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骐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霍格沃茨城堡气派的大门前。学生们陆续下车，初秋微凉的夜风裹挟着禁林特有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城堡内温暖的灯光和喧哗的人声透过厚重的橡木门隐约传来。
茜茜刚站稳，便从墨绿色校袍的内袋里取出一个银色的小物件，指尖灵活地将它别在了胸前——那是一枚斯莱特林级长徽章，银蛇缠绕的“S”在门厅火炬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几乎是同时，她身旁的西奥多·诺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银色的徽章别在他深色的校袍上，与他沉静的气质奇异地契合。
“哦，梅林啊！”德拉科·马尔福一眼瞥见，脚步顿住，灰蓝色的眼睛瞪大，“你们是级长？！”
潘西·帕金森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随即了然一笑，带着理所当然的意味：“这有什么奇怪的？下一届学生里最优秀的两个人，除了茜茜和西奥多，还能有谁？”
德拉科却像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看看茜茜胸前，又看看西奥多胸前，最后难以置信地指向他们：“可你们怎么什么都没说？！整个暑假，一点风声都没透！我差点都忘了这码事了……”
茜茜整理了一下徽章的位置，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你知道的，德拉科，这个暑假我几乎都待在……嗯，马尔福庄园，和那位大人探讨魔法。级长徽章是直接邮寄到塞尔温老宅的。我直到开学前几天才有机会回家，在一大堆信件里才发现它。”她叹了口气，带着点真实的抱怨，“如果霍格沃茨的行政管理能与时俱进，选择用魔法手机发送通知，我就能提前知道和你分享了。”
西奥多则显得淡然得多，甚至有些兴趣缺缺。他低头瞥了一眼胸前的徽章，微微蹙眉：“这没什么可说的，一个徽章而已。”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明天的天气，“倒觉得……有点耽误时间。巡夜、处理纠纷、扣分加分……”他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些附加职责毫无热情。
什么时候，级长变成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了....布雷斯·扎比尼站在一旁，将德拉科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忍不住勾起嘴角，那双总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温和的调侃：“不是所有人，德拉科，都像你去年收到级长徽章时那样——”他刻意拖长了语调，模仿着德拉科去年那副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得意模样，“第一时间把它擦得能照出人影，别在最显眼的位置，在休息室里至少‘无意间’展示了三遍，以及……嗯，我记得好像连《预言家日报》的社交版都差点收到了匿名投稿？”
德拉科的脸瞬间涨红了，他恼羞成怒地瞪了布雷斯一眼：“扎比尼！你——”
“好了，伙伴们，我们该去引导新生了。”潘西忍着笑，推了推德拉科，打断了可能爆发的又一次小争执。门厅里聚集的学生越来越多，喧闹声几乎要掀翻穹顶。
温暖的光线、成千上万悬浮的蜡烛、四张学院长桌、还有那繁星点点的魔法天花板——熟悉的霍格沃茨礼堂景象扑面而来。但今年的气氛，与往年任何一次开学都截然不同。
分院仪式一如往常地进行着，那顶破旧的分院帽依旧用他沙哑的嗓音，比去年更加急迫地唱诵着关于团结、关于警惕、关于内部纷争危险性的歌谣。然而，台下学生的反应却耐人寻味。
四个学院的长桌上，学生们并未像往年那样专注于分院过程，或是与久别重逢的朋友热烈交谈。取而代之的，是三三两两的聚首，压低声音的讨论，频繁交换的眼神，以及……无数道或明或暗、最终都汇聚向同一个方向的目光。
——斯莱特林长桌，首席的第一个位置。
茜茜·塞尔温安静地坐在那里。她浅金色的头发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墨绿色的校袍衬得她肤白如雪，胸前的级长徽章银光闪烁。她坐姿挺直，神情平静。
学生们低声谈论的内容，无疑都围绕着几小时前收到的那条长短信。“雷鸟会”、“保守派互助”、“抽回魔力”、“告别”、“和平之路”……这些词汇在四个学院的窃窃私语中反复出现。有人兴奋地表示要继续追随，有人担忧地讨论着风险和立场，有人单纯好奇那个神奇的“记忆空白”魔法，更多的人，则是带着混合了敬畏与审视的复杂心情，偷偷打量着那位端坐在斯莱特林首席的少女。
她不再只是“塞尔温家的天才”，或是“密室事件的参与者”。她是单枪匹马从黑魔王手中救回祖父的传奇，是与黑魔王及其继承人关系暧昧的焦点人物，更是公然提出“第三条路”理念的宣言者。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着霍格沃茨内部微妙的平衡，甚至外界的风向。
终于，最后一名新生被分到赫奇帕奇，麦格教授收走了分院帽和凳子。礼堂里稍微安静了一些，但那种涌动的暗流并未平息。
