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晚那场掺杂着试探与意外坦诚的深入交流,他忽然觉得,那个在外人面前杀伐决断、手腕狠厉的女人,也不过是个在命运泥潭里苦苦挣扎、满身伤痕的可怜人罢了。
但可怜,从来不是作恶的借口。
白彧眼底的那点松动瞬间冰封,法不可违,这是他刻在骨血里的准则。
无论背后藏着多少不得已的苦衷,都不能成为触犯法律底线的理由,更何况,祝安的手上,沾染着上百条鲜活的人命,每一条,都重逾千斤。
“白彧,走什么神呢?魂儿都快飞了。” 祝安身边那个总爱咋咋呼呼的司机小弟,忽然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打趣。
“没什么。” 白彧猛地回过神,喉结滚了滚,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敷衍,“你怎么在这?我看老大的车,不是早就走了吗?”
他的目光下意识扫过祝安平日停车的位置,空空如也。
“嗨,别提了。” 小弟撇了撇嘴,往地上啐了口,“老大说临时有事,似乎是私事吧,不需要我,自己开车走了。”
“她不在?” 白彧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找到的藏在祝安房间挂画后的那本记事本。
当时祝安突然回来,他来不及取出,只能匆忙按原样藏好。
现在祝安不在,希望那个东西还在。
“谁知道呢?” 小弟说着,突然凑近白彧,朝他挤眉弄眼,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你们俩不是那种关系吗?她去哪、啥时候回,你自己发个消息问问呗~”
“我们……” 白彧张了张嘴,想说“没有”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和祝安的关系,在这帮人眼里早已被传得面目全非,无论他怎么解释,只会被当成“欲盖弥彰”,多说无益。
“我还有事,走了。”
他冷着脸打断小弟的话,不想再浪费半分口舌。
眼下祝安不在,正是最好的机会,他必须再去一次那个房间,把本子拿出来。
司机小弟看着白彧转身就往祝安的专属房间走去,背影透着几分“急不可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
“切,还想狡辩,这不还是急着找人家去了?装什么装。”
再次踏入这熟悉的房间,白彧没有半分犹豫,径直朝着那幅挂画走去。
熟练的打开密码箱,那本封面有些磨损的记事本,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白彧迅速将本子抽出来,指尖有些发颤地翻开。
一页页看下去,他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急切,一点点变得凝重,再到后来的冰冷,下颌线绷得死紧,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记事本,而是一本记录着累累罪行的交易账本。
里面的字迹密密麻麻,每一笔都清晰得令人心惊,字字句句,都是祝安及其组织惨无人道的犯罪铁证:
——某年某月某日:向“暗影”组织进购高纯度毒品xx吨,单价xxx,总花费xx千万,经由海上通道销往A市、b市等地,扣除损耗及打点费用,净利润xxx亿。
——某年某月某日:从缅北地区接收“货物”(注:实为被拐人口)37名,其中未成年女性12名,成年男性25名,分别售往东南亚及国内地下市场,得款xx万。
——某年某月某日:接“高端代孕”订单5笔,为规避检查,将代孕女性安置于郊区私人别墅,每笔收取定金xx万,事成后尾款xx万。
——某年某月某日:通过境外渠道购买制式手枪20把,子弹500发,手雷10枚,藏匿于西郊仓库,用于“场地安保”。
而账本最新的一次记录,就在前两天
——“海头码头截获毒品三吨,因遇警方巡查,启动备用方案,将货物转移至原定交易点,待售予‘虎哥’,预计收益xxx万。”
看到这里,白彧猛地瞳孔一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祝安怎么完成的任务?!
那天离开前,亲眼看到警方出现,便放心的离开了。
按理来说,现场所有可疑物品都会被严格搜查、扣押,绝无可能让这么大一批毒品“凭空消失”。
难道……想到自己的身份,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窜进白彧的脑海:
警察队伍里,也有祝安的人?而且职位不低,才能在眼皮子底下完成这么大的动作。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原来,他还是太小看祝安了,这个女人的势力,远比他想象中渗透得更深、更广。
但事实是他想多了。
在祝安在离开前,让系统用了个障眼法,那些警察看到的,只是两波人火拼后的战场。
全部的毒品,直接“凭空消失”了。
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白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深究毒品去向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这本账本里的信息安全地传出去。
思虑半晌,他掏出藏在衣领内侧的微型手机,这是他和上级单线联系的工具,从未暴露过。
能拍多少算多少,等出去后,他会想办法把手机直接送回局里。
这本账本,他暂时不能带走,一旦祝安发现账本丢失,必然会引起怀疑,到时候别说传递信息,他自身的安全都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