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钟余音还在宫墙间回荡，秦舒菡踏着阶前未干的雨迹，径直走向宫道西侧的潜鱼卫修炼场。
昨夜一场骤雨洗过，青石板缝里积着细碎的水洼，倒映着兵器架上冷冽的寒光。
这里是那些暗卫们修习武艺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慕熙瑜预设的截杀之地。
“penplope，你倒是心急，一猜到我在这，你就迫不及待的往这里来，是怕我等不及要送你一份‘大礼’？”
娇媚却淬着冰碴的声音自竹林深处传来，慕熙瑜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裙摆束在腰间，少了宫装的繁冗，多了几分悍然杀气。
她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簪，簪头红宝石在阴云下泛着嗜血的光。
身后四名黑衣劲装的瑰楼暗卫一字排开，腰间令牌正是当年秦舒菡亲手发放的样式。
秦舒菡侧身抽出软剑，剑穗扫过衣摆，带出一串细碎的水珠：
“瑰楼的暗卫效忠的是瑰楼，干的保护收取情报的事，不是你慕熙瑜上位的工具。”
剑尖直指慕熙瑜，声音冷冽如霜，
“你联合博士，设计我坠崖，这三年，你一步步吞食瑰楼，安插自己的人，真以为能把瑰楼占为己有吗？！”
慕熙瑜轻笑出声，玉簪猛地掷向地面，四名暗卫立刻呈合围之势扑来：
“秦舒菡，你少惺惺作态！
当年我对你忠心耿耿，不惜背叛博士，到你身边，结果你根本就不把我当一回事！
甚至在回去之后，关闭了这里的痛到，还对我设防！
这些事情，我要一笔笔跟你算清楚！”
刀锋破空声骤然响起，秦舒菡足尖点地，身形如惊鸿般避开左侧袭来的长刀，软剑顺势缠住对方手腕，借力一拧，长刀脱手坠入水洼，溅起一片水花。
与此同时，右侧两名暗卫的短剑已刺至胸前，她旋身侧翻，剑穗扫过对方膝盖麻筋，两人踉跄跪地的瞬间，软剑已抵住他们咽喉。
“住手！”
慕熙瑜见状，亲自拔剑出鞘，剑身泛着诡异的蓝芒，显然淬了毒，
“秦舒菡，你我之间的账，没必要牵扯旁人，今日便做个了断！”
她剑锋直刺秦舒菡心口，招招狠辣，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秦舒菡从容应对，软剑与毒剑碰撞的瞬间，火花四溅，清苦的药香混着毒剑的腥气，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你被利益蒙蔽双眼，连是非曲直都分不清了。”
秦舒菡一边拆解招式，一边冷声戳破她的执念，
“真的是你背叛博士吗？难道不是因为你受不了研究院的规矩，逃出来的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档案，监控清清楚楚。”
“闭嘴！”
慕熙瑜红了眼眶，攻势愈发凌厉，
“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出来！他根本不把我当人看！
为什么你在研究院地位可以这么高！
为什么你都走了，他们还给你留着位置！
为什么我来找你了，你竟然不信任我！”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短匕精准地格开慕熙瑜的毒剑，秦景珩落在秦舒菡身侧，半臂的距离依旧保持着疏离，眼底却满是冷冽：
“Rebecca，你这以多欺少未免太难看，不如我来陪你玩玩？”
他话音未落，短匕已带着破空声刺向慕熙瑜面门，招式刁钻狠辣，与秦舒菡的沉稳形成鲜明对比。
慕熙瑜腹背受敌，渐渐落入下风，她瞥了眼被秦舒菡制住的暗卫。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从袖中甩出数枚毒针，直直射向那两名跪地的暗卫。
“叛徒该死！”
秦舒菡眼神一凛，软剑瞬间横扫，将毒针尽数击落，同时对那两名潜鱼卫冷声道：
“慕熙瑜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你们，这样的人值得你们效忠？
你们的规矩，是忠诚而非愚忠。”
两名暗卫面露挣扎，看着慕熙瑜疯狂的模样，终于放下了武器。
而此时，秦景珩的短匕已逼近慕熙瑜咽喉，只要再进半寸，便能取她性命。
慕熙瑜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凄厉：
“penplope，Alexander?，你们以为赢了吗？
我早已在宫门外设下埋伏，一旦我这里动手，便会里应外合，血洗皇宫！”
秦舒菡收剑而立，神色平静无波：
“你以为我们没有后手？”
她抬手示意，远处传来禁军整齐的脚步声，
“你的埋伏，半个时辰前就被禁军拔除了。”
慕熙瑜脸色骤变，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不可能！你怎么会……”
“你不会来这时间长了，忘记自己原本是干什么的了吧。”
秦舒菡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你的每一步计划，都在我们意料之中。
猜到你的想法，真的易如反掌。”
秦景珩的短匕又逼近了一分，语气森冷：
“现在，该算算你煽动这些人、意图谋逆的总账了。”
慕熙瑜看着两人眼中的决绝，知道大势已去，却依旧不肯认输，猛地抬手想要拔剑自刎，却被秦景珩快一步扣住手腕。
“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冷笑一声，
“你欠的债，得慢慢还。”
秦舒菡望着天边沉沉的阴云，修炼场的青石板上，血迹与水洼混在一起，泛着冷光。
她转身对赶来的禁军吩咐道：
“将慕熙瑜押入天牢，严加看管，不许她自杀，也不许任何人接近，明日我亲自审讯。”
“是！”
禁军上前押走慕熙瑜，她挣扎着回头，眼中满是怨毒：
“秦舒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秦舒菡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软剑。
秦景珩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紧绷的侧脸，轻声道：
“这场截杀，总算落幕了。”
两人并肩走出修炼场，竹林在冷风里沙沙作响，身后的兵器架上，冷光依旧，仿佛在见证这场权力交锋的序幕。
“舒菡！”
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唤穿透殿外的风雪，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进秦舒菡的耳膜。
听见这声音的刹那，她浑身的血液仿佛骤然凝固，脊背挺得笔直，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整个人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身边的风似乎都停了，只剩下那道熟悉到刻进骨血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与难掩的急切，在空旷的庭院里反复回响。
秦舒菡闭了闭眼，长睫轻颤着拂去眼角的湿润，再睁开时，眼底的锐利与冷冽已被一层极淡的波澜覆盖。
她缓缓转过身，动作慢得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阻力。
视线交汇的瞬间，秦舒菡的呼吸微滞。
不远处的回廊下，皇后身着明黄色绣缠枝莲纹的宫装，外面罩着一件素白的狐裘披风，鬓边仅簪了一支温润的羊脂玉簪，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微微松散，露出几缕泛着银丝的发丝。
她的脚步极缓，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双曾几何时总是含着笑意、温柔似水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泪水，眼眶红肿得厉害，顺着眼角滑落的泪珠砸在地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湿痕。
“你回来了……”
皇后的声音哽咽着，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伸出手，似乎想触碰秦舒菡，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指尖微微蜷缩，
“你既已回宫，怎么……怎么不来看看母后？”
她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踏在秦舒菡的心尖上。
秦舒菡望着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映着深宫岁月在这位皇后脸上刻下的痕迹，心底某处坚冰似的角落，竟隐隐传来一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