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从主宾席中央的黄金高背椅上站了起来。他银白色的长发和胡须在烛光下如同月光织就，半月形眼镜后的湛蓝色眼睛，一如既往地深邃而睿智，但今夜，似乎多了几分难以解读的凝重。
他先是用一贯温和而洪亮的声音欢迎了新同学和返校的老生，然后宣布了教师变动：“……我们很高兴地欢迎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重回霍格沃茨，他将担任魔药课教师，而斯内普教授则出任新一任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
主宾席上，斯拉格霍恩教授笑容满面地起身，朝四个学院鞠躬，尤其在看向斯莱特林长桌、准确说是看向茜茜时，笑容格外灿烂和意味深长。学生们报以礼节性的掌声，议论声再次响起——看来斯内普教授终于得偿所愿。
然后，邓布利多的声音沉了下来，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扫过全场，原本还残存着些许轻松气氛的礼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在享受美食之前，我必须告诉大家一些事情，”邓布利多的语气严肃而沉重，“有些人已经知道，但更多人或许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伏地魔，”他毫不避讳地念出了那个名字，引起一片惊恐的抽气声，“已经回来了。”
他详细说明了魔法部此前掩盖真相的行为，以及如今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他警告大家要提高警惕，遵守学校新的安全规定，不要单独行动，尤其是夜间。
“……黑暗的时期或许已经再次降临，”邓布利多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掠过每一张年轻或惊恐、或愤怒、或茫然的脸，“霍格沃茨将竭尽全力保护大家的安全，但真正的安全，来源于我们内心的勇气、团结，以及对正义的坚守。分裂和猜忌，是我们敌人最希望的看到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越过大半个礼堂，最终落在了斯莱特林长桌的首位——落在了茜茜·塞尔温身上。
茜茜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灰蓝色的眼眸在烛光下清澈见底，没有躲闪，也没有任何波澜。
礼堂里静得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噼啪声。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微妙的一瞥。
邓布利多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那里面有审视，有探究，有一丝深沉的忧虑，或许，还有一点点期待？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斟酌词句，然后，他用一种比之前更加缓慢、更加清晰的语调，继续说道：
“然而，我也必须提醒大家，在这个充满挑战的时刻，做出选择需要智慧，而不仅仅是激情。真正的勇气，有时在于直面复杂的现实，在于在看似非此即彼的道路之外，寻找可能存在的、新的方向。霍格沃茨尊重每一个学生独立思考、做出自己判断的权利。但请记住，无论你选择哪条路，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并时刻审视你的内心——你的选择，是出于恐惧、仇恨或私利，还是出于对生命、和平与更美好未来的真诚渴望。”
这番话，不像是对所有人的泛泛而谈，更像是一种针对性的回应与引导。他没有点名，但很多人，尤其是高年级学生，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茜茜。
邓布利多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斯莱特林长桌，然后，脸上重新浮现那抹熟悉的、温和的笑容。
“好了！严肃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他拍了拍手，声音重新变得轻快，“在做出任何重大决定之前，我强烈建议你们先填饱肚子！那么——宴会开始！”
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空荡荡的金色餐盘里瞬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礼堂里轰然响起刀叉碰撞声、交谈声和笑声，瞬间冲淡了之前的凝重。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话已经说出口，有些目光已经交汇，有些选择，已经摆在了台面上。
茜茜拿起银质餐叉，开始享用她的晚餐，动作优雅如常。她身边的西奥多、德拉科、潘西和布雷斯也相继动了起来，仿佛刚才邓布利多那段意有所指的话，并未在他们心中激起太多涟漪。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茜茜的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袖中的魔法手机冰凉的边缘。
霍格沃茨的新学年，就在这样表面喧闹、内里暗潮汹涌的盛宴中，正式开始了。而雷鸟会的第一次集会，以及那场与旧日友情的“告别”，正在不远的周日夜晚，静静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