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皇家秋狩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旌旗招展,甲胄鲜明,文武百官、宗室亲贵、后宫妃嫔以及庞大的护卫仪仗队伍,绵延数里,蔚为壮观。
阿依娜坐在分配给她的马车里,微微掀开车帘一角,好奇又忐忑地打量着外面。这是她来到大晟后,第一次离开那座囚笼般的皇宫,呼吸到宫墙外的空气。秋高气爽,天蓝得如同水洗过一般,远山层林尽染,带着斑斓的秋色,让她因紧张而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了些许。
她的马车位置被安排得颇为微妙,既不在妃嫔队列的最前列,也并非末尾,而是居中靠后,紧挨着几位位份不高但家世尚可的嫔御。这既不至于让她太过惹眼,又显示了她不同于寻常低阶妃嫔的“特殊性”——毕竟,她是如今朝野上下皆知、陛下“另眼相看”的和亲公主。
车队行进速度不快,銮驾仪仗,讲究的是一个稳字。阿依娜靠在软垫上,脑海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系统:宿主,我们已经进入‘移动吃瓜’模式!方圆十里内,瓜田遍布,请注意查收!】
【阿依娜(内心无奈):……能不能让我安静看会儿风景?】
【系统:叮!检测到左前方第三辆马车,礼部侍郎张大人正在偷偷撰写弹劾宿主的奏折草稿,理由是‘妖言惑众,干预朝政’,准备秋狩后寻机呈上。】
【阿依娜(内心翻白眼):……我又怎么惹到他了?】
【系统:叮!右后方骑兵队尾,两名侍卫正在小声议论宿主,一人坚信宿主是楼兰派来的妖女,另一人则认为宿主是上天派来辅佐陛下的仙女,二人争执不下,险些动手。】
【阿依娜(内心无语):……谢谢啊,还能有夸我是仙女的。】
【系统:叮!重点瓜来了!皇叔萧远的马车在队伍中段靠前位置。其车内暗格藏有一份密信,内容涉及利用秋狩期间人员混杂,制造‘意外’,试探陛下对宿主的重视程度,并尝试接触楼兰使团(已随行)。执行人:其安插在御林军中的一名副尉。】
阿依娜的心猛地一紧!果然来了!而且目标直指她和楼兰使团!
【系统:需要兑换‘密信内容详细解读’服务吗?只需50积分!】
【阿依娜(内心拒绝):不用!知道大概就够了,细节知道了我也没法解释!那个副尉是谁?】
【系统:御林军左卫副尉,陈猛。身高八尺,面有刀疤,左耳缺失一角。此人骁勇但贪财,是萧远早年用重金收买的死士。】
阿依娜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和特征,心里开始飞速盘算。试探萧衍对她的重视程度?会用什么方式?刺杀?惊马?还是别的什么?接触楼兰使团又想干什么?散播谣言?挑拨离间?
她正胡思乱想着,车队忽然缓缓停了下来。前面传来消息,陛下旨意,原地休整片刻。
官员和妃嫔们纷纷下车透气。阿依娜也在一名宫女的搀扶下,走了下来。她刻意选了个不起眼的树荫站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御林军的方向,试图寻找那个面有刀疤、左耳缺角的陈猛。
还没等她找到目标,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位便是楼兰的阿依娜公主殿下吧?久仰了。」
阿依娜回头,只见一位身着亲王常服、气质儒雅、面带和煦笑容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他看起来约莫四十上下,保养得极好,眉眼间与萧衍有几分相似,却少了那份帝王的凌厉冷峻,多了几分闲散温和的气质。
【系统:警报!最大反派·皇叔萧远主动接近!宿主小心!】
【阿依娜(内心警铃大作):他就是萧远?!看起来……真不像个坏人啊!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连忙按照礼数,微微屈膝行礼,脸上挤出懵懂又怯生生的表情:「……王爷……安好。」语气生硬,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
萧远笑容更加和蔼,连忙虚扶:「公主不必多礼。本王早听闻公主蕙质兰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这话说得极其自然,仿佛真心夸赞。
阿依娜心里吐槽:【蕙质兰心?是听说我‘梦’抓贪官,‘吓’破阴谋吧?】
她低下头,一副听不懂复杂词汇的样子,小声嘟囔:「……我……笨……听不懂……」
萧远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探究,随即笑道:「公主过谦了。公主远道而来,是我大晟之客。此次秋狩,若有任何不习惯之处,或是受了什么委屈,尽可来寻本王。本王虽不理政务,但在这皇家事务上,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他这话说得极其漂亮,既示了好,又隐约点明了自己在宗室中的地位,还暗示了阿依娜可能面临的“委屈”。
【系统:黄鼠狼给鸡拜年!宿主,他在试探你,也在故意卖好,想降低你的戒心!】
【阿依娜(内心冷哼):戏精!比我会演!】
她依旧那副懵懂样子,甚至带着点感激:「……谢谢王爷……陛下……也很好……」她故意把话题引向萧衍,表示自己只知道皇帝。
萧远笑容不变,意味深长地道:「陛下日理万机,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公主明白就好。」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问道,「听闻公主故土楼兰,风光与大晟迥异,戈壁绿洲,别有一番风情。不知公主可思念家乡?近日仿佛有楼兰使团随行,公主可曾见过了?」
来了!开始切入正题,试探她对楼兰使团的态度!
