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王朝的皇宫,红墙黄瓦,气势恢宏,却也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让每个初入此地的人都感到无形的压迫。
阿依娜,楼兰国的公主,此刻正穿着繁重华丽的嫁衣,亦步亦趋地跟着引路太监,走在光可鉴人的宫道上。嫁衣是依照大晟的规制赶制的,金线银丝,刺绣精美,却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是来和亲的。
楼兰,西域的一个小国,水草丰美,盛产美玉,却也脆弱得经不起大晟王朝铁骑的一次冲锋。为了平息边境摩擦,为了换取短暂的和平,她的父王不得不将她——这个并不算最受宠的女儿,送来这遥远的、陌生的、强大的敌国。
周围的宫人看似恭敬,但那低垂的眼帘下,藏不住的是打量与轻蔑。他们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刚好能飘进阿依娜的耳朵。
「这就是那个楼兰公主?看着倒是挺标致,就是这身段,比起我们宫里的娘娘可差远了。」
「听说西域那边都是蛮子,不懂礼数,也不知能不能伺候好陛下。」
「嘘……小点声,好歹是个公主呢。」
「呵,亡……呃,小国的公主罢了,来和亲,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个高级人质。」
阿依娜听得懂一些简单的官话,这些议论像细小的针,扎在她的心上。但她脸上依旧维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略带茫然和怯生生的表情,仿佛完全听不懂周围的恶意,只是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华丽的牢笼。
这是她唯一的武器——装傻充愣。
一个语言半通不通、文化差异巨大、显得懵懂愚钝的和亲公主,或许能降低别人的戒心,能让她在这龙潭虎穴里活得稍微容易一点点。她紧了紧衣袖,里面藏着一把小巧的、来自楼兰的匕首,这是她最后的安全感。
引路太监将她带到一处偏殿:「公主殿下请在此稍候,陛下处理完政务便会召见。」语气公事公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阿依娜依言坐下,姿态略显僵硬,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大晟贵女的坐姿,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殿内香炉里燃着清雅的熏香,她却觉得有些闷。
就在她内心忐忑,思考着即将面对那位传闻中杀伐果断的敌国皇帝该如何应对时,一个极其突兀的、欢快得有些诡异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叮咚!跨国吃瓜系统绑定成功!宿主你好呀!欢迎来到大晟皇宫吃瓜第一线!本系统致力于为您提供最新鲜、最劲爆的周边瓜料,助您轻松吃瓜,快乐苟命!】
阿依娜:「???」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什么声音?谁在说话?吃瓜?苟命?她惊慌地四下张望,殿内除了她,只有两个垂手侍立的宫女,眼观鼻鼻观心,毫无异常。
幻听了?因为太紧张了?
【检测到宿主强烈疑惑情绪,开始传输基础信息……传输完毕!宿主您好,我是您的专属吃瓜小助手,仅您可见可闻哦!您现在位于大晟王朝皇宫紫宸殿偏殿。即将见到您的新郎官——大晟皇帝萧衍。友情提示:这位陛下心情似乎不太好,刚刚在朝堂上跟主战派的大臣吵了一架呢。】
声音清晰无比,根本不是幻觉。阿依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跳如鼓。这……难道是楼兰传说中神灵的庇佑?还是什么妖魔作祟?
【新手福利包发放中!赠送【初级语言精通碎片*1】!融合后可稍微改善语言理解能力哦~另附赠开胃小瓜一枚:正在为您引路的那位太监总管李公公,别看他一脸严肃,昨儿个晚上偷偷克扣了给您布置寝殿的用度,中饱私囊,还在他房里藏了一双对食宫女送的鸳鸯绣鞋呢!啧啧!】
语言精通?阿依娜下意识地集中精神,感觉脑中似乎多了一点模糊的东西,周围那些原本有些晦涩的窃窃私语,好像……清晰了一点点?而听到关于李公公的瓜,她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赶紧低下头,掩饰住怪异的表情。克扣用度?鸳鸯绣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但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似乎……有点用?至少,它好像真的能提供信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尖细的通传:「陛下驾到——」
殿内气氛瞬间一肃,所有宫人齐刷刷跪倒在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阿依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慌忙起身,依照之前嬷嬷紧急教导的礼仪,有些笨拙地跪下行礼,头深深低下,不敢抬起。
一双绣着金丝龙纹的黑靴停在了她的面前。无形的威压笼罩下来,让她几乎屏住呼吸。
「抬起头来。」一个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依娜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缓缓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极其年轻的帝王。容貌俊美无俦,眉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深邃的黑眸如同寒潭,正冷冽地审视着她。他穿着玄色常服,金线绣出的龙纹张牙舞爪,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度迫人。
这就是大晟的皇帝萧衍,一个决定楼兰命运,也决定她命运的男人。
萧衍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内心。阿依娜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赶紧又低下头去,身体微微发抖,扮演着极度惶恐不安的模样。
「楼兰王倒是舍得,将如此明珠送来我大晟。」萧衍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一路辛苦。日后安分守己,朕自不会亏待于你。」
阿依娜听得半懂不懂,只知道大概是要她听话的意思。她努力组织着生硬的官话,磕磕巴巴地回答:「谢、谢陛下……阿依娜……听话……」
她的发音古怪,语调生涩,听起来确实像个刚学话的孩子。
萧衍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似乎对交流的困难感到一丝不耐。他挥了挥手,对旁边的太监道:「带她下去安置吧,依制份例,不得怠慢。」他显然对这个看似美丽却愚钝的和亲公主没什么太多兴趣,只是完成一项必要的政治程序。
「遵旨。」李公公连忙应下。
阿依娜内心松了口气,正准备谢恩告退,脑海里的声音又欢快地蹦了出来:
【哇哦!正面吃瓜!陛下刚刚心里在想:‘楼兰果真无人矣,送来的公主竟如此蠢笨木讷,无趣得紧。罢了,暂且养着吧。’ 宿主,您这第一印象分可是负分哦!不过没关系,苟住就是胜利!】
阿依娜:「……」谢谢你的实时转播啊!更紧张了好吗!
