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风波虽暂时平息,但兰台殿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阿依娜知道,林贵妃和赵擎绝不会就此罢手。他们就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更致命的攻击。
萧衍那日离开前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他最后对林贵妃说的那句话,都让阿依娜明白,皇帝心中已种下怀疑的种子。但这颗种子是否能长成庇佑她的大树,还是未知之数。
是夜,月黑风高,宫灯在廊下被风吹得摇曳不定,投射出幢幢黑影,仿佛无数鬼魅在起舞。
阿依娜睡得并不安稳,白日里的惊险仍让她心有余悸。半梦半醒间,那熟悉的、咋咋呼呼的系统提示音又在她脑海里炸开:
【叮咚!吃瓜不眠夜!午夜凶铃特供瓜!宿主宿主!快醒醒!有客到——带着刀子的那种!】系统的声音甚至模拟出了急促的警报声,【高危预警!高危预警!检测到三名训练有素的男性刺客已潜入兰台殿范围!目标:取宿主项上人头!预计抵达床边时间:三分钟!】
阿依娜猛地从榻上坐起,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
刺杀?!他们竟然敢直接派刺客入宫行刺?!
【系统实时导航开启:刺客甲,位置:窗外东侧第三棵树下阴影;刺客乙,位置:正殿房梁之上;刺客丙,位置:已绕至寝殿后窗,正在撬窗!行动路线规划:丙破窗吸引注意,甲乙同时从正门和侧窗突入,一击必杀,迅速撤离!专业团队,值得‘好评’!(如果宿主还能活着评价的话)】
阿依娜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三分钟!她只有三分钟!
呼救?来不及!兰台殿人手本就不多,且大多是粗使宫人,听到动静赶来时,她恐怕早已身首异处。就算有侍卫巡逻,等他们赶到,刺客也足够时间得手并逃离。
硬拼?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方是三个专业刺客,简直是螳臂当车!
怎么办?再一次急中生智?可这黑灯瞎火、刀剑加身的时刻,哪里还有时间让她表演“扎梨子”?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逼近。
【警告!刺客丙后窗撬动进度90%!预计一分钟后破窗!宿主!快想辙啊!】系统还在喋喋不休。
电光火石之间,阿依娜的目光猛地投向了寝殿内侧那扇通往小书房的门。萧衍!对了,萧衍!
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有一线生机的方法!既然他能听到她的心声,那么……那么现在呢?!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床榻最内侧,用厚厚的锦被将自己紧紧裹住,仿佛这样能增加一点安全感,然后在脑海里用尽全部意念疯狂嘶喊,不再有任何伪装,只剩下最纯粹的恐惧和求生欲:
【萧衍!萧衍!!救命啊!有刺客!三个!要杀我!就在我殿里!后窗!房梁!门外!他们要进来了!我要死了!救命——!】
她不知道这心声能传多远,也不知道萧衍此刻是否在睡梦中,更不知道他即便听到了,是否来得及,又是否愿意来救她这个“麻烦”的和亲公主。
这是绝望之下唯一的赌注!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
萧衍并未安寝,正在灯下批阅奏折。白日兰台殿的事情让他心头疑云更甚,林贵妃和赵擎的手伸得比他想的还要长、还要毒。他正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敲打,如何利用阿依娜那奇异的心声获取更多信息……
突然,一阵尖锐到几乎破音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女子呼救声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萧衍!萧衍!!救命啊!有刺客!三个!要杀我!就在我殿里!后窗!房梁!门外!他们要进来了!我要死了!救命——!】
是阿依娜!
萧衍握笔的手猛地一顿,朱笔在奏折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痕,触目惊心。
他甚至能透过那心声,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和骇惧。
没有丝毫犹豫!
「李德全!」萧衍猛地起身,声音冷冽如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速调朕的龙鳞卫,立刻包围兰台殿!有刺客!要快!」
「刺客?!」侍立在旁的李德全大惊失色,但见皇帝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难看,不敢多问半句,立刻应声:「奴才遵旨!」随即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传令。
萧衍自己则一把抓起悬挂在墙上的宝剑,身形如电,竟亲自朝着兰台殿的方向疾奔而去!玄色的龙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脸色在月光下冰寒一片,眼底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怒与焦急。
那个女人的心声里的恐惧是如此真实……她不能死!至少现在绝不能!
兰台殿内。
「哐当!」一声脆响,后窗被猛地撞开!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跃入室内,手中匕首的寒光在黑暗中一闪!
几乎同时,正殿门闩被利刃无声削断,另一道黑影闪入!房梁之上,第三道黑影如同夜枭般扑下!
三面夹击!直扑床榻!
「啊——!」阿依娜吓得尖叫出声,整个人缩在锦被里瑟瑟发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系统:完了完了完了!宿主我们要凉了!下辈子别吃瓜了保平安吧!】
【阿依娜(内心一片空白):娘亲……父王……萧衍……】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反而听到「叮叮当当」几声急促的金铁交鸣之声,以及刺客一声闷哼!
阿依娜颤抖着睁开眼,借着朦胧的月光,只见一道挺拔如松的玄色身影不知何时竟挡在了她的床前!手中长剑如游龙,格开了最先刺到的两把匕首,剑尖一挑,甚至划伤了其中一名刺客的手臂!
