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丝绒引路与秘库初探
(起)
锦盒丝绒的异常,如同在错综复杂的迷宫中,又点亮了一盏摇曳不定的油灯。它指向的不是宫内,而是宫外某个专门服务于顶级豪门的“秘库”!这印证了太后的纸条并非空穴来风,她确实在通过这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提供着某种“线索”。
但这线索是真是假?是引向真相的捷径,还是通往陷阱的诱饵?
范仲淹与皇帝赵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事已至此,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都必须闯上一闯!
“陈伴伴,”赵祯沉声道,“依你之见,汴京城内,有此等丝绒,且擅长保管珍玩的秘库,有哪几家?”
陈忠和沉吟片刻,谨慎回道:“回陛下,此类秘库,多与城中几家背景深厚的老字号当铺、银号关联。其服务对象非富即贵,行事极其隐秘。老奴依稀记得,‘永济质库’、‘宝昌号’、‘德润轩’这几家,似乎都经营此类业务,且历史久远,或许与早年的‘鬼工’有所关联。”
“永济质库”!
这个名字再次出现!范仲淹心中一动,他之前就因为雷允恭支付“寄存费”而对其产生了怀疑,如今陈忠和又提及它可能关联“鬼工”与秘库,这绝非巧合!
“陛下,”范仲淹立刻奏道,“臣之前查抄‘慈恩庄’账目时,便发现雷允恭曾多次向‘永济质库’支付不明‘寄存费’。此库嫌疑重大!”
(承)
赵祯眼中精光一闪:“既如此,便从此处入手!范卿,你持朕密旨,亲自去一趟‘永济质库’!明面上以核查漕运关联账目为由,暗中查探那特制丝绒的来历,以及……是否有与‘鬼工’、与那龙佩相关的线索!陈伴伴,你派两名熟悉宫中旧物、眼力老辣的内侍随行,以便辨认!”
“臣领旨!”范仲淹肃然应道。
这一次,他不再大张旗鼓,只带了寥寥数名皇城司的便衣好手,以及两名陈忠和指派的、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老内侍,乘坐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然前往位于城南的永济质库。
永济质库门面并不显眼,黑漆大门,黄铜门环,匾额上的字迹也有些年头,透着一股沉稳而神秘的气息。表明身份后,质库的掌柜——一位戴着瓜皮小帽、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干瘦老者,立刻满脸堆笑地将范仲淹一行人迎入了内堂雅室。
“不知范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掌柜的亲自奉上香茗,态度谦卑至极。
范仲淹不动声色,抿了口茶,淡淡道:“本相奉旨核查漕运相关账目,听闻贵号与发运司有些往来,特来问问。”
掌柜的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范相明鉴,小号开门做生意,与各衙门有些银钱、物件上的往来,也是常事。不知范相想查哪方面的账目?小号定当全力配合。”
(转)
范仲淹没有直接追问丝绒或“鬼工”之事,以免打草惊蛇。他先是例行公事般询问了几笔与发运司官员有关的典当、寄存记录,掌柜的对答如流,账目清晰,看似毫无破绽。
就在掌柜的以为应付过去,暗自松了口气时,范仲淹话锋突然一转,看似随意地从袖中取出那一小块从锦盒中取出的红色丝绒,放在桌上:
“对了,日前查抄一处宅邸,见此物颇为特殊,不似凡品。掌柜的见多识广,可知此物来历?或是……贵号曾用此类丝绒包裹过什么贵重物品?”
那掌柜的看到丝绒,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几分。他凑近些,仔细看了看丝绒的织法和颜色,又下意识地轻轻嗅了嗅,随即迅速恢复了正常,干笑道:
“范相说笑了,此类丝绒虽然细腻,但市面上类似的也不少,小号用的多是寻常棉绒,岂敢僭越使用此等贵重之物。”
他在撒谎!
范仲淹和随行的老内侍都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异常!这丝绒,绝对与永济质库有关!
范仲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是吗?那或许是本相看错了。”他作势要将丝绒收回。
就在这时,随行的一名老内侍,忽然指着雅室博古架上陈列的一个不起眼的、用来展示小巧玉器的紫檀木底座,惊讶道:“范相您看,那个底座的衬垫,颜色和质地,似乎与您手中这块……极为相似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紫檀木底座上铺垫的,正是一块颜色、织法都与范仲淹手中丝绒几乎一模一样的红色丝绒!只是那块丝绒尺寸较小,且被玉器压着,不易察觉。
掌柜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合)
范仲淹缓缓站起身,走到博古架前,仔细看了看那块衬垫丝绒,又对比了一下手中的,目光冰冷地转向面如死灰的掌柜:
“掌柜的,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扑通”一声,掌柜的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范相饶命!范相饶命啊!小……小号确实……确实偶尔会用一些特制的丝绒,但……但那都是为最尊贵的客人存放最紧要的物事时,才会动用!小的……小的实在不知那丝绒牵扯到范相查案啊!”
“最尊贵的客人?最紧要的物事?”范仲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雷允恭,可在你这‘最尊贵的客人’之列?他寄存了何物?存放在何处?”
掌柜的浑身颤抖,涕泪横流:“范相明鉴!雷……雷都知确是小号贵客,但……但他寄存何物,存放在哪个秘格,只有东家和几位核心的老朝奉才知晓具体!小的……小的只是个看管前堂的,实在不知内情啊!那秘库的钥匙,也不在小的手中!”
钥匙?范仲淹心中一动,立刻拿出那把从“慈恩庄”暗格找到的黄铜钥匙:“可是此物?”
掌柜的抬头一看,更是面无人色,连连点头:“像……像!小号核心秘格的钥匙,皆是此等形制,但具体对应哪个,小的……小的真的不知!”
(悬念)
范仲淹知道这掌柜的所言非虚,此类秘库等级森严,一个前堂掌柜确实难以接触核心机密。他收起钥匙,冷声道:“带本相去见你们东家,或者,能打开秘库的人!”
掌柜的哭丧着脸:“范相,东家……东家前几日便以回乡祭祖为由,离开汴京了!几位老朝奉,也……也告假的告假,不见客的不见客,如今库内,无人能打开那些核心秘格啊!”
东家和老朝奉同时消失?这分明是得到了消息,提前溜了!
范仲淹的心沉了下去。对方反应太快,再次抢在了前面!
就在他以为线索又要中断时,另一名一直沉默观察的老内侍,忽然走到那博古架前,仔细端详着那个紫檀木底座,又用手轻轻摸了摸其边缘的雕花,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回头看向范仲淹,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范相……您看这底座的雕工,这云纹回旋的走势……像不像是……像是宫里早年流失出去的‘鬼工’手法?而且,老奴瞧着,这底座本身……似乎……暗藏玄机,不像是个单纯的衬垫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