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上的紫色光柱还在升腾，空气里有股焦灼的味道。上官玥站在裂开的地面前，手指还贴在那块发烫的铁片上。剑胚安静地插在鞘中，但能感觉到它在轻微震动，像是回应着什么。
江临渊从雷网那边赶过来时，脚步有些不稳。左臂上的甲壳已经退到肘部，但他没去管伤势。他看到秦无涯站在镇魔碑前，背影僵直。
那块碑原本只有一道细缝，现在裂缝扩大了，边缘泛着暗红光泽。一股黑气从里面渗出，慢慢凝聚成一个人影。那人穿着年轻版的青色长衫，手里握着一卷古书，眼神冷得像冰。
“你躲了二十年。”幻影开口，声音和秦无涯一样，“以为换个身份就能抹掉过去？你体内流的可是魔血。”
秦无涯没有回头。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掌心渗出汗珠。
江临渊拉了上官玥一把，让她站到自己身后。他把噬灵珠握紧，珠子表面突然变得滚烫。
幻影冷笑：“当年你在括苍山盗取《玄魔典》，被同门追杀，是我救了你。可你后来呢？封印松动时你逃了，师兄弟死在阵眼里，你也装作不知道。现在还想当你的教授？教学生种花养草？”
秦无涯猛地转身，抬手就是一掌。灵力炸开，黑气扭曲了一下，却没有消散。幻影反而笑了：“打我有什么用？我是你心里的东西。你不敢认，我就一直在这。”
地面开始晃动。裂缝里的黑气越来越多，顺着碑体往上爬。那些古老的铭文亮了起来，和秦无涯手臂上浮现的黑纹连成一片。
江临渊察觉不对。他松开手，噬灵珠自动飞出，悬在半空。珠子表面浮现出一道完整的图案，正是镇魔碑的全貌，连背面的符文都清晰可见。
上官玥盯着那画面，忽然说：“这纹路……和我剑身上的符文是一样的方向。”
话音刚落，噬灵珠轻轻一震，投射出的图像变了。原本断裂的符线开始连接，整座碑的结构在空中重组。最后一笔落下时，珠子发出低鸣。
秦无涯抬头看着那虚影，呼吸重了几分。他喃喃道：“原来不是要填满魔元……是要一个能承受魔气却不被吞噬的容器。”
他看向江临渊手中的珠子。
“那东西……能补全封印。”
江临渊没动。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系统提示在他眼前闪过：【检测到高阶封印修复契机，是否投入噬灵珠？警告：此行为可能导致绑定解除】
他没点确认。
秦无涯慢慢伸出手，朝噬灵珠的方向探去。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指尖离珠子还有三寸时，他的手抖了一下。
“你信我吗？”他突然问。
江临渊盯着他。这个人教过他辨认灵植毒性，也曾在实验楼地下用阵法帮他遮掩签到波动。他们之间有过交易，也有过对峙。信任早就碎了，只剩一点残渣。
“我不知道。”他说。
秦无涯嘴角扯了一下，像是想笑。他的手继续往前，终于碰到了噬灵珠的表面。
就在接触的瞬间，脚下大地猛然塌陷。
三人同时失衡。江临渊一把拽住上官玥的手臂，将她拉向自己。秦无涯单膝跪地，一只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仍贴在噬灵珠上。
地面裂开一道深口，底下传来沉闷的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风从裂缝里冲出来，带着腐朽的气息。
噬灵珠的光变强了。它开始吸收周围逸散的黑气，珠体颜色由灰转深，隐约透出一丝暗金。秦无涯的脸色却白了下来，嘴唇发紫，额角渗出血丝。
“反噬来了。”他咬牙说，“它在排斥我。”
江临渊想把珠子收回，却发现它像是生了根，无法移动分毫。系统界面闪烁不停：【修复进程启动，宿主权限受限】
上官玥抽出剑，剑身上的青纹亮起。她将剑尖插入地面，试图稳住身形。可裂缝越扩越大，泥土不断滑落。
秦无涯抬起头，看着江临渊。他的眼睛已经变成浅黑色，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我不是想求你原谅。”他说，“我只是……不能再逃了。”
他用力按住噬灵珠，整个人往前倾。珠子嵌入碑体裂缝的一角，发出一声钝响。周围的黑气像是受到牵引，疯狂涌入。
江临渊感到一阵剧烈的抽痛，从胸口直窜到四肢。那是系统与他之间的联系在拉扯。他跪了下来，但仍死死抓住上官玥的手。
秦无涯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的皮肤下有黑纹游走，像是活物在挣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声音被淹没在地底传来的轰鸣中。
裂缝深处，有光闪了一下。
不是紫光，也不是红光，是一种极暗的金色，一闪即逝。
上官玥的铁片又热了起来。她把它掏出来，发现表面的纹路正在流动，和碑体上的铭文产生共鸣。她抬头看向秦无涯，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手中的铁片，眼神变了。
“原来……你们早就碰到了关键。”他喘着气说，“这块铁……是当年封印的核心残片之一。”
江临渊咳了一声，嘴里有血腥味。他抬起眼：“你说清楚点。”
秦无涯摇头：“没时间了。它要出来了。如果封印不成，下面的东西会破土而出。不只是这座碑，整个高校的地脉都会崩。”
他双手合拢，压在噬灵珠上。黑气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已经到了肩膀。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们……快走。等我把它锁住……就别再回来。”
江临渊没动。他知道这一走，可能就是永别。
“你不该一个人扛。”他说。
秦无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的左手慢慢移向怀里，掏出一块玉牌。玉牌裂了一半，上面刻着一个“守”字。
他把玉牌放在地上，用血抹过表面。玉牌亮了一下，随即碎成粉末。
“我不是守阵人。”他低声说，“但我试过做个好人。”
地面再次剧烈震动。噬灵珠完全嵌入碑体，光芒扩散开来，形成一道环形波纹。黑气被逼回裂缝，碑体上的铭文逐一亮起。
秦无涯的身体开始透明。他的手还按在碑上，但皮肤下的黑纹已经消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轻声说：“这次……我不逃了。”
江临渊想冲上去，却被一股力量推开。上官玥挡在他前面，剑横在胸前。她的铁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波纹扫过全场。所有裂缝暂时闭合。风停了，光柱暗了下来。
秦无涯跪在碑前，背影一动不动。
江临渊慢慢走近。他看见秦无涯的右手还保持着按压的姿势，但整个人已经没了气息。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像是睡着了。
噬灵珠卡在碑缝里，一半在外，一半在内。表面的纹路还在缓慢流转。
江临渊伸手想去取。
就在指尖碰到珠子的刹那，碑体最底部，一道新的裂痕无声裂开。
一缕金光从里面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