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狱杀戮场那扇象征着胜利与血腥的出口,外界内城那疯狂、混乱、充满各种欲望与死亡气息的喧嚣,混合着更加浓郁的血腥与硫磺味,再次扑面而来。与数月前初入此地时相比,这气息反而让林轩感到一种奇异的、如同回到熟悉环境的“舒适感”。当然,这舒适感来源于他自身实力与心境的蜕变,以及体内血气魂核对这杀戮环境的隐隐共鸣。
手中那块刻有“”的石板,其上的数字已然变成了一个殷红刺目的“一”,冰冷地记录着他的首战告捷。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他将石板收入怀中,与身份令牌并放在一起,两件物品似乎都微微发烫,与这座罪恶之城建立了更深的联系。
他没有理会观战席上那些依旧沉浸在上一场血腥余韵中、或癫狂或咒骂的人群,对周围投射而来的、混杂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目光也视若无睹。血瞳平静地扫过这片混乱之地,他需要一个新的落脚点,一个相对安静、不受打扰,并且距离地狱杀戮场足够近的地方,以便于他进行“战斗-炼化”的循环。
在杀戮之都的内城,尤其是最靠近地狱杀戮场的这片核心区域,秩序是奢侈品,所谓的旅馆、酒店更是闻所未闻。这里只有赤裸裸的弱肉强食和临时占据。高大的、用各种暗色石材或金属粗犷搭建的建筑鳞次栉比,风格诡异狰狞,许多建筑表面涂抹着厚厚的、新旧叠加的暗红色污迹。这些建筑有的属于某些势力或强者,门上刻画着特殊的血腥标记,生人勿进;更多的,则是无主的、或者原主人早已化为“血腥玛丽”原料的空屋,被后来者随意占据,直到自己也被更强者杀死或驱逐。
林轩穿行在弥漫着血腥、汗臭、疯狂气息的狭窄街道上,避开几处正在发生的、毫无缘由的斗殴和劫掠。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身上那股经过血战磨砺、又内敛深沉的血煞之气,让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接触到他眼神的瞬间,便如同被针刺般缩了回去,不敢轻易招惹。
他观察着周围的建筑。越是靠近地狱杀戮场,建筑的“质量”似乎反而越好一些。虽然依旧粗犷、阴暗、布满杀戮痕迹,但至少结构相对完整,墙壁更厚,门窗也更为坚固(或者是用更结实的材料封死)。显然,能在这片最混乱、也最危险的核心区域占据一席之地的,要么实力足够强悍,要么就是深谙生存之道的亡命徒。相应的,被“空置”出来的、相对干净的房子也更少。
搜寻了约莫半个时辰,在一处距离地狱杀戮场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百米、位于两条散发恶臭的小巷交叉口的僻静角落,林轩发现了一栋三层的、用暗青色岩石垒砌的小楼。
小楼位置相对隐蔽,背靠着更高大的建筑,只有正面一个狭窄的入口。楼体表面有几道深刻的刀斧劈砍痕迹和干涸的血迹,但整体结构完好。窗户狭小,镶嵌着粗铁条,大多从内部用木板钉死。最让林轩留意的是,小楼的门户洞开,门板歪斜地倒在一边,门槛上堆积着灰尘和少许碎骨,似乎有段时间无人进出,也没有明显的、代表“有主”的血腥标记。
他驻足,血瞳微凝,神识悄然探出,谨慎地扫过小楼内部。一层空旷,只有些破烂的家具残骸和厚厚的灰尘。二层有几个房间,同样空荡,有打斗过的痕迹和少量陈旧血迹,但并无活物气息。三层似乎相对“整洁”一些,灰尘也少些,可能之前的居住者更常使用顶层。
没有埋伏,没有陷阱,也没有其他强者的气息残留。这似乎是一处不错的、无主的临时据点。
