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们对君天碧盲目信任,躬身领命。
城主说负责,那就一定能解决!
这是无数次事实证明的铁律。
而文官们则面面相觑,心中半信半疑。
粮草运输涉及环节众多,风险极大,城主虽有通天之能,但此事......真能万无一失?
君天碧懒懒靠向椅背,挥手间,玄色朝服展开如鹰翼,随口落下一道惊雷:
“此番出征,粮草辎重,由孤......亲自押送,前往北境。”
什么?!城主亲送粮草?!
武官们更是信心暴涨,士气如虹!
城主亲临,何等鼓舞!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粮草绝对万无一失!
意味着城主与他们同在!
意味着对前线将士最大的鼓舞!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个个摩拳擦掌,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唯有站在御座之侧的湛知弦,心头一沉,忧惧爬满了清俊的脸庞。
北境路途遥远,危险重重。
城主亲征已属冒险,如今还要亲自押送粮草,深入险境?
这......
他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想要开口劝阻——
君天碧在他出声之前,眸光骤然转冷,声音浸透狠戾与杀意,响彻整个金殿:
“孤会将粮草,一粒不少地,送到前线。”
“但若让孤知道,前线的儿郎们,是因为你们这些将领的无能、怯战,或是别的什么龌龊心思,而饿着肚子、流干了血......”
刀锋目光扫过下方每一位武将。
“那孤......便用诸位的项上人头填饱将士的肚子。”
“传孤令:此次北征,凡我尧光将士,需人人用命,步步见血!”
“斩敌一人,赏银十两;”
“斩敌酋首级者,官升三级,赏金千两!”
“另——凡有临阵脱逃、畏敌不前者,无论官兵......”
“不必等军法处置。”
“其家眷亲族,无论老幼妇孺,一律......连坐,坑杀!”
“嘶——”
这冷酷至极的赏罚令,同时砸在每一个武官的心上!
城主这是要绝了所有人的退路!
要么胜,要么死!
连同家人一起!
“末将等!誓死追随城主!必破北夷!”
以李迪为首的武将们轰然应诺,吼声震天!
杀气骤然弥漫殿宇,武官们赤红着眼眶嘶吼:“必破北夷!”
看着下方这群嗷嗷叫的将领们,君天碧脸上那冰冷的杀意才缓缓收敛。
她复又懒洋洋地勾起举重若轻的调笑,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些:
“好了,都下去准备吧,别在这儿杵着,耽误孤用早膳。”
她挥了挥手,“退朝。”
众臣心神激荡地退去。
湛知弦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君天碧,急切地低声询问:
“城主,您当真要亲征?北境凶险,粮草运输更是......”
他话音未落,一个略带几分不羁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谁要亲征?打仗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带上属下?”
正是昏睡了一天一夜,此刻才姗姗来迟的甘渊。
他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从廊柱后转了出来。
头发还有些凌乱,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他刚好听到君天碧最后那几句关于退朝和早膳的话。
他面具下的目光扫过面露忧色的湛知弦,最后落在了君天碧身上,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偏殿。
晨光漫过长窗,在紫檀膳桌上铺开细碎金斑。
君天碧端坐主位,执起天青瓷勺,舀着冰糖燕窝的动作优雅如画。
湛知弦坐在她身侧,玉箸几次掠过翡翠虾饺却未夹起,有些食不知味。
她要亲征,其中凶险他不敢细想。
再加上旁边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甘渊......
而甘渊坐在下首另一侧,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湛知弦看着这两人,一个过分平静,一个过分兴奋,只觉得一阵头疼。
“城主,亲征之事......”
湛知弦终究忍不住,刚开口,就被甘渊响亮打断。
“唔!这蟹粉包子绝了!”
甘渊鼓着腮帮子,面具歪斜地露出半截下巴,“某些人要是怕死,就留在府里绣花呗。”
湛知弦放下玉箸,看向甘渊,“甘侍卫,北境凶险,城主亲征更是非同儿戏。”
“还望你谨言慎行,以城主安危为重,莫要......总撺掇城主行险。”
他那神情,像是面对两个凑在一起就要惹事的熊孩子,充满了无奈。
而君天碧是那个最熊的,甘渊则是煽风点火的。
甘渊叼着半个包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湛公子,您就甭操这份闲心了。”
“老子只听城主的!城主让往东,老子绝不往西!城主说要打,老子就第一个冲上去!”
“再说了,城主武功盖世,去北境溜达一圈怎么了?说不定还能顺手把北夷城主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呢!”
“您啊,还是对咱们城主多点信心吧!别整天愁眉苦脸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甘侍卫忠心可嘉,知弦佩服。”湛知弦面色不变。
“只是信心需建立在实力与周全的准备之上,而非莽撞,甘侍卫勇武过人,更应明白这个道理。”
“城主安危,系于你我,岂能儿戏?”
“嘿!”
甘渊把包子咽下去,拍了拍手,直接耍无赖。
“城主的话就是道理!”
“咱们在这儿争破头有什么用?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城主说了才算!”
“城主决定要去,那就肯定有去的道理!”
“城主说行,那就行!不行也得行!”
他一句话,直接把湛知弦所有未尽的劝诫都堵了回去。
是啊,最终做决定的,永远是御座上那位。
任何“稳妥”、“周全”的建议,若她不愿采纳,便都是徒劳。
而被他们争论的中心——君天碧,自始至终都置身事外。
她忽然搁下瓷勺,碰撞声让两人同时噤声。
拿起雪白的绢帕擦了擦嘴角,这才抬眼扫过还在暗自较劲的两人,望向窗外抽芽的垂柳:
“准备准备,随孤出门。”
甘渊古怪地看向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城主,这都要打仗的档口了,您还有闲心出去......玩?去哪啊?”
他实在想不出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一去。
湛知弦也面露疑惑,看向君天碧。
君天碧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望着窗外碧空如洗,阳光也明媚得有些过分。
“天气不错,去看看......离耳城。”
“看看他们,怎就显得......那般没事做,非要找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