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尸瘟现踪
曲女城上空的日头被尸气熏成昏黄,王玄策勒住吐蕃骏骑的缰绳,鎏金节杖顶端的铜龙首正往下滴着黑涎——那是方才掠过护城河时,被腐气蚀出的污痕。他身后,八千余骑人马列成三阵:左翼是吐蕃赞普借调的一千二百锐骑,猩红氆氇披风上绣着九眼天珠纹;右翼是泥婆罗王派遣的七千藤甲骑兵,藤甲缝隙里还嵌着去年使团遇害时溅落的暗红血痂;中军仅余六十骑,皆是去年随他出使天竺、唯二逃出那场屠戮的幸存者,蒋师仁握着陌刀的手骨节泛白,刀身还沾着昨日攻城时溅上的天竺兵卒脑浆。
“王正使!”蒋师仁的吼声穿透弥漫的尸臭,他猛地抬手,陌刀指向曲女城护城河,“河里不对劲!”
王玄策眯眼望去,原本泛着墨绿的河水正咕嘟咕嘟翻着泡,三百具腐尸像被无形的手托举着,缓缓浮出水面。尸身肿胀如鼓,溃烂的皮肉间缠着水草,每具尸体的胸口都嵌着一枚青铜疫符,符面阴刻的“显庆卅五年”字样被脓血浸得发亮,符角还挂着几缕发黑的肠线。他忙解下腰间锦帕掩住口鼻,指尖触到帕角绣着的“王”字暗纹——这是文成公主当年远嫁吐蕃时,亲手为他绣的避瘟帕,此刻帕面竟隐隐渗出潮气,像是在预警。
“列盾!”王玄策扬声下令,鎏金节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吐蕃骑射手压左翼,泥婆罗藤甲手守右翼,不许任何人靠近河岸!”话音未落,他腰间系着的断足金线突然发烫,那是文成公主临别时赠予的秘器,线头缀着的羊脂玉坠子正嗡嗡震颤,竟自主挣脱绳结,如利箭般刺入最近一具腐尸的疫符!
金线入符的刹那,腐尸胸口突然裂开一道暗缝,蒋师仁提刀上前,陌刀劈开尸身溃烂的皮肉,却见一枚青铜避瘟锁嵌在尸骸的肋骨间——锁身刻着缠枝莲纹,锁芯处“永徽卅六年”的暗记已被黑红色的脓血锈蚀,只剩半道月牙形的刻痕。“王正使!是文成公主的手笔!”蒋师仁的声音带着惊颤,他曾在吐蕃见过公主铸造的青铜器,这缠枝莲纹的技法与公主陪嫁的铜镜如出一辙。
王玄策俯身细看,断足金线正缠着避瘟锁的锁鼻,玉坠子贴在锁芯上,竟将脓血一点点吸走。“去年使团遇害时,三十人里仅你我逃出,”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公主当年埋设这避瘟锁,怕是早料到天竺人会用尸瘟挡路。”话音刚落,护城河突然掀起巨浪,三百具腐尸同时炸开,溅起的不是腐肉,而是一个个密封的青铜喉骨笛——笛身是用孩童喉骨制成,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管口还沾着干结的血块。
“蒋校尉!劈碎那笛子!”王玄策厉声喝道,鎏金节杖猛地戳向地面,节杖顶端的铜龙首喷出一股白雾,将靠近的尸气逼退三尺。蒋师仁应声跃起,陌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第一支喉骨笛被劈成两半,里面掉出一卷泛黄的绢纸,上面用梵文写着《瘟癀经》——开篇第一句便是“以童男童女血饲尸毒,七日可成瘟癀”。“王正使!是天竺巫医的邪术!”蒋师仁的声音发颤,他想起去年使团遇害时,天竺兵卒就是用这种邪术,让死去的同伴变成行尸走肉。
王玄策捡起绢纸,指尖刚触到纸面,断足金线突然缠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向避瘟锁。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铜铃响,吐蕃骑兵阵中,一名老喇嘛捧着一枚铜佛残核快步跑来:“王正使!这是文成公主留在吐蕃大昭寺的佛宝,说若遇瘟邪,可借佛血镇之!”老喇嘛将铜佛残核递过去,残核上还沾着暗红的佛血,那是当年公主为佛像开光时,刺破指尖滴下的血。
王玄策接过铜佛残核,对准避瘟锁的锁孔猛地按下去。佛血触到锁芯的瞬间,突然腾起一团金光,将三百具腐尸散发出的尸气染成金色。金光在空中盘旋片刻,竟凝成七处红点,分别落在曲女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以及城内的王宫、寺庙和水井——正是七处瘟源的所在。“记下来!”王玄策对身后的文书喊道,“东门、西门、南门、北门、王宫、大觉寺、城中井,各派五十骑守住,不许任何人进出!”
