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阁内的气氛,在吏部郎中李铭下狱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那些关于“妖女”的流言蜚语,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明显收敛了许多,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传到阿依娜面前。
宫人们伺候得更加小心翼翼,甚至带上了几分敬畏。萨仁扬眉吐气,走路都带着风。唯有秋月,愈发沉默寡言,做事时常心不在焉,眼神躲闪,尤其是在面对阿依娜时,几乎不敢抬头。
阿依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做贼心虚了这是。那包东西…看来是时候‘无意间’发现了。」
她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由头,系统提示音却突兀地响了。
【叮!紧急吃瓜提示:检测到高浓度恶意!目标:宿主饮食。关联人物:秋月。关联指令:林贵妃心腹宫女春桃,以秋月胞弟安危胁迫,令其将剧毒‘相思子’粉末掺入宿主今日茶点中。毒性剧烈,微量即可致命。请注意,毒素已混入即将呈上的莲子糕内!】
阿依娜心中猛地一凛,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毒杀?!林贵妃这就狗急跳墙,直接下死手了?!这么狠?」
她瞬间压下惊惧,大脑飞速运转。直接戳破?不行,没有证据,秋月完全可以抵赖,打草惊蛇,下次他们只会用更隐蔽的手段。装作不知打翻?太刻意,而且浪费了这次抓现行的大好机会。
「有了!」阿依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立刻对萨仁用楼兰语低声快速吩咐了几句。萨仁先是一惊,随即重重地点点头,眼神变得坚定无比。
不一会儿,小太监按时送来了今日的茶点,正是御膳房刚出炉的莲子糕,洁白软糯,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秋月手脚僵硬地接过托盘,手指微微颤抖着,将点心端了进来,放在阿依娜面前的案几上。她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公主…请用点心。”
阿依娜仿佛毫无察觉,笑着用生硬的官话说:“好看…香…”她伸出手,似乎要去拿。
秋月的呼吸瞬间屏住,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这时,萨仁突然“哎呀”一声,仿佛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撞在了秋月身上。秋月猝不及防,手中的茶壶脱手飞出,“啪嚓”一声摔得粉碎,茶水溅了一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萨仁连忙站稳,惊慌失措地请罪。
阿依娜也像是被吓了一跳,缩回手,拍着胸口,用楼兰语嗔怪了萨仁一句:“毛手毛脚的!”
秋月被这么一撞,惊魂未定,还没反应过来,阿依娜已经转向她,脸上带着天真又期待的笑容,指了指那碟完好无损的莲子糕,又指了指地上摔碎的茶壶和溅湿的衣裙:
“你…不好…脏了…”她皱着鼻子,做出嫌弃的表情,“去…换…好看的…壶…和…衣服…再来。”
秋月一愣,没想到公主不仅没怪罪,只是让她去换身衣服和茶具。她看着自己被茶水溅湿的衣摆,又看看那碟仿佛催命符一样的莲子糕,一时心乱如麻。
“快去呀!”阿依娜催促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娇憨的不满。
秋月如蒙大赦,也顾不得多想,连忙躬身:“是…奴婢这就去换。”她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退了出去,只想暂时远离那碟点心。
确认秋月走远,阿依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冷了下来。
「萨仁,干得漂亮。」
她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用银簪探入莲子糕中——这是她入宫后暗中准备的,银簪尖端迅速泛起一层诡异的乌黑色!
「果然剧毒!」
她迅速将其中一块糕点用干净的手帕包好,藏入袖中。然后将其余的糕点倒入另一个空碟,让萨仁立刻悄悄拿到后院埋掉毁灭证据。接着,她将那个藏着毒点心的碟子放回原处,又让萨仁找来几块样子差不多的普通糕点摆上,只是故意摆得松散一些,不像最初那么整齐。
刚做完这一切,殿外就传来了内侍尖细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阿依娜心中一动。
「来得正好!」
萧衍迈步而入,他今日下朝早,鬼使神差地就想来看看。一方面是想确认一下流言过后她的状态,另一方面…他也说不清,似乎听到她那吵吵嚷嚷的心声,能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些许。
他一进门,目光就扫过殿内,看到地上还未完全清理干净的水渍和瓷片碎片,眉头微蹙:“这是怎么了?”