林轩不再犹豫,迈步走进了小楼。一股陈腐、灰尘、混合着淡淡血腥和霉味的空气涌入鼻腔。他径直走上咯吱作响、布满灰尘的木制楼梯,来到了三层。
三层有三个房间。他选择了最里面、窗户正对着地狱杀戮场方向(虽然被木板钉死,但缝隙间能透出暗红天光和隐约喧嚣)的那一间。房间大约十几平米,比之前在“血巢”租住的还要大些。里面有一张用粗糙石块和木板搭成的“床榻”,上面铺着一张肮脏破烂、但似乎被简单处理过(血迹较少)的兽皮。一张歪腿的石桌靠在墙边。墙角同样有一个散发异味、但已经干涸的陶桶。墙壁是裸露的青黑色岩石,冰冷坚硬。空气虽然沉闷,但至少没有楼下那么浓重的霉味。
最重要的是,这里相对干净,没有人近期活动的明显痕迹,而且足够隐蔽、安静(相对而言),距离杀戮场极近。
“就这里了。”林轩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将肩上那个不起眼的灰色包裹放在石床上,然后走到窗边,透过木板的缝隙,看向远处那座即使在白天也散发着恐怖气息、如同巨兽蛰伏的黑色建筑——地狱杀戮场。暗红色的天光下,它的轮廓清晰而压抑,仿佛随时会苏醒,吞噬更多生命。
他没有浪费时间整理房间,只是简单清理了一下石床上的浮灰,然后便盘膝坐了上去,闭上了眼睛。
当务之急,是消化刚刚那场首战的收获,验证那个至关重要的猜想。
心神沉入体内。
丹田中,那枚血气魂核缓缓旋转,通体暗红,如同有生命的核心。与战斗前相比,魂核的旋转似乎更加稳定有力,体积也似乎隐隐壮大了一丝。魂核周围,丝丝缕缕暗红色的、略显驳杂、躁动不安的能量,正被魂核自然散发出的精纯血气旋涡所牵引、包裹。这些正是从九名败亡者身上汲取来的、充满“瑕疵”的血气与魂力精华。
林轩集中所有精神,仔细体会着血气魂核炼化这些外来能量的每一个细微过程。
效率很高。魂核如同最高效的熔炉和过滤器,那些蕴含着死者怨念、恐惧、暴戾情绪,以及不同属性魂力冲突的杂质,在接触到魂核本源那至精至纯、又蕴含林轩自身冰冷杀戮意志的血气时,迅速被剥离、消融、碾碎。偶尔有些顽固的负面精神碎片试图冲击林轩的意识,也会被魂核中那股更加凝练、纯粹的杀意直接击溃,化为虚无。
而被净化、提纯后的魂力与血气本源,则被魂核贪婪地吸收。魂核仿佛拥有神奇的转化能力,将这些外来的、不同源的能量,迅速打散、重组,转化为与林轩自身魂力、血气同源同质、完美契合、没有任何排斥和隐患的本源能量,然后缓缓释放出来,反哺周身。
效果立竿见影。
林轩能清晰地“看”到、感觉到,自己的魂力总量,正在以肉眼(内视)可见的速度,一丝丝、一缕缕地稳定增长。虽然每一次增长都微乎其微,但九名对手(其中不乏魂宗,甚至可能有魂王)积累下来的总量颇为可观。原本就处于六十二级巅峰、距离六十三级只差临门一脚的魂力瓶颈,在这股“新鲜血液”持续、温和的注入下,那层薄膜正在被缓慢而坚定地浸润、软化、冲击。
同时,被炼化后的精纯血气本源,也在同步滋养、强化着他的肉身。骨骼传来细微的、几不可察的麻痒感,那是变得更加致密坚韧的征兆;肌肉纤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锤炼,更具弹性与爆发力;经脉在血气冲刷下,也似乎被拓宽、加固了微不可察的一丝。整个身体,从内到外,都在经历一场温和而全面的强化。
“果然可以……而且,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林轩心中涌起一阵明悟与欣喜。他尝试着估算这第一次炼化的效果。粗略对比炼化前后自身魂力、血气的总量与质量,这一次的收获,大约让他现阶段的综合实力(以魂力等级、肉身强度、血气总量为综合衡量),提升了接近5%!
