体，一个克隆体，也配站在这里审判我？”
我没急着回他。
我按下遥控器，大屏幕开始播放产房调包录像。画面里，两个保温舱并排躺着，护士抱着其中一个掉包，标签上写着“G-07”。另一个，挂着和我现在一模一样的银质吊坠，标签是“G-08”。
镜头切到养母抱着我走出医院，顾明远在车里等她，手里攥着半块吊坠。
再切到沈父书房，他拿着一封信，手抖得拿不住笔。
最后是十几个被拐孩子在地下实验室的照片，墙上写着“基因优化计划”。
我转过身，直视顾明远：“你说得对，我是G-07。但你忘了——你偷走的不只是个婴儿。”
我顿了顿，声音压下去：“你偷走了十七年的沉默，偷走了我妈最后一句‘宝贝晚安’，偷走了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生日、考试、放学路。”
我往前一步：“而今天，我不是来证明我是谁的复制品。”
全场静得能听见空调声。
“我是来告诉你——”我盯着他，“我，沈知意，亲手终结了你。”
顾明远脸抽了一下，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抖：“终结？你们懂什么叫终结？我只是个执行者！上面还有……”
“闭嘴！”我直接打断，“你现在连自己是不是棋子都说不清，还扯什么幕后？”
他瞪着我，眼神从凶狠变成空洞，又从空洞变成疯癫：“你们逃不掉的！只要心跳同步率超过90%，信号就会唤醒……”
“醒醒吧。”江叙白冷声接话，“你实验室塌了，数据被删了，手下全进去了。你现在说的话，连精神病院都不一定收。”
顾明远猛地站起来，法警立刻按住他肩膀。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冲我们吼：“你们以为赢了？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们的感情是设计好的！代码写死的！你们只是……”
“我们只是？”我挑眉，回头看了江叙白一眼。
他耸肩，把结婚证往桌上一拍：“你说对了，感情是设计的——可你没算到，我们会选同一个答案。”
他抬手，指了指心口：“这里跳一下，是因为她。”又指了指脑袋：“这里想见她，是因为她。”最后点了点嘴唇，“这里想亲她——不好意思，纯属个人爱好。”
旁听席有人噗嗤笑出声。
法官忍着笑敲槌：“肃静！”
顾明远脸都绿了，被人架着往外拖，嘴里还在喊：“报应！你们会有报应的！”
我没看他，只是一步步走到出口。
外面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台阶上挤满了记者，话筒举得跟树林似的。
“沈小姐！顾氏集团会彻底解散吗？”
“江先生！你们接下来会追查余党吗？”
“你们真的是克隆体吗？”
我抬手扶了扶颈间的银吊坠，金属边沿在阳光下闪出一道光，像刀划过空气。
江叙白伸手，我直接把手塞进他掌心。
他低头看我：“紧张？”
“屁。”我翻白眼，“就是鞋蹭脏了，待会得擦。”
他笑了一声，转身面对镜头：“现在，轮到我们定规则了。”
我望向远处江城最高的那栋楼，风吹得校服裙摆乱晃。
“正义不是终点。”我说，“是起点。”
台阶下，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下，车窗降下一半，里面的人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江叙白眼神一凝，不动声色把我往身后带了半步。
我却看清了那人手里拿着的东西——一台老式录音机，外壳斑驳，按钮掉了漆。
和我在养母家阁楼找到的那台，一模一样。
那人没说话，只是把录音机轻轻放在副驾上，然后抬手，对我比了个手势。
三根手指立起，拇指扣住小指——
是“姐姐”手语。
我呼吸一顿。
江叙白立刻挡在我前面，声音冷下来：“找死？”
车窗缓缓升起，商务车调头离开，轮胎压过路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盯着那辆车远去的方向，没动。
江叙白回头问我：“认识？”
我摇头：“不认识。”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我知道——G-08不是信号，是人。”
风忽然大了，吹得我额前碎发乱飞。
我抬手摸了摸吊坠，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某种回应。
江叙白握住我的手：“下次见面，我让他亲口告诉你。”
我点头，刚要说话，手机震了一下。
新消息提示音响起。
我没看，直接锁屏，塞进口袋。
阳光正好，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银吊坠闪了第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