是萧衍?!他……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而且……他竟然亲自来了?!还……还动手了?!
阿依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三名刺客显然也没料到皇帝会突然出现,而且还身手不凡!他们行动一滞,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
「陛……下?」阿依娜从被子里探出头,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萧衍没有回头,全神贯注地盯着三名刺客,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躲好,别出来。」
就这片刻的耽搁,殿外已然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保护陛下!」
「围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跑!」
龙鳞卫到了!
三名刺客见事不可为,立刻想要撤退。但萧衍岂会让他们如愿?剑光如瀑,死死缠住其中两人。龙鳞卫精锐涌入殿内,迅速将另外一人拿下,并加入战团。
战斗结束得很快。在训练有素、人数占优的龙鳞卫面前,三名刺客很快被制服,卸了下巴防止咬毒自尽,捆得结结实实。
殿内灯烛被迅速点燃,照亮了一片狼藉的寝殿和惊魂未定的阿依娜。
萧衍这才转过身,看向榻上那个缩成一团、小脸惨白、眼里还噙着泪花,正呆呆望着他的异域公主。她似乎吓坏了,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他收剑入鞘,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没事了。」
阿依娜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巨大的后怕席卷而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她猛地伸出手,抓住萧衍龙袍的衣袖,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抽噎着,语无伦次地用半生不熟的官话混杂着楼兰语:「……怕……陛下……谢谢……坏人……好多……」
她的手指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萧衍身形微顿,低头看了看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那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并未挥开,反而沉默了片刻。
这时,李德全战战兢兢地上前禀报:「陛下,三名逆贼均已擒获,等候陛下发落。」他又小心地看了一眼阿依娜,「公主殿下受惊了,可要传太医?」
「不必。」萧衍淡淡道,目光仍落在阿依娜身上,「今夜之事,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外传。刺客押入暗牢,朕要亲自审问。」
「是。」李德全连忙应下,指挥宫人收拾残局,将刺客拖了下去。
寝殿内暂时只剩下萧衍和阿依娜,以及几个垂首侍立在远处的宫人。
阿依娜还抓着他的袖子没放,眼泪掉得更凶了,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哭出来。她一边哭,一边在心里疯狂刷屏:
【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差点就变成死公主了!】
【狗皇帝居然真的来了!还挺能打?!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暂时不叫你狗皇帝了……】
【是谁?是林贵妃还是赵擎?!太狠了!这是非要我死不可啊!】
【系统:宿主,危机解除,奖励‘劫后余生’大礼包一份,包含‘惊声尖叫’技能效果延长卡(吓晕敌人概率提升1%)以及宫斗积分100点。】
【阿依娜(内心咆哮):滚啊!谁要这种破奖励!我要能防身的!能反杀的那种!刚才我差点就没了!没了!】
萧衍听着她心里那些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却又无比真实的哭嚎和吐槽,再看着眼前这张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心中某种坚冰一样的东西,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能听到她心声的事,愈发确定无疑。而且,这心声在关键时刻,竟成了求救的通道,救了她一命。
这女人……似乎真的对自己能被他听到一无所知。而且,她的恐惧和庆幸,都真实得不掺一丝虚假。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你怎么知道有刺客?还知道是三个,位置都清楚?」
阿依娜的哭声戛然而止,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兴师问罪来了!怎么解释?说我有系统?还是说我有预知梦?】
【系统:宿主,推荐使用‘小动物直觉’或‘被吓出来的幻觉’解释,符合您目前傻白甜的人设。】
【阿依娜(内心慌得一批):……我信了你的邪!】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抽抽搭搭,一脸后怕和茫然:「……我、我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怕……感觉……外面有人……好多……影子……乱猜的……」她越说声音越小,显得十分没有底气,仿佛自己也觉得这个解释很荒谬。
萧衍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还氤氲着水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一丝被他问话的无措,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他当然知道她在胡扯。但他不打算揭穿。
至少现在不。
「嗯。」他只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日后,朕会加派侍卫看守兰台殿。」
阿依娜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连忙低下头,小声道:「……谢、谢谢陛下。」
心里却炸开了锅:
【这就信了?这么好糊弄?不对啊,这狗皇帝平时疑心病重得能筛米了!今天转性了?还是被我吓傻了?】
【不过加派侍卫好啊!太好了!安全第一!呜呜呜终于有点安全感了!】
萧衍:「……」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决定忽略那句“狗皇帝”和“吓傻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依旧沉暗。
「你好生歇着。」萧衍最终说道,语气略显生硬地补充了一句,「……别再扎果子了。」
说完,他转身,示意宫人好好照料,便带着一身寒意与威严离开了兰台殿。
留下阿依娜裹着被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惊魂未定之余,又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今夜……似乎……好像……也没那么可怕?甚至……还有点可靠?
【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皇帝’好感度微妙提升!宿主因祸得福!建议趁热打铁,巩固战果!】
【阿依娜(内心无语):巩固个屁,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希望别再做噩梦……】
然而,无论是她还是萧衍都清楚,这场夜半惊魂,仅仅是一个开始。刺客的来源,必须彻查到底。而隐藏在宫闱深处的刀光剑影,绝不会因此而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