文书刚掏出纸笔,曲女城的城墙突然传来“滋滋”的声响。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城墙表面竟渗出黑红色的液体,顺着墙砖的缝隙往下滴——那不是雨水,而是唐军当年疫死将士的胆汁,每滴胆汁里都裹着一枚青铜卦钱,卦钱上刻着“鸿胪寺”三个字。“是鸿胪寺的密探!”蒋师仁咬牙切齿,“去年他们潜入曲女城,怕是早就查到了天竺人的阴谋,却没能逃出来!”
王玄策伸手接住一滴黑血,胆汁落在掌心,竟散发出熟悉的艾草味——那是鸿胪寺密探特有的标识,每个密探出发前,都会在身上涂艾草汁,以防被邪术追踪。“这些密探,怕是把命都留在了这里,”他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去年使团二十八人被杀,今年这八千骑,就是来为他们报仇的!”
此时,护城河的水面突然平静下来,三百具腐尸的残骸沉在水底,唯有那枚青铜避瘟锁还浮在水面,锁芯处的“永徽卅六年”暗记已被佛血染成金色。蒋师仁提着陌刀,走到王玄策身边,目光落在曲女城的城门上:“王正使,瘟源已找到,要不要现在攻城?”
王玄策摇头,鎏金节杖指向城墙渗出的黑血:“天竺人用尸瘟挡路,必然还有后招。你率五百泥婆罗藤甲兵,守住七处瘟源,不许任何人靠近;我带吐蕃骑兵,去查鸿胪寺密探的下落——他们既然留下了卦钱,定有线索。”他顿了顿,看向身后的八千余骑,声音陡然提高,“去年使团二十八人,血洒天竺;今年我等八千骑,必踏平曲女城,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报仇!报仇!”八千余骑同时高呼,吐蕃骑兵的狼嚎与泥婆罗骑兵的战吼交织在一起,震得曲女城的城墙微微颤抖。蒋师仁握紧陌刀,对着王玄策行了个军礼:“请王正使放心,蒋某定守住瘟源,不让天竺人的邪术扩散!”
王玄策点头,断足金线缠回腰间,铜佛残核握在掌心,佛血的温度透过掌心传遍全身。他勒转马头,鎏金节杖指向曲女城的东门:“出发!先查东门瘟源,若遇天竺兵卒,格杀勿论!”
吐蕃骏骑扬起一阵尘土,王玄策的身影消失在昏黄的日色中,身后,蒋师仁正指挥着五百藤甲兵,朝着城中大觉寺的方向进发。曲女城的城墙依旧在渗出黑血,青铜卦钱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敲响了前奏。
第二节: 卦钱辟疫
王玄策指尖捏着那枚裹在胆汁里的青铜卦钱,指腹摩挲着钱面“鸿胪寺”三个字的刻痕——钱缘还沾着半根发黑的丝线,是密探常穿的皂色锦袍料子。他刚将卦钱举到眼前,鎏金节杖顶端的铜龙首突然发出低鸣,钱纹间竟蒸腾起淡青色药雾,丝丝缕缕缠上节杖,在空中织成一张丈许宽的阵图。
“是《卫公兵法》里的净秽阵!”蒋师仁提着陌刀快步上前,藤甲上的血痂被阵风吹得簌簌掉落,“王正使,这阵眼竟是用卦钱做的!”他话音刚落,曲女城城楼方向突然窜起三簇幽绿尸火,火舌舔舐着药雾阵图,让原本淡青的烟痕染成诡异的碧色,阵图里的兵戈纹路竟开始动了起来,像是有无数虚影在阵中执戈起舞。
王玄策握紧鎏金节杖,将青铜卦钱按在节杖龙首上,“咔”的一声轻响,卦钱嵌入龙首的凹槽——那是当年李靖赠予他的秘槽,专用于布防禁术。“蒋校尉,率两百泥婆罗藤甲兵护住阵脚!”他扬声下令,节杖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药雾阵图突然扩大,将护城河周遭十丈范围都罩了进去,“吐蕃骑射手对准城楼,见有活物异动,直接射杀!”
