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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渡准并未在喧闹的校园里过多停留,他像是随意散步般略作观望了几分钟,便径直朝着人群最密集、香气最浓郁的中心——

国枝弘一所在的烧烤摊走去。

「おう、神渡か。」

(啊,是神渡同学啊。)

正全神贯注翻动着烤架上鱿鱼须的国枝弘一,余光瞥见神渡准走近,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热络地打了声招呼。

炭火的红光映照着他因高温和专注而发红的脸庞。

「水野姉妹とその友达の件、ありがとう。彼女たちは俺の店员だ。先ほどは、ささやかなトラブルを解决してくれたな。」

(水野姐妹和她朋友的事情,谢谢你了。她们俩毕竟是我的店员,之前你替他们解决了一起不大不小的麻烦。)

神渡准语气平淡地表达谢意,尽管这感谢听起来更像是一种事实陈述。

国枝弘一不以为意,一边熟练地给一批即将烤好的鱿鱼须刷上酱汁,一边不假思索地回答:

「たいしたことないよ。道を歩いていて、そんな状况に遭遇したら、谁でも手を贷すだろう。」

(没什么。平时我走在街上,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出手帮助的。)

他的回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质朴。随即,他抬头看向神渡准,问道:

「焼きイカ、食べるか?在库もあまりないんだ。こんなに人気が出るとは思わなかったよ。自分で申请した量を见た时は、内心ちょっと不安だったくらいだ。」

(要来些烤鱿鱼吗?存货已经不多了,没想到人气远超想象啊。当时我自己看着我申请下来的量,都有点心里打鼓。)

此刻,国枝弘一几乎完全承包了烤鱿鱼的工作。

一方面,需求量大得惊人,放眼望去,几乎每张桌子上的烤盘里,都有三分之一是滋滋冒油的烤鱿鱼须;

另一方面,这手艺似乎成了他的独门绝技,即便其他剑道部成员使用相同的步骤和酱汁尝试复刻,烤出来的成品总感觉差了点什么难以言喻的火候和神韵。

「二十本くれ。」

(给我来二十串吧。)

神渡准说道。

对于这种一口就能撸完一串的烤鱿鱼须而言,二十串确实只能算作开胃。

国枝弘一低头看了看手边记订单的小本子,略带歉意地说:

「すみません、ちょっと待ってもらえる?前にまだ三组お客さんが待ってるんだ。」

(要稍微等一会儿,前面还有三桌客人在等。)

神渡准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

「なんだか、お前は本当に居酒屋をやっているような気分だな。学园祭のイベントという感じがしない。」

(感觉你小子现在真像是在开什么居酒屋,而不是在学园祭上搞活动。)

国枝弘一没有丝毫隐瞒,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一边直率地说:

「はは、実は亲父が店をやってるんだ。昔手伝いに行った时、少し覚えて、それで……なんていうか、店主の気质みたいなものも少し染みついちゃってるのかも。」

(哈哈,我老爹是开店的。曾经去探访与帮忙的时候,学到了点东西,也染上了一点……店长的气质吧。)

他话锋一转,看向神渡准:

「でもお前のほうがよっぽど珍しいだろ、神渡。学校でほとんど姿を见せないし、确か『世道』って洋服店をやってるんだよな?九条阵师范から闻いたよ。よく行ってるらしいし。」

(倒是你,神渡同学可完全是稀有动物,在学校里基本都看不到你人呢。好像开了一家服装店,叫世道,对吧?九条阵师范和我提过,他经常去那边。)

神渡准心中了然,国枝弘一对自己本尊确实不熟,毕竟每次以“指导者”身份出现时,他都是顶着九条阵的样貌。

「大変だな、一人でこんな大きな火を操って、しかも朝の3时まで。」

(倒是辛苦你了,一个人操持这么大的火,还得直到凌晨三点。)

神渡准就站在一旁等候区,随意地说道。

「これくらいなんでもないよ。むしろ、食材が自分の手でじっくり焼き上がり、香りを放つのを见るのは好きなんだ。」

(这不算什么。实际上我也挺喜欢这种看着食材在我手里慢慢烤熟,散发香味的样子。)

国枝弘一身上那件围裙早已沾满了油渍和酱料,但他毫不在意,完全将这里当成了真正的厨房。

他继续说着,语气坦诚:

「もし心から剑道を爱していなければ、亲父の迹を継いでいただろうね。その时は本当に亲父から店を経営するためのいろいろな知识と技术をみっちり教わっていたはずだ。」

(如果不是我真心热爱剑道的话,我就回去继承衣钵了,到时候就真正地和老爹学习各式各样的开店知识和磨炼手艺。)

「贮金が少したまったら、亲父の支援もあって、多分东大の门の前で店を开くと思う。一生を焼きイカとか串焼きを売って过ごすんだ。」

(等攒到一部分存款之后,再加上我老爹的支持,我大概会选择在东京大学门口开一家店,一生就以卖烤鱿鱼之类的烤串为生吧。)