百分之五!在他六十二级魂帝的基础上,一场战斗,九个对手,带来了百分之五的切实提升!这效率,简直骇人听闻!如果放在外界,即使有各种资源辅助,加上自身苦修,想要达到同样的效果,恐怕也需要数月之功,而且根基未必有现在这般扎实稳固。
“地狱杀戮场……对我而言,这里不是地狱,是天堂!”林轩血瞳在闭合的眼皮下,仿佛有血焰在跳动。魂技被禁,恰好让他能充分发挥魔狱血刹的武魂本体优势、自身强悍体魄、丰富战斗经验以及那融合了鬼影迷踪步精髓的身法。而胜利后的“战利品”——那些充满杂质的血气魂力精华,又能被他独有的血气魂核完美净化、吸收,转化为最纯净的养分,毫无隐患地提升实力!这简直是一条为他量身打造的、通往力量的捷径!
风险与机遇,在这里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并存。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是饮鸩止渴的绝地;对他而言,却是淬炼锋芒、飞速成长的宝地。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林轩心中已然有了清晰的规划。他需要战斗,需要更多的胜利,需要源源不断的“养分”来浇灌自己这棵渴望变强的“杀戮之树”。
他缓缓收功,但并未立刻起身,而是继续调息,将刚刚吸收转化的力量彻底稳固,融入自身根基,同时恢复着战斗中消耗的精气神。虽然战斗结束得很快,消耗不大,但保持最佳状态,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当状态调整到巅峰,林轩再次拿起那块刻着“一”的石板,走出了这间刚刚占据的临时据点。
地狱杀戮场的报名大厅,依旧是那个疯狂与绝望交织的漩涡中心。当林轩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一些敏锐或记性好的人,目光中多了一丝异样。这个昨天才完成血腥首战的年轻人,这么快就又来了?
黑袍老者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流程,收下林轩用之前“战利品”中翻出的、最后几枚沾血金魂币换来的一杯劣质“血腥玛丽”(门票),更新了石板记录。“二”。
“下一场,三个时辰后,五号通道。”
林轩点头,没有去观战,直接返回了据点。他需要利用这段时间,进一步熟悉新环境,并思考接下来的战斗策略。
三个时辰后,战斗再次开始。这一次,通道内的九名对手,看向他的目光警惕更浓。但联手之势,在魔狱血刹凌厉无匹的锋锐和那骤然爆发的血色剑气面前,依旧脆弱。战斗时间稍长,但结果毫无悬念。石板上的数字变为“三”。吸收,炼化,提升约3%。
回到据点,巩固。
循环,正式开始。
第二天,四连胜。提升约2%。
第三天,遭遇强敌,苦战后五连胜。提升约4%。
第四天,休整,观察,揣摩。
第五天,六连胜……
林轩彻底沉浸在了“杀戮-炼化-变强”的节奏中。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孤狼,游走在生死边缘,每一次挥剑都力求精准致命,每一次胜利后都立刻返回据点,利用血气魂核贪婪地汲取养分。他将绝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这个循环中,对外界的纷扰漠不关心,只专注于自身实力的点滴增长。
随着连胜场次的积累,他在内城这片区域,也渐渐有了一丝“存在感”。编号这个冰冷的数字,开始在一些常混迹于杀戮场的老手口中被提及。人们知道,有个剑狠人冷的年轻家伙,胜率很高,不好惹。当然,名声也引来了更多的“关注”,比赛中针对他的联手、偷袭、甚至下毒等手段也越发频繁阴险。但林轩凭借着更强的实力、更冷静的头脑和逐渐丰富的应对经验,一一化解,并将这些挑战者,都变成了提升自己的踏脚石。
他占据的那栋三层小楼,始终没有其他人敢来打扰。或许是他身上越来越浓的煞气起到了威慑作用,也或许是这栋楼本身就不甚起眼。林轩乐得清净,只是偶尔会清理一下门口的痕迹,确保不引人注目。
时间,在这日复一日的血腥搏杀与静心炼化中,飞速流逝。窗外的地狱杀戮场,无论昼夜,永远喧嚣,永远散发着诱惑与死亡的气息,如同一个巨大的背景,映照着林轩飞速成长的轨迹。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三层小楼,最里面的房间。
