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是被冻醒的。
意识刚从系统传送的眩晕里抽离,刺骨的寒意就顺着领口往骨子里钻——鹅毛大雪裹着风,像无数把细冰做的刀子,刮得她脸颊生疼。她下意识裹紧身上的青布旧衫,指尖触到布料粗糙的纹理时,系统的机械音才终于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世界绑定成功:《雪中悍刀行》。当前任务:拆分原cp【李淳罡x绿袍儿】,攻略目标:李淳罡。人设加载:‘江南小白花’——需保持柔弱、干净、无害特质,触发目标‘白月光滤镜’。道具已发放:银线(绑定‘旧物修复’buff)、雪茶干(绑定‘回忆杀’buff)。”
林晚星打了个喷嚏,抬眼望向前方。
这是徽山大雪坪的崖边廊下,积雪没到了靴筒的一半,远处的山峦被雪裹成了模糊的银白轮廓,只有崖畔那棵百年老松还撑着墨绿的枝桠,松针上坠着的雪团被风一吹,“簌簌”落进底下的深谷,连回声都被风雪吞得干净。
突然,一声嘶吼撞破了雪幕:“轩辕敬城,请老祖赴死!”
那声音又沉又哑,像烧红的铁砸进冰水里,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林晚星循声望去,只见崖边站着个穿儒衫的男人,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仰着头,发髻散了一半,脸上的雪水混着血丝往下淌,却笑得疯癫——是轩辕敬城,那个读了二十年书,最终以儒圣之身与轩辕大磐同归于尽的男人。
而在廊下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两道身影正立在风雪中。
离得近了,林晚星才看清:凉亭的石桌边,坐着个穿羊皮裘的年轻世子,手里撑着把青竹伞,伞沿坠着的玉坠子被风吹得晃,露出他嘴角漫不经心的笑——是徐凤年。他旁边站着个绿裙女子,裙角沾了雪,脸色白得像张纸,发间一支刻着竹节的玉簪摇摇欲坠,眼神却死死黏在凉亭另一侧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领口磨出了毛边,半边脸埋在竖起的领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太亮了,像浸在寒潭里的碎冰,哪怕只是站在那里,周身都裹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锐气——不用系统提醒,林晚星也认得出,这是李淳罡。
剑神李淳罡。
她深吸一口气,踩着积雪往凉亭走。靴底碾过碎冰的声响很轻,却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了李淳罡的听觉里——他原本垂着眼,指尖摩挲着袖中木剑的纹路,听见声响的瞬间,眉峰猛地蹙了起来。
“谁家的丫头,不要命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压人的冷意,像冰碴子砸在石板上。绿裙女子也转过脸,目光落在林晚星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这是绿袍儿,李淳罡放在心尖上又亲手推开的人。
林晚星的脚步顿了顿,恰好看见一阵狂风吹过,绿袍儿发间的玉簪“叮”地一声坠在雪地里,滚出老远,簪身沾了冰碴,泛着冷光。
这是系统给的“入场契机”。
她弯下腰,指尖刚触到玉簪,刺骨的凉意就顺着指腹往上爬。她攥紧簪子站起身,小步走到绿袍儿面前,递过去时,指尖故意擦过绿袍儿的手腕——系统面板立刻跳出醒目的红框:
【目标cp(李淳罡x绿袍儿)亲密度:-5%(当前90%→85%)】
【李淳罡关注度:+10%(当前0%→10%)】
绿袍儿接过簪子,指尖在她手背上顿了顿:“你是谁?”
林晚星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沾了片雪,颤了颤才抬起来,露出脸颊上浅浅的梨涡。她的声音很软,像化了一半的雪水:“我是山下药铺的学徒,姓林。听说徽山有高人,来求一幅驱寒的方子。”
她说着,目光轻轻落在李淳罡身上,像是有些怯生生的:“这位前辈……看着很面善,像是我早年在江南西湖边见过的剑仙。”
“江南”两个字刚出口,李淳罡攥着木剑的指尖就猛地收紧了。
江南是他的旧伤。当年他被王仙芝折断木马牛,败走江南,是绿袍儿追着他跑了三年,从西湖边的柳梢追到钱塘的渡口,说“剑神的剑断了,我给你做新的”。可那时候的李淳罡,眼里只有“败”字,把她的心意都踩在了泥里。
现在这丫头提起江南,提起西湖柳梢,像往他心口的旧疤上,轻轻吹了口气。
他抬眼看向林晚星,这丫头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衫,头发用根木簪绾着,脸上没施粉黛,只有双眼睛干净得过分——像极了当年西湖边,柳梢头落下来的月光。
“没方子。”李淳罡的声音依旧冷硬,他把袖中的木剑往雪地里一戳,“噗”地一声,剑鞘没入积雪半截,雪沫溅了半尺高,“崖边风大,滚回去。”
话是狠的,可他的脚却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恰好挡在林晚星和风口之间。呼啸的寒风被他的身子挡住,林晚星身上的寒意淡了些,她看着李淳罡棉袍后摆被风吹得鼓起的弧度,心里清楚:这是“白月光滤镜”起效了。
徐凤年撑着伞,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认识李淳罡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剑神对一个陌生丫头这样“口是心非”——当年绿袍儿追着他的时候,他只会把人往雪地里赶,哪会像现在这样,嘴上喊着“滚”,却悄悄给人挡风?
