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念禾手脚麻利地敛好衣襟,踩着裙摆快步登了马车,车帘落下时,还不忘回头望了眼郡主府的朱漆大门,眼底藏着几分雀跃的期待。
马车轱轳碾过青石板路,风卷着桂花香从窗缝钻进来,景念禾支着腮帮子静坐,目光黏在车帘上,直到听见侍女轻唤“郡主府到了”,才稍稍坐直身子。
待景念昔掀帘而入,她立刻眼尾发亮,声音都软了几分:“念昔姐姐。”
景念昔屈膝坐下,指尖还捏着半卷书卷,:“不用每日都来接我,母亲已给我备了马车,你本可以多睡半个时辰,不必这般日日赶早奔波。”
“一起走嘛,反正咱们顺路去青衿书院,多个人作伴也热闹些。”景念禾说着,便往她身边挪了挪,肩膀轻轻蹭了蹭她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软糯。
景念昔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却漾着温柔的笑意,没再多言,只是重新展开书卷,清润的嗓音缓缓响起,低声背诵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朗朗书声混着马车的轻晃。
景念禾听着听着,倦意便悄悄袭来,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索性俯身趴在景念昔膝头,脸颊贴着柔软的云锦衣料,声音含糊地嘟囔:“好困啊……念昔姐姐的声音太安神了。”
景念昔刚要放下书卷,便察觉膝上的人呼吸已然变得匀净绵长——竟是真的这般快就睡着了。
她低头望去,只见景念禾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鼻尖微微蹙着,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想来是连日早起赶车、夜里又要温书,是真的熬坏了。
景念昔便示意侍女轻手轻脚地收了书卷,自己则保持着坐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膝上熟睡的人,让她能安稳睡个好觉。
她静静望着景念禾恬静的侧脸,看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眼底漫开细碎的笑意,指尖不自觉地抬起,轻轻拂过那缕碎发。
马车一路行至青衿书院,门口已有不少学子陆续入校,景念昔望着日头渐渐升高,纵然满心不舍,也只能轻轻拍了拍景念禾的后背,柔声唤道:“念禾,别睡了,咱们到书院了,该上课了。”
景念禾在她膝头蹭了蹭,眉眼都没睁开,声音黏糊糊的:“好困啊……再睡会儿。”
“不许睡了。”景念昔的语气添了几分严肃,“马车上睡过了头,待会儿课上走神,可别又找借口。”
“啊?”景念禾懵懵懂懂地掀起眼皮,眼神还带着未散的睡意。
“啊什么啊,”景念昔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若再赖着不起,明日便别再同我一道行了。”
景念禾瞬间清醒了几分,却又故意垮着脸,假意转身:“那算了,我还是回府接着睡吧。”
嘴上说着,脚步却诚实地跟着景念昔,一同走进了书院的讲堂。
此时讲堂内已坐了大半人,景茗瞥见二人进来,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算计。
若不是景念禾,她也不会被母亲关禁闭,母亲更不会险些被送回娘家,丢尽颜面。她压下心头的怨怼,快步迎了上去。
景念禾见了她,立刻皱起眉,下意识地往景念昔身前挡了挡,警惕地问:“你怎么也来青衿书院了?”
“我想来,便来了。”景茗扬起小脸,装作一副无辜模样,目光却瞟向景念昔。
“你想干什么?”景念禾的语气冷了几分。
景茗瞧出她对景念昔的在意,心头暗喜,面上却露出怯色,支支吾吾道:“我、我刚才只是想过来,认识下同袍罢了。”
“惺惺作态。”景念禾毫不客气地拆穿她,语气里满是不屑。
“小郡主,我真的只是想认识同袍,你为何对我这么凶……”景茗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看着格外委屈。
“念禾,别吓着人家。”景念昔轻轻拉了拉景念禾的衣袖,又取出帕子,温柔地替景茗拭去眼泪,轻声道,“我代念禾向你道歉,她性子急,说话没分寸。”
“没关系的。”景茗吸了吸鼻子,抬眼望向景念昔,眼底带着刻意的亲近,“敢问小姐芳名?”
“我叫景念昔,今年八岁。”景念昔温声回应。
“我叫景茗,今年七岁。”景茗立刻笑了起来,语气雀跃,“念昔,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景念昔颔首应允,眉眼温和。
景念禾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心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酸。
凭什么景茗一来,就能轻易分走念昔姐姐的心思?
从前,念昔姐姐眼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的。
景茗将她眼底的失落尽收眼底,心头愈发得意,又凑近一步,怯生生地问:“念昔,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我今日第一天来,只认识你。”
“这要问过夫子,若夫子应允,便可以。”景念昔如实说道。
不多时,夫子携着书卷走进讲堂,吩咐众人按序落座。
景茗立刻上前,轻声恳请夫子允许自己坐在景念昔身旁,夫子见她年纪小,又这般乖巧,便点了点头。
自此,景茗像是粘在了景念昔身边。
一到休息时辰,她便第一时间凑到景念昔桌前,捧着书卷请教不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