他顿了顿,总结道,目光依旧专注在烤架上:

「俺って奴はそういう人间なんだろうな。一生、一つのことに极度に集中して、一贯してやり通すタイプだ。」

(我这人啊就是这样,一生大概就极度专注做一件事,一以贯之吧。)

神渡准心中默然。

「ふむ……」

(喔……)

这正是一个决定性的变量,清晰地划分出了国枝弘一人生可能的两条路径:

热爱剑道大于烤鱿鱼——则成剑道豪杰国枝弘一;

热爱烤鱿鱼大于剑道——则成烤鱿鱼豪杰国枝弘一。

眼下无疑是前一条路线被选择了,尽管他并未完全放下从父亲那里耳濡目染的手艺。

听着国枝弘一在烟火气中的闲聊,神渡准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这就是国枝弘一,纯粹,专注,带着一种古老的“匠人”精神。

他甚至注意到一个细节:

国枝弘一在与他说话时,会下意识地将头偏向一侧,避免可能存在的细微唾沫星子溅到正在烤制的鱿鱼串上。

这种近乎本能的利他与对食物的尊重,在这个时代确实堪称稀有。

「こんなに美味しくて人気のあるものなのに、チェーン店を展开する考えはないのか?」

(这么好吃而且受到追捧的东西,不打算开连锁店吗?)

神渡准饶有兴致地询问了一个合乎商业逻辑的问题。

「やめてくれよ、神渡。」

(饶了我吧,神渡同学。)

国枝弘一苦笑着摇头:

「亲父も年だし、俺は剑道一筋だ。これ以上商売を大きくするなんて考えられない。亲父も俺と同じような人间でさ。」

(我老爹上了年纪,我又一心剑道,没有再往扩大商业化的路线想了。我老爹也是和我一样的人。)

「俺は俺の剑道を、亲父は亲父の小店をきちんと守ればそれでいい。今じゃチェーン店の店长たちが胜手にレシピを変えて、かえって元の店の评判を落とすことだってあるんだから。」

(我管好手里的剑道,他管好自己的小店。而且现在不少连锁店的店长都乱改配方,结果反倒是弄臭了原店的名气。)

他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そんなことになったら、亲父が知ったら、病気になりそうだよ。あの人は面倒なことが大嫌いで、大金を稼ぐより、健康で心安らかな方がいいって言ってるんだ。」

(要是出了这种事,我老爹知道了,怕不是得气出病来。他这人很怕麻烦的,宁可少赚点钱,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健康心安就行了。)

神渡准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なるほど、それは十分理解できる。」

(好吧,这倒也完全能理解。)

他又换了个角度问:

「それで、今回こんなに尽力して成果を上げたのに、利益はあるのか?」

(那这次你这么卖力地为大家创造劳动成果,有收益吗?)

「学园祭だから、どちらかといえばチャリティーに近いな。一串あたりの利益は微々たるものだが、この量だからまとめるとかなりの金额になる。」

(毕竟是学园祭嘛,算是义卖吧。虽然每串都没多少利润,但是这些数量加起来也是一笔相当不菲的收入了。)

国枝弘一将一批烤得恰到好处的鱿鱼须交给一名剑道部成员送去给客人,擦了把汗,坦然说道:

「このお金は全部剑道部の运営资金にするつもりだ。より広い道场でも、より良い备品でも、俺が东大を卒业するまで、剑道部は俺の第二の家だからな。」

(这些钱都会用作剑道部的储备资金。无论是更大的场地,还是更好的装备,只要我还在东京大学没有毕业,剑道部就是我的第二个家。)

旁边几名恰好听到这番话的剑道部成员,感动得眼眶都有些发红。

「自分用に少し残す考えはないのか?」

(不打算留点给自己吗?)

神渡准追问。

「考えていない。というか、剑道部が俺であり、俺の一部なんだ。」

(不打算。或者说,剑道部就是我,我的一部分。)

国枝弘一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却坚定。

……

谈笑间,神渡准的二十串烤鱿鱼须终于好了。

国枝弘一用厚厚的牛皮纸包好递给他。

接过那沉甸甸、热腾腾的一大把,浓郁的焦香混合着秘制酱料的咸甜气息瞬间扑鼻而来,几乎要钻入鼻腔深处翩翩起舞。

鱿鱼本身是一种不易失败的食材,无论是白灼、酱烧、爆炒、油炸还是香烤,各有风味。

但国枝弘一的烤鱿鱼,确实让神渡准在入口的瞬间,体会到了凡俗层面难得的“惊艳”之感。

火候精准,口感弹牙,酱汁的味道完美渗透,却又不掩盖鱿鱼本身的鲜美。

「……しかし、本人はほとんど利益を得ていない。これはあまり良くない。」

(……只不过他本人几乎没有收益啊。这点不太好。)

神渡准一边品尝,一边心想。

直接给钱?以国枝弘一的性格,恐怕会婉言谢绝。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一根刚刚吃完、光滑干净的竹签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签子的尾部。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そうだな。」

(……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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