蒋师仁应声转身,陌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背重重砸在地上:“藤甲兵听令!列盾阵!谁漏过一只疫虫,提头来见!”七千泥婆罗藤甲兵中,两百名精壮士卒快步出列,藤盾层层叠叠架起,盾面涂着的雄黄膏在药雾中泛出红光,将试图钻出的尸蛆挡在阵外。
就在此时,城楼顶端的兽首突然发出“咔嚓”脆响——那是一尊用黑铁铸造的摩羯兽首,此刻兽首双眼正往下淌着黑血。王玄策眼神一凛,鎏金节杖指向兽首:“蒋校尉,劈开它!”蒋师仁双脚蹬地,陌刀带着破风之势跃起,刀身映着幽绿尸火,狠狠劈在摩羯兽首的额间!
“轰——”兽首碎裂的瞬间,不是铁屑飞溅,而是簌簌落下的香灰,灰末中藏着一块青石板,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与汉文,正是玄奘法师当年西行时秘刻的《五天竺祛瘟注》!可石板上的咒文被人用朱砂篡改,原本“以佛力净疫”的字样,被改成了“以尸气养瘟”,篡改处还渗出暗红色的解毒香灰——那是玄奘当年特制的祛瘟香,遇邪祟便会化灰预警。
“王正使!铜佛残核有异动!”吐蕃老喇嘛的声音从阵后传来,只见之前那枚嵌在避瘟锁里的铜佛残核突然飞出,碎核尖端刺入香灰中,青石板上的篡改咒文瞬间燃起蓝火。火舌顺着香灰蔓延,舔过每一个被篡改的字迹,三百具沉在护城河底的腐尸残骸突然从水中窜起,在蓝焰中自燃起来!
诡异的是,腐尸燃烧的蓝焰并未消散,反而在空中凝聚成一幅幅残影:有的是天竺巫医在密室里炼制瘟丹的场景,陶罐里泡着孩童的骸骨;有的是投毒队趁着夜色潜入唐军水源地,将瘟丹碾碎撒进井里;还有的是鸿胪寺密探被巫医抓住,指甲盖被一片片拔掉,却死死攥着银针不肯松手——这些残影,正是天竺投毒队的完整行动轨迹!
“呃啊——”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腑裂声,王玄策抬头望去,只见曲女城西门方向,几名穿着白色医袍的天竺医官正倒在地上,腹部炸开一个血洞,内脏混着黑血淌了一地。蒋师仁提着陌刀冲过去,一脚踢开一名医官掉落的药囊,里面滚出三枚暗红色的瘟丹,丹丸表面竟裹着唐军将士的骨灰——那是去年疫死的唐军骸骨,被巫医挖出来碾碎,和着童血炼成了瘟丹!
“王正使!您看这个!”蒋师仁突然弯腰,从药囊底部摸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银针顶端缠着半片皂色丝线,与卦钱上的丝线一模一样——正是鸿胪寺密探的信物!他刚将银针递过去,银针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挣脱指尖的力道,在空中飞舞盘旋,与其他医官药囊里掉出的银针汇聚在一起,足足有二十八根——正好对应去年遇害的二十八名使团成员!
二十八根银针在空中交织,针尾的丝线缠成一张细密的符纸形状,蓝焰顺着丝线燃烧,竟凝成一行金色小字:“丑时三刻,佛骨镇瘟”——是文成公主的字迹!王玄策认得,公主当年教他写汉字时,“瘟”字的宝盖头总写得略宽些,与银针组成的字迹分毫不差。
“丑时三刻……佛骨……”王玄策低声重复着,指尖捏紧青铜卦钱,“蒋校尉,你带三百骑守住西门,查探天竺医官的来路;我带吐蕃骑兵去大觉寺——玄奘法师当年西行,定将佛骨藏在寺中!”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阵中八千余骑,声音陡然变得铿锵,“去年使团二十八人,用命换来了这卦钱、银针和预警;今年我们八千骑,绝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
蒋师仁将陌刀扛在肩上,对着王玄策行了个军礼:“请王正使放心!蒋某定守住西门,就算是死,也不让半个投毒队的人逃出去!”他转身对着三百泥婆罗藤甲兵喝道,“跟我来!见着穿白医袍的,不管男女老少,一律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王玄策看着蒋师仁的背影消失在西门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青铜卦钱和空中悬着的银针符字,鎏金节杖重重戳在地上:“吐蕃骑射手随我来!去大觉寺!务必在丑时三刻前找到佛骨!”
