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升起,祭坛废墟的沙地上,谢陵舟抱着白发如雪的凤昭月,一步步走出荒漠。
玄甲军跟在身后,没人说话。暗影牵着马走来,将缰绳递到他手中。谢陵舟没上马,只把凤昭月轻轻抱上马背,自己翻身上前,将她圈在怀里。
回京路上,她一直昏睡。
直到第三天夜里,王府内院的烛火亮着,林太医守在外间。谢陵舟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吹了又吹,才小心喂她喝下。
她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你回来了。”她说,声音很轻。
“我一直都在。”他答。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指尖触到一片雪白,动作顿了一下。
谢陵舟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碰。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窗棂。他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盒乌发膏。他打开盖子,用指尖蘸了黑色药汁,从她鬓角开始,一点一点往上涂。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稳。
凤昭月闭着眼,能感觉到温热的药膏顺着发根渗入。她忽然开口:“每天这样,累不累?”
“不累。”他说,“你曾为我拼过命,我现在做的,还远远不够。”
她没再说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怕自己活不长,怕这白发越来越多,怕有一天再也变不回来。
但他不说破。
他只是每日按时给她服药,亲手染发,夜里守在床边,看她呼吸平稳才肯合眼。
七日后,太极殿外鼓乐齐鸣。
慕容景身穿龙袍,立于高阶之上。他展开圣旨,宣读《火纹正名诏》。
“火纹非灾厄之兆,乃护国圣印。昔有凤凰降世,焚尽邪祟,定鼎山河。今凤昭月以血封阵,救万民于水火,当为天下共尊。”
百官跪地接旨。
百姓挤在宫门外,有人烧香,有人磕头。孩童举着画了凤凰的纸鸢跑过街头,嘴里唱着新编的小调:“凤凰火,照山河,一纹定鼎安家国。”
消息传到王府时,凤昭月正在试穿封后礼服。
玄底金绣凤袍,宽袖垂地,肩头盘着双凤衔珠纹。七宝珠冠压住长发,每一步都沉得像踩在云端。
谢陵舟站在门口,一身亲王锦袍,腰悬苍雪剑。
他看着她,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替她理了理衣领。
“怕吗?”他问。
“不怕。”她说,“有你在。”
大典当日,天光初亮。
凤昭月踏上玉阶,百官静立。谢陵舟已在丹陛之上等候。礼官捧出青铜鉴心镜,置于案上。
“请皇后与摄政王以血脉验天命。”
凤昭月伸出手,掌心火纹微亮。
谢陵舟解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道深红色的疤痕——形状与她掌心火纹完全一致。
两人十指相扣,同时按在镜面。
刹那间,镜中光影涌动。火纹升腾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只展翼凤凰。它绕着两人盘旋一圈,发出一声清鸣,随即化作流光,融入镜中。
全场寂静。
片刻后,礼官高声宣布:“天命所归,凤凰于飞!”
百官齐拜,山呼万岁。
凤昭月抬头看向谢陵舟,眼角有些发热。他低头看她,嘴角微微扬起。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被迫联姻的棋子,也不是生死相搏的盟友。
他们是彼此命中注定的人。
夜幕降临,宫灯未熄。
谢陵舟坐在铜镜前,手里拿着一把玉梳,一下一下为她梳理长发。凤昭月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听着梳齿滑过发丝的声音。
突然,他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看见他盯着自己左鬓——那里,又生出了一缕银丝。
他放下梳子,俯身吻了那抹白发。
然后他说:“这样,就没人能抢走我的皇后了。”
她转过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因为你每一根白发,都刻在我命里。你想逃,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