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到了目标,安佩兰便美滋滋的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还是忍不住捡了几个掉落在地上的柿子,用衣服一兜,便回到了大水沟这儿。
天色不早了,简氏和秀娘也正在收拾着草药。
简氏的篓子里全是甘草,这些可不是准备拿去卖钱的,而是特意挖来栽种的。
安佩兰是盘算着,努尔干这沙化地带,和甘草、地黄的生长习性再契合不过,这儿的野生草药总有挖完的一天,总不能坐吃山空,不如趁着眼下试试人工种植。眼下十月底,秋收刚过,正是甘草秋播的好时节。
而秀娘这次没寻到肉苁蓉,却意外挖着了几颗肥壮的锁阳,这东西同肉苁蓉一样的功效,却并不是珍稀药材,不需要上交惠民司,是民间百姓代替肉苁蓉的上品药材。估计虽不如肉苁蓉那般珍贵,但也能有不少银钱。
三人迎着夕阳回来,老远看见自家的烟囱正冒着炊烟。
看样子,梁氏在家中已经下手做饭了。
“哎,回来晚了些,嫣然下手了。”简氏想着今天晚饭,眉头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安佩兰也有些无奈,这老二家的灶台上的门道也是教过多次的,但是那手艺……依旧一言难尽。
偏偏这几天闲的她还上瘾了,见缝插针的往灶台钻。
梁氏做饭喜欢创新,而且记不住酱油醋的放法,所以不管什么菜都是盐、酱油、醋,三样全放,所以做出来的饭菜就有些奇特。
秀娘想起梁氏那手艺也忍不住的笑了笑,然后便和安佩兰他们分开,回了自家的窑洞。
自从窑洞修好后,他们便在自家开火做饭了。
秀娘心中知道,欠安婶子的情,他们怕是还不清的。
先前跟着安婶子下地种地,她才算真正尝到了粮食的金贵,每一口吃食来得多不容易。多一双筷子,就得多分一份口粮。
更何况,安婶子先前给的那些大豆,真是给得实打实的多。明年就算把自家开垦的地全种上,余下的那些,也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一整年的。
这般厚重的情分,已经让她心里满是过意不去,哪里还能再去婶子家蹭饭,往后自家开火,自食其力,才不辜负安婶子的帮扶。
安佩兰自然知道这俩孩子的想法,便也随着他们去了。
这会,和简氏一推开院门,就看见白家三兄妹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在灶间忙的热火朝天的梁氏。
看见安佩兰他们回来了,白红棉连忙喊着:“二嫂,娘和大嫂回来了,不用你做了!你快歇歇吧。”
梁氏拿着锅铲伸出脑袋:“娘,大嫂,你们快歇着,饭菜这就好!”
安佩兰给了白红棉一个无奈的眼神,便去忙了。
她先将柿子清洗了,然后将外皮削掉,放在盐水中泡一小会,然后放到簸箕里头晾晒。
这边刚凉好,简氏那边也将甘草小心放好,准备等雨后再切割下地。
这会大家都坐在石凳上了,只见梁氏风风火火的将饭菜放到石桌上——一盘清炒苜蓿苗,一盘豆芽苗,黄豆杂粮饭,再加上一大锅黄豆芽炖兔肉!
安佩兰看着那兔肉,疑惑的看着白红棉,白红棉伤心欲绝的看着那毫无食欲的炖兔肉:“我的兔子啊~”
此时安佩兰也有些后悔回来晚了些,还以为不过就是些豆芽苜蓿什么的,虽然味道有些奇怪,也不是不能下嘴的,谁知道今天红棉还打了个兔子回来!
这下好了,这白瞎这么肥的兔子了。
可转头瞧见梁氏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正明晃晃就是等着自己夸呢。
无奈的给自己打了打气,硬生生弯起嘴角:“咱家老二家的,可真是勤快又能干!没白疼你。行了行了,咱都动筷子吧,有你这么个肯下力的,是咱家的福气。”
这话一出口,梁氏脸上的笑意瞬间更浓了,眼角眉梢都堆着满足。
这顿饭,除了梁氏其他人都吃的没滋没味的,倒是都便宜了围在桌边的小黄和伊勒、巴勒。
吃饭的时候,安佩兰将今天看到的水池和乱石坡的事同大家说了说,还指着柿子说道:“那儿好多柿子树和山杏呢,明天再去捡些晒柿饼,冬天给孩子们当零嘴。”
白红棉和白知远听到有零嘴吃,一下来了兴致,纷纷爬上了乱石坡,颠着脚往娘说的那个方向瞅,却只能看到山脉转了个弯后消失不见。
“明天若还不下雨的话,咱就去探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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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鸡鸣声扯着嗓子响了好几轮,天边却始终不见半分晨光——厚重的乌云又低了三尺,空气都浸满了潮气。云层深处,银蛇似的雷电时隐时现,这场酝酿已久的雨,终究是憋不住了。
不过半个时辰,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转瞬就变成倾盆之势。雨帘如注,哗啦啦浇透了干裂的土地,久旱逢甘露的大地贪婪地吮吸着雨水,干裂的土缝渐渐合拢,空气中飘起了泥土的清香。
对于他们来说,对比要前去乱石坡采果子探路,还是这场雨来的更令人欣慰。
十月底的努尔干已浸着凉意,可众人还是忍不住披上蓑衣涌到院中,踩着水洼,仰头尝着雨水的清甜。
女人们就着这场甘霖,用皂荚把油得打绺的头发拆开,在雨水中细细梳洗;男人们则跑到乱石坡找个隐蔽的地方,搓洗身上的陈灰。
院子里头的那眼泉水再次充沛的流淌起来。
努尔干的大地,终于在秋季有了一丝生机。
这场雨下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淅淅沥沥的小雨才显出停歇的模样。
安佩兰趁着眼下这小雨,赶紧拿出紫花苜蓿的种子往地里播撒。
这养地的紫花苜蓿种起来省事,不像黄豆要挨个挖坑、一坑埋几粒,只消在两条种黄豆的土埂中间,把种子均匀撒开,再盖点土,雨水正好将盖土打匀。
也不用特意重新翻地,这点活儿轻轻松松两日便干完了,正好借着这小雨,把种子和土地都润得透透的。
安佩兰这边刚把活儿收尾,孟峰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安婶子,我家的地是不是也能开荒了!”
安佩兰笑着摆摆手:“你家地得再等两天,等土不粘农具才能下犁。”
孟峰心里急得发痒,也只能耐着性子再等了两日。
终于盼到两日后,安佩兰到孟峰家分配的地场,蹲下身子抓起一把土捏了捏,不干不湿,松软适度,正是开荒耕种的好时候。
她当即朗声道:“下犁!”
大黄牛被白长宇套上犁车,稳稳在前头开路翻地,白季青赶着毛驴跟在后头,复耕二茬;孟峰攥着铁锨,跟在旁边敲碎翻出来的碎泥块;秀娘在后头顺着犁沟撒种子,再用脚拨土盖好。
一行人间隔一米,配合得默契十足。一趟路走完,犁地、开槽、播种,一气呵成。
孟峰望着自家焕然一新的田地,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喃喃道:“这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