然而,就在系统音落下的瞬间,阿依娜清晰地看到,面前的萧衍,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
他那双深邃的寒眸骤然收缩,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猛地再次聚焦在她脸上,带着极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的视线甚至下意识地扫过四周,仿佛在寻找那个突然在他脑子里说话的、声音欢快得刺耳的鬼东西!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谁在说话?「吃瓜」?「负分」?「苟住」?这些古怪的词汇……是从这个楼兰公主身上传来的?可她明明低着头,吓得瑟瑟发抖,嘴唇都没动一下!
是妖术?幻听?还是……
萧衍的眉头紧紧锁起,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而危险。他死死盯着跪在眼前的阿依娜,试图从她身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阿依娜被他突然变化的凌厉气势吓坏了,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怒了这位皇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脸色发白,几乎要瘫软在地。她内心疯狂呐喊:「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又看我?我什么都没做啊!他要杀了我吗?父王救我!」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同步「翻译」到了萧衍的脑中,还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宿主吓坏啦!内心疯狂刷屏求救呢!看来陛下您的眼神杀伤力满分!警告警告,宿主心跳过速,恐有晕厥风险!】
萧衍:「!!!」
这一次,他无比确信!这古怪的声音,绝对和这个看起来吓得要死掉的楼兰公主有关!是她的心声?可心声怎么会是这种语调?还能知道朕刚才在想什么?
巨大的荒谬感和警惕心席卷了萧衍。他登基三载,铲除权臣,平息内乱,自认什么风浪都见过,却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之事!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脸上的震惊迅速收敛,又变回那副深不可测的帝王模样。但他看向阿依娜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无足轻重、甚至有些碍眼的和亲公主,而是在看一个巨大的、匪夷所思的谜团。
他微微俯身,靠近阿依娜,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探究:「你……很怕朕?」
阿依娜被他突然的靠近和问话吓得一哆嗦,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拼命摇头,又赶紧点头,语无伦次:「不……怕……陛下……威严……」
看着她这副蠢笨可怜、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模样,再对比脑子里那个欢快吐槽的诡异声音,萧衍感到一种极其强烈的割裂感。
他直起身,沉默了片刻。偏殿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李公公和宫女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完全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对这个和亲公主产生了兴趣,气氛还如此诡异。
「李德全。」萧衍突然开口。
「奴才在!」李公公赶紧应道。
「将……公主安置在……」萧衍顿了顿,原本想随意指个偏远宫殿的话到了嘴边,却临时改了口,「揽月轩吧。一应用度,按贵人之份,不得有误。」
揽月轩?那可是离陛下寝宫不算太远,景致颇佳的一处宫苑!给一个初次见面、看似不得圣心的和亲公主?李公公心里诧异万分,但面上不敢显露分毫,立刻恭敬道:「奴才遵命!定将公主殿下安置妥当!」
【咦?揽月轩?系统资料显示那里好像比原定安置的冷宫旁边那个小院子好上一百倍啊!陛下怎么突然改主意了?难道是被宿主的美貌惊艳了?虽然宿主确实很美啦!还是说……他发现了我的存在?!】系统的声音在阿依娜(和萧衍)的脑海里持续输出。
阿依娜本人则是一脸茫然,完全没搞懂住处好坏的区别,只是听到皇帝似乎没有立刻杀她的意思,稍微松了口气,赶紧磕头:「谢、谢陛下……」
萧衍听着脑子里那个声音的自我推测,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看起来依旧纯然懵懂又惊恐的阿依娜,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偏殿。
他需要立刻去查一下,楼兰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巫蛊秘术!或者……宣太医看看自己是不是得了癔症!
直到皇帝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阿依娜才瘫软在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旁边的宫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李公公脸上的笑容热切了许多,带着一丝讨好:「公主殿下,请随奴才来,奴才这就带您去揽月轩。陛下真是恩典啊……」
阿依娜懵懂地点头,跟着李公公往外走。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还在兴奋地絮叨:【开局成功苟住!还混了个好住处!宿主棒棒哒!让我们期待下一个瓜吧!目标:活下去,吃大瓜!】
阿依娜走在华丽的宫道上,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感受着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声音,心中一片混乱。
敌国深宫,前途未卜。
但这个自称“吃瓜系统”的东西……似乎,让这场原本注定悲惨的和亲之路,变得……诡异中透着一丝奇怪的希望?
她轻轻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无论如何,她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