阿依娜连忙行礼,然后指着地上,比划着告状:“她…笨…摔了…”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像是个被笨拙仆人惹恼的小孩。
萧衍的目光随即落在那碟略显凌乱的莲子糕上。
就在这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重新端着一套新茶具的秋月回来了。她一进门看到皇帝竟然在,吓得腿一软,差点又把新茶壶摔了。
「完了完了…陛下怎么来了…那点心…」秋月内心恐惧到了极点。
阿依娜看到秋月,立刻像是找到了证明人,指着她对萧衍说:“陛下…她…弄脏…点心…不好看了!”她撅起嘴,似乎非常在意点心的卖相。
萧衍的视线在阿依娜、秋月和那碟点心上转了一圈。他本就多疑,此刻更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宫女失手打碎茶具,公主只是让她去更换,却独独强调点心被“弄脏”了不好看?这点心看起来并无异样。
而且,秋月那副恐惧到极点的样子,绝不仅仅是害怕打碎东西受罚那么简单。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案几前,拿起一块莲子糕,看似随意地把玩着。
秋月的呼吸几乎停止了,眼睛死死盯着皇帝的手。
阿依娜的心声也适时地响起,充满了“嫌弃”:「哎呀,虽然掉包了,但谁知道她端来的路上有没有沾到什么脏东西…才不要吃呢…不过皇帝好像挺喜欢?要不…让他尝尝?」
萧衍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目光深沉地看向阿依娜,她正用那双“纯净无邪”的大眼睛望着他,仿佛在说“你快吃呀”。
瞬间,一个惊人的念头划过萧衍的脑海:她知道!她知道这点心可能有问题!她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甚至…想让他试毒?
一股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好笑的情绪涌上心头。这女人的胆子真是…
但他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反而顺着她的话,将糕点递向旁边侍立的一个小太监——那是赵安安排的、专门负责试毒的小内侍。
“既然公主觉得不美,朕看着倒尚可。你来尝尝。”
小太监恭敬应声,上前接过那块糕点,便要放入口中。
“不!!!”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殿内的平静!
秋月像疯了一样扑过来,一把打掉了小太监手中的糕点,然后整个人瘫软在地,涕泪横流,不住地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点心…点心不能吃!有毒!有毒啊!”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萧衍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意。他其实并未确定点心一定有毒,只是怀疑,没想到竟真的…
“毒?”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怎么回事?说!”
秋月已经彻底崩溃,语无伦次地哭诉:“是…是永寿宫的春桃…她抓了奴婢的弟弟…逼奴婢…逼奴婢在点心里下毒…是剧毒…沾一点就…就没命了啊陛下!奴婢不想的!奴婢真的不想害公主!奴婢罪该万死!求陛下救救奴婢的弟弟…”她磕头磕得额头一片青紫,鲜血直流。
阿依娜适时地露出“震惊”和“恐惧”的表情,后退一步,躲到了萨仁身后,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表演得淋漓尽致。
萧衍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杀意沸腾。好一个林贵妃!好一个毒妇!竟敢在宫中公然行此卑劣手段,毒杀和亲公主!这不仅是要阿依娜的命,更是要破坏邦交,将他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去永寿宫杀人的冲动。目光冷冷地扫过瘫软如泥的秋月。
“来人!”
侍卫应声而入。
“将她拖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他需要秋月这个活口指证。
“再传朕旨意,立刻封锁御膳房及相关路径,所有接触过这批点心的人,一律隔离审查!”
“另,派一队精锐侍卫,便装出宫,按她提供的地址,务必找到并救出她的弟弟!”萧衍虽怒,却并未失去理智,秋月的弟弟是无辜的,救下人质,才能让秋月死心塌地作证。
侍卫领命,迅速将哭喊着的秋月拖了下去,并执行命令。
殿内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弥漫不散的血腥味与恐惧。
萧衍这才看向依旧“惊魂未定”的阿依娜,目光复杂难辨。今天若不是她…那匪夷所思的、“嫌弃”点心不好看的举动,引起了他的警觉,后果不堪设想。
她究竟是真的凭直觉察觉了危险,还是…
他走到她面前,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些:“吓到了?”
阿依娜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点了点头,带着哭腔小声说:“怕…坏…死人…”
萧衍看着她这副模样,再对比刚才那精准“提示”的心声,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混合着巨大的好奇,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抚,但最终只是停在半空,沉声道:“没事了。有朕在。”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背影带着雷霆之怒,显然是去处理后续了。
阿依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慢慢站直了身体,脸上的恐惧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林贵妃…这次,是你自己把刀递到我手里的。」
她摸了摸袖中那块真正有毒的点心。
「人证,物证,俱在。」
【系统提示:成功规避致命毒杀危机,挫败反派阴谋。奖励:吃瓜能量+30,毒物辨识技能(初级),大晟官话熟练度+3。当前官话等级:初级(67\/100)。】
技能入体的瞬间,阿依娜感觉自己对各种毒物的气味、性状有了模糊的辨识能力。
「不错,这下更保险了。」
她知道,萧衍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林贵妃的好日子,到头了。
而永寿宫内,林贵妃还对此一无所知,正悠闲地修剪着一盆牡丹,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等待着琉璃阁传来“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