吐蕃骏骑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王玄策勒马走在最前,铜佛残核在他肩头泛着蓝光,二十八根银针依旧悬在空中,符字“丑时三刻,佛骨镇瘟”在蓝焰中熠熠生辉。曲女城的城墙还在渗出黑血,青铜卦钱落在阵前,与银针的光芒交相辉映,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丑时决战,埋下一道生死伏笔。
阵后,老喇嘛捧着青石板上的《五天竺祛瘟注》,手指抚过玄奘的原刻咒文,低声念起了祛瘟经;泥婆罗藤甲兵正将天竺医官的尸体拖到阵外,用蓝焰焚烧,防止瘟气扩散;吐蕃骑射手的箭壶里,每支箭都涂了铜佛残核磨成的粉末,箭尖泛着淡淡的金光——八千余骑人马,都在等着丑时三刻的到来,等着用佛骨,镇住这场席卷曲女城的尸瘟,为死去的同伴,讨回公道。
第三节: 银针破毒
王玄策踩着蓝焰余烬踏入大觉寺前的焦土,断足金线在火海中簌簌震颤,线头羊脂玉坠子映着残火,将满地焦黑的砖石照得泛出冷光。方才随他而来的吐蕃骑射手已将寺庙外围围得水泄不通,箭尖涂满的铜佛金粉在暮色中闪着细碎金光,却不敢轻易踏入寺门——门内飘出的毒烟裹着尸臭,连鎏金节杖的铜龙首都被熏得发黑。
“王正使!寺内毒烟太烈,属下先率人清出一条路!”吐蕃骑兵校尉勒马欲进,却被王玄策抬手拦住。他俯身拾起一根焦木,木头上还沾着未燃尽的香灰,正是之前从城楼兽首中落下的解毒香灰。指尖刚触到香灰,腰间断足金线突然腾空而起,如灵蛇般窜向空中悬着的二十八根银针——金线穿过每根银针的针孔,将其串联成一道弧形,猛地扎进焦土!
“嗡——”银针入地的刹那,焦土下传来沉闷的震动,金线在砖石缝隙间游走,竟勾勒出一幅丈余见方的阵图:阵眼是二十八根银针,阵纹由金线织就,每道纹路都泛着淡金微光,正是《太白阴经》中失传的“焚瘟阵”!王玄策认得这阵——当年李靖教他兵法时,曾在残卷中见过草图,此阵需以“至阳之物为引,至忠之魂为基”,如今银针是鸿胪寺密探的忠魂所附,金线是文成公主的至阳秘器,正好契合阵眼要求。
“列阵!”王玄策扬声下令,鎏金节杖指向阵图四角,“吐蕃骑射手守住阵角,泥婆罗藤甲兵在外围布防,任何活物不得靠近阵图!”话音未落,阵图突然腾起三尺高的金火,火舌舔舐着空气,将周遭的毒烟一点点吸进阵中,焦土上的尸蛆、毒蚁遇火即燃,化作一缕缕黑灰。
此时,曲女城水源地方向突然传来陌刀破风的锐响——是蒋师仁!王玄策循声望去,只见蒋校尉提着陌刀在水源闸口前劈砍,刀身映着夕阳,竟吸附了漫天飘散的解毒香灰,香灰在刃面层层堆叠,渐渐凝出一行行墨字,竟是长安太医署珍藏的《备急千金方》真页!书页上“治尸瘟方”的字迹清晰可见,每味药材旁都画着细小的药草图,与他当年在太医署见过的孤本分毫不差。
“王正使!刀上有药方!”蒋师仁的吼声穿透金火噼啪声,他猛地将陌刀插入闸口缝隙,香灰凝成的书页突然从刀身脱落,飘向王玄策所在的焚瘟阵。恰在此时,之前嵌在避瘟锁中的铜佛残核突然碎裂,金粉如细雨般洒下,裹住《备急千金方》的真页——金粉触到书页的瞬间,阵图中的金火骤然暴涨,将整座大觉寺都罩在火光中!
