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雯还坐在二楼休息区的沙发上，手指搭在托特包的拉链上，没动。窗外那几辆黑车还在原地，其中一辆司机下了车，正低头看手机。她盯着看了两秒，收回视线。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节奏平稳，是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律师从拐角走过来，手里拿着文件夹，走到她面前站定。
“宣判提前了。”他说，“合议庭评议结束，现在开庭。”
琴雯点头，拎起包，跟着他往三楼走。电梯开了，里面没人，镜面映出她今天的打扮：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头发扎成马尾，眼镜架在鼻梁上。不像什么豪门千金，倒像个逃课来旁听的学生。
法庭比早上更安静。她依旧坐进旁听席最后一排，把风衣叠好放在腿上。法官已经入座，法警站在被告通道口。董文被带进来时换了囚服，脸色灰白，走路有点晃。
法官翻开案卷，开始宣读判决书。
“经审理查明，被告人董文，伪造国家机关证件、印章，冒用他人身份，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骗取企业资源权限及主播合作机会，造成董氏集团声誉受损，社会影响恶劣……其行为已构成诈骗罪、伪造公文证件印章罪……”
“依据《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第二百八十条之规定，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十万元。另责令其向董氏集团赔偿名誉损失三百万元，于判决生效后三十日内支付。”
法槌落下。
“砰。”
声音不大，但在场每个人都听清了。
董文猛地抬头，嘴唇哆嗦：“六年？！我不服！我只是想试试——”
“你不是被人骗的。”法官打断她，“监控显示，你在咖啡厅亲口承认伪造文件、策划骗局，并明确表示‘只要她不敢查，就能让齐宇自己脑补’。主观故意清晰，情节严重，量刑适当。”
董文张着嘴，没再说话。眼泪突然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但她没擦。
法警上前，示意她起身。
她踉跄了一下，脚下一滑，右脚那只鞋底彻底裂开。她扶住椅背稳住身子，抬头往旁听席扫了一圈，目光掠过人群，似乎在找谁。
琴雯没有回避。
四目相对一秒。
董文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没出声。
法警押着她往外走。经过通道铁门时，她回头又看了一眼，然后被带进了羁押室。
琴雯慢慢站起来，拎起包，风衣搭在臂弯。她叹了口气，站着，看着那扇铁门缓缓关上。
律师走过来，递过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热搜第一：“#冒充豪门女被判六年#”。
底下一条热评写着：“演豪门演到牢里去了？这剧本比电视剧狠。”
另一条评论说：“她要是早点老老实实打工，不至于坐六年。”
琴雯往下划，看到几家主流媒体发了社评。《南方财经日报》标题是《身份欺诈不是捷径》，写道：“当‘装富’成为流量密码，法律必须亮剑。”《蓉城晚报》则直接点名：“冒名顶替者终将付出代价，公众人物身份不容虚构。”
她把平板还回去，轻声问：“齐宇那边呢？”
“直播账号被平台永久封禁，品牌解约函都发了。他父亲昨天来公司闹过一趟，说是被女人骗了，要求赔偿精神损失。”
琴雯扯了下嘴角，“让他告去。”
律师顿了顿，“您真不打算见他？”
“有什么好见的？”她说，“他以为能踩着我上位，结果踩进坑里，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说完，她转身朝楼梯走。
二楼窗边，阳光终于穿破云层，照在地砖上。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天。乌云散了一半，远处有飞机划过的痕迹。
楼下法院门口围了不少记者，举着摄像机对着正门。琴雯没走主出口，而是绕到侧边小门，准备离开。
刚抬脚，手机响了。
是林岚打来的。
她接起来，听着，表情没变。
她站在门口，风吹起她的马尾。
“有件事。”林岚顿了顿，“周伯涛老爷子来了电话，说想见你，谈并购基金的事。他点名要你亲自去谈。”
琴雯沉默几秒，“好的，告诉他我马上回学校。”
挂了电话，她推开侧门走出去。
门口停着一辆银灰色商务车，司机穿着制服，看见她立刻下车开门。
她没急着上车，站在路边看了眼法院大楼。
正门前，记者们围着一个戴墨镜的女人拍照。那人被法警护着走出来，双手戴铐，低着头。镜头追得很紧，闪光灯不断。
是董文。
她被塞进警车后座，车门关上。警灯亮起，车子缓缓驶离。
琴雯看着那辆警车开远，直到消失在路口。
她这才拉开商务车后门，坐进去。
车内很干净，座椅是浅色真皮，空调温度刚好。她把包放在旁边，风衣盖在腿上。
司机问：“小姐，去哪里？”
她摇头，“去学校。”
司机点头，发动车子。
车载屏幕亮起，新闻频道正在播庭审回顾。女主播说：“本案标志着对网络时代身份欺诈行为的司法零容忍……”
琴雯伸手关掉屏幕。
车子驶出法院区域，汇入主路车流。
她靠在椅背上，闭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