林轩盘膝坐在石床上,周身血气隐隐,魂力内蕴。他刚刚结束了一场艰苦的比赛。对手是清一色的魂王,其中两人达到了五十五级,配合默契,武魂一攻一防,给林轩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战斗持续了近两炷香,是他进入杀戮之都以来耗时最长、也最惊险的一战。他身上留下了数道伤口,最深的一处在右胸,险些伤及肺叶。
但最终,凭借着更胜一筹的耐力、对战斗节奏的精准把握、以及关键时刻爆发出的、更加凝练的血色剑气,他抓住了对方配合中一个微小的破绽,先以雷霆之势重创了防御魂王,然后迅疾无比地斩杀了攻击魂王,奠定了胜局。
此刻,他正在全力炼化这场硬仗的收获。五名魂王,尤其是那两名五十五级的,提供的血气魂力精华异常丰厚。丹田内的血气魂核,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旋转,贪婪地吞噬、炼化着涌入的能量。魂核的体积,比三个月前壮大了近一倍!颜色深邃如凝固的鲜血,旋转间散发出的血气波动,精纯、澎湃,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威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魂力正在稳步而坚定地冲击着新的壁垒。肉身在血气滋养下快速修复、强化,那些伤口传来麻痒的感觉,愈合速度远超常人。力量、速度、反应,全方位的素质,都在这次炼化中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外来的、被提纯后的能量彻底融入自身,林轩缓缓睁开了眼睛。
血瞳之中,神光内蕴,平静无波,但仔细看去,眼底深处仿佛有血色星河流转,冰冷而深邃。三个月的杀戮洗礼与静心苦修,洗去了最后一丝稚嫩,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沉凝、内敛,却也更加危险。如同一柄被反复捶打、淬火、深藏于鞘中的绝世凶兵,不露锋芒,但寒意自生。
他微微抬手,无需召唤武魂,只是意念微动,掌心便自然而然地凝聚出一团暗红色的、缓缓旋转的血气能量团。能量团凝实无比,其中仿佛有细小的血色电蛇流窜,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这并非魂技,却蕴含着极为精纯的破坏力,是他对自身力量掌控达到全新高度的体现。
“六十五级……巅峰了。”林轩低声自语,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三个月,从六十二级巅峰,到六十五级巅峰,提升了整整三级!魂力凝练如汞,血气旺盛如潮,肉身坚韧更胜钢铁。这个提升速度,堪称恐怖。而这一切,几乎全部来自于地狱杀戮场那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杀,以及对败亡者力量的掠夺与高效炼化。
他起身,走到那扇被木板钉死的窗前,透过缝隙,望向夜色中(杀戮之都的“夜色”也只是天光更暗红一些)那座依旧灯火通明、喧嚣震天的黑色巨兽。即使在“休息”时间,那里也从不缺乏对鲜血与死亡的渴望。
他拿起一直放在石桌一角的那块暗红色石板。此刻,石板上原本的编号“”下方,那个记录胜场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个殷红刺目、仿佛由鲜血直接书写而成的——二十五!
二十五连胜!
短短三个月,二十五场地狱杀戮场的血腥洗礼,二十五次从十人混战的尸山血海中唯一走出,二十五次沐浴着败者的魂力与血气,铸就了这个足以让内城许多亡命徒都感到胆寒的数字。
在杀戮之都,连胜场次是实力与死亡的刻度。场次越高,遇到的对手越强,被联合针对的风险也越大,但同时,也意味着距离那传说中的“百胜”与“地狱路”更近一步。
林轩的手指轻轻抚过石板上那个冰冷的“二十五”,血瞳深处,一丝灼热的战意与期待悄然燃起。
二十五连胜,只是一个里程碑。
他的路,还很长。百胜,杀神领域,更强的力量,踏着这由无数骸骨铺就的阶梯,登上属于他的杀戮王座——这才是目标。
“明天,第二十六场。”
他放下石板,重新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开始调息,为即将到来的下一场战斗,积蓄着每一分力量,淬炼着每一次杀戮后的所得。
窗外,地狱杀戮场的喧嚣如同永不落幕的背景音,隐隐传来,仿佛在为这位刚刚达成二十五连胜的年轻杀神,奏响着一曲更加激昂、也更加血腥的序曲。而编号的传奇,才刚刚掀起惊涛骇浪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