绿袍儿的脸色更白了。她攥着玉簪的指尖泛着青,目光在李淳罡和林晚星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林晚星身上,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尖锐:“山下的药铺早就关了,你怎么上来的?”
林晚星的眼神立刻慌了,她攥着衣角,指尖都泛了白:“我……我是爬上来的。师父说,徽山的雪茶能治寒症,我娘在床上躺了半年,我想采点雪茶回去……”
她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眼眶也红了——这是“小白花”人设的标配反应,系统早就教过她:越柔弱,越能触发李淳罡的保护欲。
果然,李淳罡的眉峰蹙得更紧了。他瞥了绿袍儿一眼,声音冷了几分:“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这是他第一次在绿袍儿面前,维护另一个人。
绿袍儿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再说话,只是转过身,望着崖下的深谷,肩膀轻轻抖着——风雪太大,没人看清她脸上的泪。
林晚星悄悄松了口气,系统面板上,李淳罡的关注度又跳了5%,变成了15%。她刚想再开口,突然脚下一滑——是积雪下的薄冰,她没站稳,整个人往前栽去,恰好跌在李淳罡脚边。
她的指尖在摔倒时,擦过了李淳罡棉袍下摆的一块旧痕。
那是块深色的印记,洗得发僵,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褐红——是当年绿袍儿撞在他剑上时,溅上去的血。二十年了,他换过无数件衣服,却唯独留着这件棉袍,洗了又洗,那血迹却像刻在布纹里,怎么都褪不干净。
林晚星的指尖顿在那处,声音带着哭腔:“前辈……你的衣服上,是伤吗?我师父教过我,用徽山的雪茶煮水敷伤口,能去瘀化血的……我采了些雪茶,就在包袱里……”
李淳罡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雪茶。
又是雪茶。
当年他在江南养伤,绿袍儿每天天不亮就爬上山采雪茶,揣在怀里暖着,跑几十里路送到他住的破庙里,说“剑神的伤,要喝最清的雪茶才好”。他那时候心烦,把她手里的陶罐子打翻在泥里,雪茶混着泥水溅了一地,绿袍儿蹲在那里捡了半天,指尖都冻紫了,却没掉一滴泪。
现在这丫头蹲在他脚边,仰着红着眼眶的脸,说要用雪茶给他治伤——像把当年的画面,又在他眼前放了一遍,只是主角换了人。
“不用。”李淳罡别过脸,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没伤。”
可他没推开林晚星,甚至没动——任由她蹲在那里,指尖还碰着他棉袍上的旧血痕。
凉亭里突然静了下来,只有风雪卷过松枝的“簌簌”声。徐凤年撑着伞,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淳罡紧绷的侧脸;绿袍儿背对着他们,指尖掐进了掌心,指甲缝里渗出血丝都没察觉。
林晚星蹲在雪地里,能看见李淳罡棉袍领口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像小孩子缝的,是绿袍儿当年的手艺。她想起系统给的道具“银线”,悄悄从袖袋里摸出来,指尖捏着那根泛着细闪的银线,抬头看着李淳罡:“前辈,这个补丁松了,我帮你缝一缝吧?用银线缝,像星星落在衣服上,很好看的……”
李淳罡低头,恰好撞进她的眼睛里。
那眼里盛着雪光,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像他当年在西湖边见过的月亮。他攥着木剑的指尖松了又紧,最终只是别过脸,声音冷硬,却没再拒绝:“随便你。”
林晚星的嘴角悄悄弯起一个弧度。
系统面板上,李淳罡的好感度跳了20%,直接变成了35%。而目标cp的亲密度,又掉了10%,变成了75%。
徽山的雪还在下,裹着风卷过崖边。林晚星蹲在李淳罡脚边,拿着银线穿针,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棉袍,能感觉到布料下温热的体温。李淳罡站在那里,半边脸埋在领子里,没人看见他耳尖悄悄泛起的红。
远处,轩辕敬城的嘶吼又响了起来,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可凉亭里的几个人,都没再往崖边看——他们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蹲在雪地里的那个青衫丫头,和她手里那根泛着细闪的银线上。
林晚星知道,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步,已经踩稳了。
剑神的心尖上,从此要多一道“白月光”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