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从空中坠下，左臂传来一阵阵胀痛。甲壳已经蔓延到锁骨，指尖变得尖锐，皮肤下有东西在游走。他落地时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才没彻底倒下。
噬灵珠还在怀里，滚烫得像块烧红的炭。它刚才撞回来的力道让他翻了个身，现在贴在胸口的位置发着热。他能感觉到那股热不是普通的温度，而是和体内残存的青帝诀在互相拉扯。
头顶风声骤起。
上百道黑影从天而降，踩着扭曲的空间落向地面。他们穿着样式杂乱的长袍，手持各种兵器，眼神冰冷。为首那人手里握着一块残破的令牌，边缘刻着火焰纹路。江临渊一眼认出，那是离火令的碎片。
这些人是冲着昆仑墟碎片来的。
他刚想站起来，脚下一滑。地面还在塌陷，裂缝像蛛网一样扩散，泥土不断往下掉。他伸手去抓旁边一块凸起的石块，手指刚碰到，石头就碎了。
就在散修们即将落地的瞬间，一道雷光横穿天际。
三张黄纸符箓从半空飞出，在空中炸开。雷光交织成网，将江临渊周围罩住。最先落地的几个散修被电得浑身抽搐，直接瘫倒在地。
陈慕白落在雷网边缘，肩上的风衣裂了一角。他没看江临渊，目光扫过四周逼近的敌人，双手迅速结印。又三张雷符出现在掌心，甩手钉入地面，呈三角形分布。
雷光再次暴涨，形成更稳固的屏障。
那些散修停下脚步，在雷网外站成一圈。没人再往前冲，但也没人后退。他们盯着里面的两人，像是在等什么命令。
“你还能撑多久？”江临渊低声问。
陈慕白没回头，“三张符，最多两分钟。”
江临渊点头。他知道陈慕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能回答这句已经是极限。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食指还在流血，是从刚才画阵时划破的。血顺着指尖滴下来，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抬起手，把血抹在雷网内侧。
符纸燃烧的时候，表面浮现出三个古字——守阵人。金光一闪而过，映得整个雷网都亮了几分。外面的散修往后退了半步。
江临渊趁机调息。他闭上眼，感受体内的灵气流动。青帝诀卡在经脉中段，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左臂的甲壳传来异样的感觉，仿佛那部分身体不再完全属于自己。
噬灵珠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立刻睁开眼。珠子在他胸前跳动，不是因为外部冲击，而是内部的能量在躁动。他盯着珠子表面，隐约看到一丝熟悉的波动——那种蓝色的气息，和之前在紫光漩涡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玄阴子在用另一颗珠子模拟共鸣。
他明白了。对方不是要强行夺取碎片，而是想用伪噬灵珠引导空间共振，让碎片自动归位。只要牵引成功，这里的封印就会彻底失效。
“他们在等。”江临渊说。
陈慕白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等什么？”
“等雷网破。”
话音刚落，空中出现一片虚影。离火旗的轮廓缓缓展开，火焰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它的影子压在雷网上，边缘开始泛黑，像是被火烧焦的纸。
陈慕白脸色一变，抬手按在最近的一张符纸上。雷光增强，勉强稳住缺口。但他额角渗出汗珠，呼吸变得急促。
江临渊咬破右手食指，忍着疼痛在雷网内侧快速画阵。他用的是《括苍山残卷》里的逆向五行锁灵阵，原本是用来隐藏洞府气息的。现在只能临时改造成增幅阵，借助噬灵珠的力量反向共鸣。
血线连成最后一笔时，噬灵珠自己飞了出来。
它悬在阵眼上方，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和血阵完全吻合。一股淡青色的光膜从阵中升起，覆盖在雷网内部，形成双层屏障。
两股力量交汇的刹那，雷符上的“守阵人”三字再次亮起，金光穿透黑焰，逼退了离火旗的侵蚀。
外面的散修骚动起来。
