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严令，下达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噩梦”的开始。
当“星火城”的铁卫们，强行关闭了地下城所有的供水系统。
当那些原本源源不断流淌着“甜水”的管道，彻底干涸。
当那股一直弥漫在空气中的、能够缓解“痛苦”的孢子迷雾。
被强力通风系统强行抽走，换成了冰冷、干燥、却又无比清醒的空气时。
“地狱”……——降临了。
……
“利维坦”，中央广场。
这里是连接各个居住区的核心枢纽，也是苏晴设立的“临时指挥部”所在地。
此时此刻。
这里已经被一片黑压压的、望不到尽头的……“人海”，彻底包围了。
那是数以万计的平民。
有原本就生活在地下的孕母，有刚刚投奔而来的部落使者，甚至还有不少负责维持秩序的底层士兵。
她们没有武器。她们没有护甲。
她们甚至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穿，很多人赤着脚，披头散发，身上抓得鲜血淋漓。
但是，她们的眼神。
那数万双布满了血丝、流淌着眼泪与鼻涕、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疯狂”的眼睛。
却比任何军队，都更加令人，胆寒。
“……水……”
“……给我……水……”
“……我要……圣水……”
起初，只是低沉的呻吟。
像是无数只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舔舐伤口。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随着体内那股“戒断反应”的爆发。
那呻吟声，开始变得尖锐、凄厉、歇斯底里！
“——还给我！！！”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猛地冲出了人群。
她曾经是一个温柔的母亲，但现在，她像是一个疯子一样，狠狠地撞在了铁卫架设的能量屏障上。
“滋——！”
蓝色的电弧闪过，将她弹飞了出去。
她的皮肤被烧焦了，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她在地上打着滚，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再次冲向了屏障。
“把‘神’的恩赐……还给我们！！！”
“你们这些魔鬼！你们想痛死我们吗？！”
“苏晴！你这个骗子！你说过要给我们好日子的！”
“轰——！”
人群沸腾了。
那是数万个被“瘾”折磨得失去了理智的灵魂，所爆发出的“集体”暴乱。
她们不再畏惧枪口。
她们不再畏惧死亡。
因为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没有那口“绿水”，活着比死还要痛苦一万倍！
“队长！顶不住了！”
防线后方，一名铁卫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们……她们是平民啊！我们不能开枪！”
“用震荡弹！用催泪瓦斯！”
K-07嘶吼着，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别让她们冲进来！指挥部里还有重要的设备！”
“没用！都没用！”
“她们疯了！她们根本感觉不到痛！”
确实。
那些催泪瓦斯，那些震荡波，对于这些已经被“神经毒素”麻痹了痛觉、只剩下对“毒品”渴望的疯子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她们踩着同伴的身体，像是一群不知疲倦的丧尸，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那道脆弱的防线。
那道由“钢铁”构筑的防线，在“血肉”的浪潮面前，竟然开始摇摇欲坠。
……
指挥部内。
苏晴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下方那如同地狱般的场景。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的双手死死地抓着窗台，指甲几乎要嵌进金属里。
她听到了那些咒骂。
她看到了那些仇恨的眼神。
那是她发誓要守护的人民。
那是她拼了命才从“暴君”手中救下来的人民。
而现在。
她们恨不得生吞了她。
“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苏晴喃喃自语，她的目光穿过了人群，仿佛看向了那个躲在暗处的、正在狞笑的“代理人”。
“用‘爱’来绑架。”
“用‘痛’来控制。”
“你把她们……变成了你的‘人质’。”
“引导者。”
赵曼快步走了过来，她的身上带着硝烟的味道，那是刚刚处理完几个试图破坏电力系统的暴徒留下的。
“情况失控了。”
“不仅仅是广场，c区、d区……所有的隔离点都发生了暴动。”
“甚至连‘先驱者’内部，也有人开始出现了‘症状’。”
赵曼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不用别人动手，我们自己就会先崩溃。”
“我知道。”苏晴闭上了眼睛。
“她们在逼我。”
“逼我打开水阀。”
“逼我妥协。”
“如果我开了，她们会感激我。”
“她们会重新变得温顺，变得听话。”
“但那样……”
“她们就真的……没救了。”
一旦再次摄入毒素，那种“共生”关系就会彻底固化。
她们将彻底沦为那个“蜂巢意识”的一部分。变成行尸走肉。
“不能开。”
苏晴猛地睁开眼睛，金色的瞳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
“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关于‘灵魂’的战争。”
“如果我们在‘毒品’面前低了头。”
“那我们建立的‘星火’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转过身，大步走向了广播台。
“接通全城广播。”
“我要……和她们说话。”
“你想说什么？”
赵曼有些担忧，“她们现在听不进任何道理。”
“我不讲道理。”苏晴拿起了麦克风。
“我只告诉她们一件事。”
“嗡——”
刺耳的电流声再次响彻全城。
广场上那疯狂的咆哮声，被这巨大的广播声强行压了下去。
“我是苏晴。”
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而是变得冰冷、严厉、甚至带着一种“残忍”的“威严”。
“我知道你们很痛。”
“我知道你们恨我。”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要杀了你们。”
“没错。”
“如果‘清醒’的代价是‘痛苦’。”
“如果‘做人’的代价是‘死亡’。”
“那么……”
苏晴的声音猛地拔高，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我宁愿看着你们痛死！”
“也不愿看着你们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地活着！”
“水阀，就在我身后。”
“想要喝那‘毒水’的……”
“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死寂。
在那一瞬间，那数万名发狂的暴徒，竟然被这股决绝的气势震慑住了。
她们看着那个站在高处的女人。
那个明明可以给她们“解脱”，却偏偏要给她们“痛苦”的女人。
那个比“暴君”，还要“残忍”的“新王”。
对峙。
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