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空间的晨光揉碎在万宝阁的琉璃窗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萧承宁架着的琉璃镜片上，映得他眼底漾着对机械造物的痴迷。此时的大靖已入盛夏，京城的工匠坊里蝉鸣聒噪，却盖不过机括转动的“咔嗒”声响——二十二岁的萧承宁，这位被大靖百姓称作“智多星博士”的皇子，正蹲在一架木质织布机前，手指轻捻着齿轮的榫卯，眉头微蹙地思索着改良的关键。
他身着一袭青锦长衫，袖口被随意挽起，露出腕间沾着的些许机油，那副用万宝阁特种水晶磨制的眼镜滑到鼻尖，他也只是抬手随意推了推，目光依旧胶着在织布机的传动结构上。自他接手大靖的工艺革新以来，这处位于京城南郊的工匠坊便成了他除了皇宫和国子监外最常待的地方。万宝阁里封存的现代机械原理、工程制图知识，被他化作一张张刻在竹简上的图纸，试图让大靖的手工业挣脱传统的桎梏。
“这梭子的动线太僵了，若是能加一个偏心轮，让经线的开合角度随纬线密度自动调整，效率至少能提三成。”萧承宁低声自语，指尖在竹简上勾勒着草图，炭笔的墨痕在竹纹间晕开，画出一个精巧的机械结构。他的声音清润，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温雅，却又因常年与机械打交道，多了几分理工科的干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伴随着女子略带焦急的声音：“张师傅，这台提花机的综框又卡壳了，城南的绸缎庄还等着取货呢！”
萧承宁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灰布短打的女子正蹲在不远处的提花机旁，双手握着扳手，正费力地拧着机轴上的螺母。她的头发用一根素色布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沾在额角，脸上也蹭了些墨灰，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像淬了火的星辰，专注地盯着故障的机括，手指的动作利落而精准，丝毫不见寻常闺阁女子的娇怯。
这便是柳如烟，工匠坊里唯一的女工匠，也是坊主口中“比老匠人还懂机械”的奇才。萧承宁早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她动手修机器。他缓步走过去，目光扫过提花机的故障处，一眼便看出了症结：“是棘轮的齿牙磨坏了，咬合时卡滞，你再硬拧，只会把传动轴扭断。”
柳如烟闻言抬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温润眼眸里。眼前的男子眉目俊朗，气质儒雅，那副别致的琉璃眼镜让他多了几分书卷气，可他看机械的眼神，却和自己一样，带着近乎痴迷的专注。她愣了愣，随即站起身，拱手道：“公子看着面生，莫非是坊主说的那位来革新工艺的萧公子？”
“正是萧承宁。”他微微颔首，目光又落回提花机上，“我帮你修吧，你去取一把细锉刀，再拿一截黄铜料来。”
柳如烟依言取来工具，看着萧承宁蹲下身，先用扳手固定住传动轴，再用锉刀小心地打磨着磨损的棘轮齿牙，动作娴熟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他的手指修长，捏着锉刀的力道恰到好处，金属摩擦的“沙沙”声里，磨坏的齿牙渐渐被修出圆润的弧度，随后他又将黄铜料熔成细条，填补在齿牙的缺损处，待铜水冷却后，再用细砂纸打磨光滑。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原本卡壳的提花机竟重新转动起来，梭子在经纬线间穿梭，织出的锦缎纹路工整，毫无滞涩。柳如烟眼中闪过惊艳，忍不住赞道：“萧公子好手艺！我修了半个时辰都没搞定，你竟这么快就弄好了。”
萧承宁擦了擦手上的铜屑，笑道：“不过是懂些机械原理罢了。你方才的思路没错，只是没找对故障的核心。这提花机的棘轮是铸铁做的，脆得很，磨坏了硬拧，只会越修越糟。”
两人就着这台提花机聊了起来，从机械传动聊到材料特性，从传统织布工艺聊到万宝阁里的现代纺织技术。柳如烟虽是女子，却自幼在工匠坊长大，跟着养父学了一身机械手艺，对机械设计有着天生的敏锐；而萧承宁则将现代工程学的知识娓娓道来，那些抽象的“力学原理”“齿轮模数”，被他用大靖工匠能听懂的语言解释清楚，听得柳如烟两眼发亮，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原来织布机还能这么改！”柳如烟抚着提花机的木架，声音里满是兴奋，“若是按你说的，给织布机加个蒸汽动力的主轴，再配上你画的那个‘送经机构’，一台机器能抵得上十个织工！”
“不止如此。”萧承宁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展开来是他画的“智能织布机”设计图，“我还想在机上装个‘提花程序盘’，用打孔的竹片控制花纹，这样织出的锦缎，能有上千种纹样变化，还能批量生产。”
柳如烟凑上前，指尖轻轻拂过竹简上的线条，眼中满是向往：“这图纸太精妙了，只是……这蒸汽主轴的炉体该怎么做？铸铁的耐温性不够，青铜的又太重，怕是撑不住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