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刚过,北京城还沉浸在节日的余韵中,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的硝烟味和家家户户残留的年食香气。
然而,一桩非同寻常的大事,即将打破这份表面的宁静。
这日清晨,皇极门(紫禁城正门)前广场戒备森严,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肃立。
气氛庄严肃穆,远超常朝。他们没有进入大殿,而是静候在门外,预示着将有极其重要的旨意宣布。
京城各衙门的主官、国子监的祭酒、翰林院的学士,乃至顺天府尹及下属各县令,均被要求到场。
人们交头接耳,猜测着何事如此兴师动众。
辰时正刻,沉重的皇极门缓缓洞开。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手捧一卷明黄绫缎诏书,在一队锦衣卫大汉将军的护卫下,步履沉稳地走出。
他面色肃穆,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百官,展开诏书,用那特有的、能穿透广场的洪亮嗓音,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仅仅五个字,便让所有官员心头一凛。
用“制曰”而非常见的“诏曰”,意味着这不是一般的政令,而是皇帝极为重视、带有开创性意义的重大决策。
诏书的开篇,便如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朕惟治国之道,莫先于育才;育才之方,莫急于兴学。然观今之学者,沉溺于八股帖括,锢蔽智慧,所习者尽为无用之虚文,所急者莫非干禄之捷径。以致所学非所用,所用非所学,朝堂乏经世之才,郡县少牧民之吏,国势日蹇,人才凋零,朕甚悯之!”
这番对现行科举和教育制度的猛烈抨击,毫不留情,让许多靠八股文晋身的官员面红耳赤,心惊胆战。
这无疑是向延续数百年的旧学统宣战!
紧接着,诏书笔锋一转,指明了方向:
“夫古者三代之治,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其意深矣! 朕欲上法古圣,旁采泰西务实之新法,宏开教化,启迪民智,以固强国之本,以育真才实学之士,特颁此《兴学育人诏》,于天下州县,遍设新学!”
随后,诏书详细阐述了全新的学堂体系,其内容之具体、改革之彻底,令在场官员无不震撼:
核心内容:
分级设学,体系完备:
“定三等之学,以序渐进。一曰小学,二曰中学,三曰大学。” 清晰地将教育划分为三个阶段,打破了以往只有蒙学、社学、官学(县学、府学、国子监)的模糊界限。
强制入学,普惠万民(最颠覆性的一条):
“自崇祯六年始,凡我大明子民,无论男女,年满六周岁者,必入小学堂肄业四年。此四年为官学,” 读到此处,广场上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官给膏火,免其束修” —— 这意味着国家将承担基础教育费用,实行强制义务教育!更令人震惊的是“无论男女”四字,这直接挑战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千年古训。
学制与培养目标明确:
小学(四年,6-10岁): “以识字明数,知晓礼仪,培养忠君爱国之心为本。” 目标是扫除文盲,灌输国家意识。
中学(二年,10-12岁,优者可延至13岁): “加深文理,引入格物、地理、简律等实用之学,辨明万物之理,知晓天下大势。” 开始接触自然科学和实用知识。
大学(二年,12-14岁或13-15岁): “分科肆业,专攻一途,或师范,或算学,或格物,或农政,或武备,或律法,以成专才,供朝廷驱策。” 目标是培养高级专业人才。
教学宗旨根本转变:
“摒弃空疏理学,崇尚经世致用,实学为本。”
明确将数学、几何、初步物理(格物)、地理、历史(尤其强调本朝史和世界大势)、基础律法等纳入核心课程。
这完全颠覆了以四书五经为核心的传统教育内容。
王承恩宣读完毕,合上诏书,肃然道:
“诏书即刻明发天下,各州县务必于崇祯五年内,完成学堂筹建、师资招募等事宜,确保崇祯六年春,新学如期开课!违者,严惩不贷!”
广场上一片死寂。
百官们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明白,这不仅仅是一道诏书,这是一场彻底的文化革命和社会重构的开始。
皇帝不仅要改变选拔人才的方式,更要改变整个帝国亿万子民的思维方式和知识结构!
其深远影响,将远超任何一项军事或经济改革。
诏书通过驿道快马,迅速传遍帝国十三省。
它所到之处,无论在官场、士林还是民间,都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震动、争论、困惑,以及……
在一片反对声和质疑声中,也悄然点燃了一部分有识之士心中的希望之火。
一个全新的时代,正随着这份《兴学育人诏》,强行闯入了大明帝国古老而凝滞的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