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千里疾行,即便是对葛小薇、林河、白芷三位筑基修士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更遑论仅有练气圆满修为的石勇。
在秦望那看似冷酷无情的“一千里外”命令下,四人几乎耗尽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才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抵达了秦望指定的又一处荒僻山坳。
当看到秦望那道负手而立、仿佛早已等候多时的青色身影时,四人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纷纷瘫坐在地,大口喘息,汗如雨下,狼狈不堪。
秦望目光扫过四人,见他们虽疲惫欲死,但眼中并无怨怼,只有一种历经极限压榨后的空洞与坚持,尤其是石勇,嘴唇都已咬出血痕,却依旧强撑着没有倒下。
他心中微微颔首,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原地调息两个时辰。”
这句话如同天籁。四人如蒙大赦,也顾不得地上是否干净,立刻盘膝坐好,各自取出所剩不多的回气丹药服下,全力运转功法,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稀薄的灵气。
两个时辰后,天光已大亮。四人虽然远未恢复至巅峰状态,但总算缓过一口气,疲惫稍减。
秦望没有多言,再次祭出“搏浪”飞舟。这一次,他亲自驾驭,载着四人向着大夏边境方向飞去。
舟上,葛小薇等人抓紧这难得的喘息之机,继续调息,同时心中也明白,秦长老之前的严苛,并非无的放矢,更像是一种锤炼。
如此又飞行了一日,下方已能隐约看到大夏边境连绵的山脉轮廓。秦望操控飞舟,降落在了一片人迹罕至、古木参天的原始山林边缘。
“由此向东,再行三百里,便是大夏边境重镇‘铁剑城’。”秦望收了飞舟,对四人道,“这最后一段路,依旧靠你们自己。我在铁山城外五十里处的‘望丘坡’等你们。”
经历了之前的考验,四人对此已不觉意外,只是默默点头。
“此行,需穿过这片‘黑风林’。”秦望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让四人心中一紧。黑风林,听名字便知并非善地。
没有更多指示,秦望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消失。
四人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走吧,抓紧时间,天黑前必须穿过这片林子。”葛小薇深吸一口气,作为队伍中修为最高者,主动担起了指挥之责。林河与白芷点头,石勇也握紧了拳头,紧跟在后。
四人小心翼翼地踏入黑风林。林中光线昏暗,腐叶堆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臊气息和草木腐烂的味道。参天古木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只有零星的光斑投射下来,更添几分阴森。
他们不敢大意,葛小薇与林河在前开路,白芷居中策应,石勇殿后,神识尽可能外放,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起初一段路还算平静,只遇到了一些不入阶的野兽。但随着深入,林中的气息越发压抑。
突然——
“嗖!”
一道快如黑色闪电的影子,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一株巨树的阴影中扑出,直取队伍末尾的石勇!那是一只体型矫健、皮毛黝黑、唯有双眼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妖豹——二阶巅峰妖兽,暗影豹!
它显然早已潜伏多时,选择了队伍中最弱的一环作为突破口!
“石勇小心!”葛小薇反应最快,娇叱一声,水蓝色飞剑已然出鞘,化作一道流光直刺暗影豹腰腹!
然而暗影豹速度极快,在空中诡异一扭,竟险险避开了剑锋,只是被剑气擦过,带起一溜血花,攻势不减,利爪依旧抓向石勇后心!
石勇感受到背后袭来的恶风与那令人窒息的妖气,浑身汗毛倒竖!他修为最低,根本来不及闪避或祭出法器,只能凭借多年打熬的扎实根基和本能,将全身灵力疯狂灌注于双臂,交叉护在身后,同时身体尽力向前扑倒!
“噗!”