有人试图靠近，但刚踏入雷网范围就被弹开。又有三人联手打出一道黑芒，击中屏障中心，只留下一圈涟漪。他们这才发现，这个防御比想象中难破。
江临渊靠在一块塌陷的水泥板上喘气。他的手指还在流血，衣服也被汗水浸湿。刚才那一阵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现在连抬手都有些困难。
陈慕白站在他前方，背对着他。风衣的裂口被风吹得晃动，但他站得很稳。
“你早就知道这里会出事。”江临渊说。
陈慕白没否认，“签到点接连激活，洞天投影崩解，这种规模的能量波动不可能没人察觉。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
“你是官方的人，为什么一个人来？”
“上面不让插手。”
“那你为什么来？”
陈慕白沉默了几秒，“因为我也是守阵人。”
江临渊没再问。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多问，尤其在这种时候。
雷网外的散修开始后撤。他们没有强攻，而是分散站位，隐隐形成包围圈。中间空出一大片区域，像是留给谁留的位置。
江临渊盯着那片空地。
他知道玄阴子还没现身。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在远程操控。这个人不会轻易露面，除非万无一失。
他低头看向噬灵珠。珠子还在震，频率越来越快。它在警告。
“他们准备第二次冲击。”他说。
陈慕白点头，“这次不会是试探。”
江临渊把左手放在珠子上。甲壳的触感冰冷，不像血肉。他试着调动青帝诀，却发现灵气依旧滞涩。刚才的血阵消耗太大，短时间内没法再施展复杂术法。
他只能靠噬灵珠。
陈慕白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状态，“你不用动手，守住阵眼就行。”
“你不信我能帮上忙？”
“我不是不信你。”陈慕白看着他，“我是怕你撑不住。”
江临渊笑了下，“我从小餐馆吃剩菜长大，我爸开出租一天跑十二个小时，我妈凌晨四点起床备料。他们都没倒下，我能撑。”
陈慕白没再说什么。
他转过身，面对雷网外的敌人，双手再次结印。剩下的两张雷符飞出，贴在屏障两侧。雷光变得更加凝实。
天空中的离火旗虚影开始旋转。
火焰纹路加速蔓延，像藤蔓一样缠绕雷网。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腐蚀，而是带着某种节奏的震动。每一次震动，都让屏障发出嗡鸣。
江临渊感到阵眼处的血线在颤抖。他的血快要干了，阵法效力正在减弱。
他撕开袖子，用布条缠住食指，重新划开伤口。鲜血再次流出，他继续补全阵纹。
就在这一刻，玄阴子的声音响起。
不是从空中，也不是通过传音。那声音直接出现在他们脑子里。
“陈慕白。”他说，“你以为一张破符就能挡住离火旗的吞噬？”
陈慕白没有回应。
“你不过是个看门的。”玄阴子的声音带着笑意，“真正的守阵人早已死绝。你继承不了他们的力量。”
江临渊感到雷网颤了一下。
陈慕白的手指微微抖动，但很快恢复稳定。他抬头看向天空，“你说错了。”
“哦？”
“我不是继承。”他说，“我是活着的那个。”
雷符上的金光猛然暴涨，守阵人三字清晰浮现，照亮整片战场。
外面的散修集体后退一步。
江临渊抓住机会，将噬灵珠按进阵眼中心。青色光膜瞬间扩张，与雷网完全融合。双层屏障终于稳定下来。
空中火焰虚影停滞了一瞬。
然后，它开始收缩。
散修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他们开始低声交流，有人想要撤离，有人还想再试一次。
江临渊靠着水泥板坐下。他太累了，连坐着都觉得吃力。甲壳还在身上，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
他抬头看向陈慕白。
陈慕白也正看着他。
两人谁都没说话。
远处的风还在吹，卷起地上的灰尘。雷网之外，散修们的身影模糊不清。但他们没有离开，也没有进攻，只是站着，像在等待下一个命令。
江临渊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半截香。
它还是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