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佩兰就在那站着瞅着梁氏,梁氏撒气般扫了几扫帚便瞅着自己婆母看自己,也不敢多说啥,就直了直身子,装作无事般继续扫着地。
安佩兰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瞅着梁氏。
梁氏后背发毛,扫了几下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娘!你有啥说啥呗!这么瞅着我干啥啊,怪渗的慌。”
“我在想,是不是有些溺爱长宇那小子了,小时候不用功念书逃学,他爹揍他我就护着,是我不好,长大了功夫不济,接二连三的受伤。”
安佩兰边说边摇头,啧啧了两声接着说道:“不行,往后我要拿着荆条子在后头给他补上少挨的那些揍,今天就要起来练!不好好练功我就抽他!饭也不给吃,每天一个馍,饿不死就给我练!啥时候能百步穿杨了再上桌吃饭!”
边说边思索着到柴房那里找带刺的荆条去了,梁氏本来听着还喜滋滋的,越听越不对劲,自家相公是个啥料子她能不知道么,让他逗弄个动物,他门清,让他练弓,那八辈子也练不出手啊,这饭都不让吃了那哪成啊!
“哎,娘……娘……!”
梁氏看着安佩兰正儿八经的找起来荆条了,还这个嫌细,那根嫌短的,比量比量。心下不由得想:娘不是来真的吧!
心下一急:“哎,娘……哎……!嫂嫂!大嫂嫂!”扔了扫把连忙去找简氏求情去了。
简氏还在回味着婆母的话呢,这边就听着梁氏着急忙慌的出来喊着自己,连拖带拽的将自己拉进了院子,指着婆母就说:“娘这会找荆条要揍我夫君呢!他、他伤还没好呢!”
简氏这才回神,笑着拉着她说道:“婆母逗你呢!”
简氏话音刚落,安佩兰就不装了,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梁氏就上了窑洞里头了。
梁氏这才反应过来,看样自己心里头的那点小九九娘和大嫂都清清楚楚的,不由有些汗颜:“大嫂!”
简氏拍了拍梁氏的手说道:“弟妹,你比我少些年纪,有些话就当是家中长姐说与你的吧。我知道小叔的伤让你心疼了,咱是一家人,这关起门来有啥说啥——这伤的源头是瓦刺人,不是我家夫君,咱揪着这源头该咋埋怨咋埋怨,但是不能说我家夫君没受伤你就心里不平衡不是?”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婆母教你那红缨枪,不就是想让你在危险中多些生存的技巧吗,那我是不是也要眼红?娘前段时间还想找个有些功夫的人教小叔拳脚呢,你大哥是不是要眼红?”
说完语气轻柔些,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和夫君弓箭准头好些,总躲在你们的身后,你们在前头护着我们,看着你们对上那不长眼的刀剑,我们怎么会不心急?可心急不顶用,我们必须冷静瞄准,才能护着你们!你们能活下去,我们才能活下去!弟妹!咱们是相辅相成的,谁都离不了谁!”
简氏这语重心长的这一番话下来,瞬间冲散了梁氏心里头的那点阴霾,心胸那郁窄的地方豁然开阔,转头想着刚才那番作为,不由得有些羞愧不已:“嫂子……是我糊涂,狭隘了!”说完,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意:“嫂子,您放心吧,等我练好红缨枪,定能和夫君一起护着你们!”
谈笑间,先前横亘在妯娌间的隔阂,在这一番推心置腹的对话中,悄然烟消云散。
刚才就躲入窑洞里头的孟峰一家,本没想听这墙角,但是奈何这木门也不隔音,听得那叫一个一清二楚。
两口子对视一眼,心中不由得更加喜欢这一家子人了,绣娘想着自己那妯娌间的那些龌龊,很是羡慕起安佩兰这个婆母来了,随即恶狠狠的剜了孟峰一眼,孟峰此刻也回忆起之前的事来了,一时间也是有些惭愧。
正在此时,院外的白季青骑着马回来了,安佩兰也听到了,立马出了窑洞门,下到了院里。
白季青下了马背便立刻说道:“李五爷让咱这些日子不要进城,城里头现在正乱着呢,挨家挨户的敲门查看才发现里头好些人家都被瓦刺人给灭了门!”
听这话,众人不禁后背发凉。
白季青接过简氏递给自己的一碗凉茶,喝了两口,接着说道:“偷摸着入境的那帮瓦刺人一共是四十多人,分了两批,一批躲在了凉州城,一批在外围接应,已经有了整整一个月的日子了!”
“您去孙木匠的那个庄子的路上遇到的,孟峰家的和来咱家的都就是外头的那一拨,剩下的都让江镇将他们给绞了。”
“进了凉州城的那一波各自找了户人家躲着,挟持家里头的孩子,让主家供吃供喝的,迟迟等不到外头的接应,才冒险往外冲。”
顿了顿,语气有些沉重:“李五爷说,这会正在清点城里头的尸首,据说义庄都已经装不下了。都是一家一家的没的,连不到一岁的婴孩都没放过。”
这话说完,在场的人都有些唏嘘。
白季青抬起眼睛,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娘,李五爷说,入境的那条路,估计就是领瓦刺人来咱这儿的那个癞子苟指引的,癞子苟……估计不止说了那一条道,昨天那波人想走的方向就是咱后头的那条沙漠里头的一条水路。
李五爷说,往常这条水路只有咱这儿的少数几人知道,瓦刺部那边没人知道的,现下,他也摸不准瓦刺那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条水路。”
这话说出口,众人都沉寂了下来。
“李五爷还隐晦的和我说:这几年瓦刺人估计是不会来犯,但是守边疆的李将军,他的身体估计撑不了几年了,要是咱有法子,三五年内最好是离开努尔干!”
这话一说,安佩兰心下再也不平静了,她现下来的朝代名虽然也唤作大宋,当朝皇帝自称官家,也与大宋时期相仿,但是皇帝的名讳为礼泽,封宋央宗,这可不是安佩兰知道的任何大宋的皇帝!
所以一直以来安佩兰都认为自己是处于一个架空的时期,便有些侥幸之心。
但若是真与前世的大宋有一定关联呢?宋朝末期蒙古可是南下灭了大宋!那时的汉人可是相当凄惨的,更何况遍户们,都是绝了迹的!
一时间安佩兰的脑门都渗出了冷汗。
现在到底属于前世的宋朝什么时期?前期?末期?
可是瓦刺,分明又是蒙古分裂后的部落名称啊!
上京也不是汴京啊!
这个大宋到底会不会与前世大宋有所关联!
安佩兰一时心下竟慌乱无比!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短时间脱离遍户的方法啊!就是脱离了遍户,回了上京,若是边境破了呢?他们汉人不一样沦为奴隶?
简氏心细,看着婆母脑门瞬间冒出来的冷汗,而且身形竟开始颤抖起来,立刻上前扶住:“娘,您怎么了?”
安佩兰看着简氏,看着后头的白季青,梁氏,孟峰,绣娘!想到身后的白长宇,白红棉,白知远,白时泽!襁褓中的曼儿!
一时间天旋地转!
“娘!”
“娘!”
“安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