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往下落。
那根主线在最后一刻轻轻一颤，像是察觉到了威胁。江临渊的虚影剑停在半空，离线团还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他没再用力，而是缓缓收回手臂，目光转向身旁的上官玥。
她站在那里，手还搭在他腕上，指尖微凉。她的呼吸比刚才慢了一些，胸口起伏不大。她看着他，眼神没有疑问，也没有催促，只是等他做出决定。
他知道这一剑不能随便劈下去。
这根线不是死物，它有反应。刚才那一瞬的闪避，说明它能感知攻击。普通的斩击伤不了它，更别说切断。他需要一把真正的刀，一把能切开命运本身的刀。
他松开握着青烟的手。
那缕烟没有散，反而盘绕上他的小臂，像一道护腕。他抬起左手，按在心口。那里有一股热意在跳动，是青帝诀留在体内的余温。他开始运转功法，从丹田引气，沿着经脉一路送到掌心。
灵气涌出的瞬间，上官玥动了。
她退后半步，右手握住腰间的剑胚。剑身未出鞘，但她整个人的气息变了。原本沉静的状态被打破，一股锐利的锋芒自她体内升起。她低头看了眼腹部，然后闭上眼。
下一秒，她将剑胚刺入自己丹田。
没有血流出来。伤口边缘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像是有东西正从内部被抽离。她的身体晃了一下，但她站住了。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滴在地面时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
一道透明的光影从她体内缓缓升起。
那是剑魄。形状和玄铁剑胚一致，但更加轻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它浮在空中，微微震颤，发出极低的嗡鸣。离火剑挂在江临渊腰间，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剑柄撞击裤侧，发出“啪”的一声。
他伸手握住剑柄，将离火剑抽出。
两把剑在空中对峙。一把实体，一把魂体。离火剑上的火焰自动熄灭，剑身变得冰冷。剑魄则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一道银线，直冲向离火剑。
接触的刹那，江临渊感到一股巨力撞上胸口。
他后退一步，喉咙发甜，差点跪下去。双手死死握住剑柄才稳住身形。离火剑在颤抖，像是在抗拒融合。剑身表面浮现裂纹，一道接一道，又迅速愈合。每一次愈合，剑的颜色就深一分。
他咬牙，继续输送灵气。
青帝诀的真意是“杀非人者”，可现在他要杀的是命定之路。这条路不是谁都能走的，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斩的。他知道代价是什么——一旦动手，有些事再也回不去。
但他必须试。
他抬头看向上官玥。她靠着一条腿支撑身体，另一只手扶着墙。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可她还在看着他，眼神清醒。
他冲她点了下头。
她也点头。
他不再犹豫，双手结印，将最后一股灵力灌入剑中。同时，用指甲划破眉心，一滴血落在剑柄。
血渗进去的瞬间，离火剑发出一声长鸣。
剑魄终于融入。
整把剑从内而外亮起一道青光。剑脊中央浮现出两个古字——“斩命”。字迹不张扬，也不刺眼，但只要看一眼，就觉得它们本该在那里。
他举起剑，重新对准那根主线。
这一次，剑没再停下。
因果线似乎意识到危险临近，开始快速分裂。九条一模一样的线从主线上分出，各自延伸向不同的方向。每一条都连着一个画面：他高中救人倒地的瞬间、他在图书馆签到拿到第一块灵石的那天、他第一次见上官玥时两人争抢炼器材料的场面……全是对他影响重大的时刻。
假的。
他心里清楚。真线只会有一条。其他的都是干扰，是规则本身在阻止他改变既成之事。
他闭上眼。
不用眼睛找。他去感觉。手腕上的青烟还在，温度没变。这么多年，每次他打开背包，都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母亲求来的平安香，烧了一半，一直插在侧袋里。风吹不走，雨淋不湿，时间也没能把它磨掉。
那才是贯穿一切的东西。
他顺着这股感应，神识沿着青烟探出。八条假线纷纷避开他的意识，只有中间那条，不动。
就是它。
他睁眼，剑锋微调，对准那条线的打结处。
纵身跃起，全身灵力注入剑身。“斩命”二字骤然爆亮，青光如瀑倾泻而下。剑落如雷，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有一记干脆的劈斩。
剑锋切入主线的瞬间，整个空间静了一瞬。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只有一声清越的“铮”响，像是琴弦断开的声音。那根纠缠多年的死结，在剑下裂为两段。
断裂的地方没有消失，而是缓缓分开，变成两条平行的线。一条连着过去，一条通向未来。中间留下一段空白，像是尚未写下的路。
时空乱流开始崩塌。
四周的暗色出现裂痕，像碎裂的玻璃。裂缝背后透出点点星光，隐约能看到一片浩瀚的星空图景。空气中有细微的震动，脚下的虚无之地也开始龟裂，一道道缝隙蔓延开来。
系统提示浮现眼前：【改变既定命运线，奖励天道点500】。
他没去看。落地后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剑才没倒下。左臂有灼伤，皮肤发红，边缘已经开始脱皮。这是融合剑魄时反噬留下的痕迹。体内灵力几乎耗尽，呼吸沉重。
他抬头。
上官玥还站在原地。丹田处的伤口已被灵力封住，但她的气息很弱。剑胚不见了，魂魄已归入离火剑。她看着他，嘴角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没完全展开。
她抬手，指尖轻轻掠过唇边。
然后，她慢慢抬起一只手，朝他伸过来。
他想站起来，可身体不听使唤。只能看着她的手一点点靠近。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碰到他肩膀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香灰掉落的声音。
他没回头。
他知道是谁在等他。
上官玥的手停在半空。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江临渊右手握紧离火剑，剑尖垂地，青光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