阿依娜心里绷紧,脸上却适时地露出思乡的愁绪和一点点委屈,眼圈微红,小声道:「……想……但是……不敢见……怕陛下生气……说我……不乖……」她完美扮演了一个思乡却又惧怕皇帝、不敢与母国使团过多接触的柔弱公主形象。
萧远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但阿依娜的表演毫无瑕疵。他眼底的疑虑稍减,笑容更加温和:「公主真是谨守本分。不过,见见故国之人,以慰思乡之情,也是人之常情。陛下仁厚,想必不会怪罪。」他这是在怂恿她去接触使团。
「真……真的吗?」阿依娜抬起泪眼,仿佛燃起一丝希望,但又迅速摇头,「不……不行的……我要听话……」她成功塑造了一个既渴望又胆怯的形象。
萧远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闲谈了几句风土人情,便风度翩翩地告辞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阿依娜缓缓收起脸上的表情,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系统:反派段位极高!宿主应对勉强及格!奖励‘演技经验值’+10。】
【阿依娜(内心松口气):跟这种人打交道,太累心了!他肯定没完全信我,还会继续试探。】
休整结束,队伍继续前行。下午时分,终于抵达了京郊的皇家围场。
围场依山傍水,占地极广。早已有先遣人员搭建好了连绵的营帐。皇帝的龙帐位于最中心,高大华丽,四周是宗室、重臣以及得宠妃嫔的帐篷,再外围则是百官和随行人员的营地,层层拱卫,戒备森严。
阿依娜的帐篷被安排在一个位置不错的地方,离皇后的帐篷不远,周围还住着几位份位较高的嫔妃。这再次显示了她目前“特殊”的地位。
她刚在宫女的帮助下安顿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帐外传来通报,陛下赏赐到了。
来的不是李德全,而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端着一些新鲜瓜果和一件做工精致的火狐皮斗篷。
「陛下口谕,围场风大夜寒,特赏楼兰公主火狐斗篷一件,以免风寒。」小太监低眉顺眼地传达。
阿依娜谢恩接过。那斗篷皮毛油光水滑,颜色鲜艳,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心里却有些嘀咕:【突然赏这个?真是怕我冷?还是又有什么含义?】
小太监传完旨,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陛下让奴才提醒公主,围场非比宫中,野兽出没,地形复杂,公主务必紧随圣驾左右,勿要独自乱走。」说完,不等阿依娜反应,便迅速躬身退了出去。
阿依娜愣在原地,抱着那件柔软的斗篷,心里反复咀嚼着那句提醒。
【系统:这是警告?还是关心?或者两者皆有?】
【阿依娜(内心分析):恐怕都有。他知道萧远有动作,提醒我别落单,给他下手的机会。同时……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尖锐响起!
【叮!高危预警!检测到御林军副尉陈猛已开始行动!其利用巡逻间隙,在前往西北角鹿苑的必经之路的一段斜坡上,设置了绊马索和陷坑伪装!意图制造公主您明日前往鹿苑观赏时惊马坠落的‘意外’!】
【附加信息:陈猛与一同巡逻的士兵打赌,称明日巳时初刻前必能猎到一头白狐,诱使其同伴明日清晨一同前往西北方向‘碰运气’,以为其制造不在场证明!】
阿依娜倒吸一口凉气!来了!动作这么快!竟然是想制造惊马事故!
【系统:宿主,是否兑换‘陷坑精确位置图’及‘规避方案’?】
【阿依娜(内心急转):兑换!】这种保命的信息,不能省积分!
瞬间,一幅清晰的地图传入她脑海,标明了陷阱的具体位置和绕过的方法。
【系统:建议宿主明日按时前往鹿苑,但需‘恰好’避开陷阱,并可‘无意’间破坏陷阱,引起暗中保护人员的注意,从而顺藤摸瓜,揪出陈猛。】
【阿依娜(内心定了定神):好!就这么办!】
她握紧了手中温暖的斗篷,看着帐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点起的星星点点的灯火,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秋狩的第一夜,注定许多人无眠。暗流已在围场涌动,而明天的鹿苑之畔,一场“意外”正在等待着她的“降临”。只是,布下陷阱的猎人或许并不知道,猎物早已张开了预警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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