利爪划过,石勇双臂衣袖瞬间破碎,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鲜血淋漓!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拍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
“冰封!”白芷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双手结印,一股极寒之气瞬间弥漫开来,地面迅速凝结出冰霜,试图迟滞暗影豹的动作。
暗影豹动作果然微微一僵。
“缠绕!”林河抓住机会,法诀一指,地面猛地窜出数条粗壮的青藤,如同灵蛇般缠向暗影豹的四足。
暗影豹怒吼一声,身上妖气爆发,利爪挥动,瞬间将青藤撕碎大半,但终究被拖延了一瞬。
就是这么一瞬,给了葛小薇机会!
“叠浪斩!”
她剑势一变,不再是直刺,而是挥洒出一片连绵不绝的蓝色剑光,如同汹涌的波涛,一波接一波地冲击在暗影豹身上!暗影豹挥爪格挡,剑爪交击,发出刺耳的铿锵之声,火星四溅。
初次配合,四人显得颇为生疏。白芷的冰封范围控制不够精准,有时会影响到林河的藤蔓;林河的缠绕术释放时机稍慢;葛小薇的剑招虽猛,但缺乏有效的致命一击;而石勇受伤后,战力大减。
暗影豹凭借速度与力量的优势,在四人之间穿梭扑击,利爪、撕咬、尾鞭,攻势凌厉无比。葛小薇肩头被爪风扫过,留下血痕;林河为了掩护白芷,手臂被妖气擦伤;白芷为了维持冰封领域,脸色越发苍白。
隐于暗处的秦望,如同融入了阴影,气息完全收敛。他冷静地观察着战场。
他看到葛小薇在危急时刻试图指挥,却因配合生涩而效果不佳;看到林河努力想要控场,却总是慢半拍;看到白芷清冷的眼眸中首次出现了名为“焦急”的情绪;更看到石勇挣扎着爬起来,不顾双臂剧痛,捡起地上的石块,灌注微薄灵力,奋力砸向暗影豹,试图吸引其注意力,哪怕只能为师兄师姐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配合生疏,应对稚嫩,但……心性尚可。”秦望在心中默默评价。他没有出手的打算,这点压力,还在可控范围内,正是磨砺他们的最好磨刀石。
战斗陷入僵持,四人灵力消耗巨大,身上伤痕累累。暗影豹也受了些伤,凶性却被彻底激发。
“不能这样下去!”葛小薇咬牙,传音给林河与白芷,“林师弟,你用藤蔓限制它左后腿!白师妹,冰封它右前爪区域,只需一瞬!我来主攻!”
生死关头,三人默契陡增!
林河法诀再变,所有青藤不再分散,全部集中缠向暗影豹左后腿关节!暗影豹奋力挣扎,藤蔓寸寸断裂,但终究被绊住了一下。
几乎同时,白芷眼中冰蓝光芒大盛,放弃了范围冰封,将所有寒气凝聚于一点,精准地笼罩向暗影豹即将落地的右前爪!
“咔嚓!”暗影豹的右前爪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冰晶,落地时动作一滞,身体出现了刹那的不平衡!
就是现在!
葛小薇将所有残余灵力灌注于飞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决绝的蓝色惊鸿,不再是波涛般的连绵,而是凝聚了所有力量于剑尖的一点寒芒!直刺暗影豹因身体失衡而微微暴露的咽喉!
“噗嗤!”
剑锋精准地没入咽喉!
暗影豹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幽绿的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疯狂,最终重重倒地,气息迅速消散。
战斗结束。
葛小薇以剑拄地,脸色苍白如纸,几乎虚脱。林河和白芷也瘫坐在地,剧烈喘息。石勇捂着血流不止的双臂,靠坐在树旁,脸上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四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狼狈的模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种共同历经生死后悄然滋生的、更加牢固的信任。
秦望的身影,直到此时才如同清风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场中。他看了一眼毙命的暗影豹,又看了看伤痕累累、却眼神明亮的四人,淡淡开口:
“收拾战场,处理伤势。一炷香后,继续赶路。”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这一次,四人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认可。
没有斥责,没有安慰,只有向前的指令。而这,对他们而言,已然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