异变陡生!阵中被金火吸附的尸毒突然脱离火舌,在空中聚成无数只金蝉——蝉翼泛着诡异的墨绿,蝉眼是暗红色的瘟丹碎屑,振翅时发出“嗡嗡”的毒鸣,密密麻麻朝着曲女城各处投毒者的方向飞去!城楼上的天竺巫医刚要抬手结印,金蝉便扑向他的七窍,顺着鼻腔、耳道钻进体内,巫医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七窍中渗出黑血,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街巷里的投毒兵卒想要逃窜,金蝉却如影随形,钻进他们的口中,不过片刻,便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像是有活物在体内游走。
“是《备急千金方》的‘以毒攻毒’之法!”王玄策盯着空中的金蝉,突然明白过来——铜佛金粉激活了药方的药力,将尸毒转化为专克投毒者的“毒蝉”,让他们自食恶果!他刚要下令乘胜追击,水源地的水闸突然传来“轰隆”巨响,闸口炸裂的碎片飞溅,涌出的不是浑浊河水,而是一道金光——那是被锦缎包裹的佛骨真身!骨身泛着温润的乳白,正是当年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后被天竺兵卒劫走的佛骨!
佛骨在空中悬停片刻,包裹它的锦缎突然碎裂,露出里面裹着的几卷残简——是《黄帝内经》的佚失篇章!残简表面覆盖着一层毒火,火舌舔舐着竹简,竟将原本隐形的药方淬了出来:竹简上的墨字在火中泛出银光,写着“以佛骨为引,取护城河底千年泥,和铜佛金粉,可解万种尸瘟”。王玄策凑近细看,残简末尾还画着一幅简图,正是曲女城护城河的水底地形,标注着“千年泥藏于西北隅”的字样。
“蒋校尉!速带五百藤甲兵去护城河西北隅,挖取千年泥!”王玄策扬声喊道,鎏金节杖指向佛骨,“吐蕃骑射手随我护住佛骨,绝不能让天竺人毁了它!”蒋师仁闻言,立刻从水源地抽调五百泥婆罗藤甲兵,藤盾开路,陌刀劈砍着沿途的毒障,朝着护城河西北隅奔去——藤甲兵的藤甲缝隙里还沾着解毒香灰,毒障遇灰即散,为他们清出了一条通路。
佛骨悬在空中,《黄帝内经》残简绕着骨身旋转,毒火渐渐熄灭,竹简上的药方愈发清晰。王玄策伸手触碰佛骨,指尖传来一阵暖意,断足金线突然缠上骨身,将铜佛金粉一点点渡到佛骨表面——金粉裹住佛骨的瞬间,骨身泛出耀眼的金光,将曲女城的尸气染成淡金色,之前在空中飞舞的金蝉突然调转方向,朝着佛骨飞来,落在骨身上,化作一缕缕金气,融入佛骨之中。
“王正使!不好了!”吐蕃骑兵校尉突然策马奔来,声音带着惊惶,“曲女城王宫方向,涌出大批戴着青铜面具的投毒者,他们手里拿着瘟丹,朝着焚瘟阵冲过来了!”王玄策抬头望去,只见王宫方向尘土飞扬,数百名天竺兵卒戴着刻有疫符的青铜面具,腰间挂着装满瘟丹的皮囊,手持弯刀,朝着大觉寺方向狂奔——他们的步伐僵硬,双眼泛白,竟是被巫医炼成的行尸!
“列箭阵!”王玄策厉声下令,鎏金节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箭尖涂满铜佛金粉,射他们的面具!面具一破,毒蝉自会收拾他们!”吐蕃骑射手立刻搭箭拉弓,箭雨如蝗,带着金粉的箭尖精准射向青铜面具——“咔嚓”声此起彼伏,面具碎裂的瞬间,藏在面具下的投毒者面容暴露,之前被金蝉钻进体内的兵卒早已干瘪,而新冲来的行尸,刚露出面容,便有金蝉从阵中飞出,扑向他们的七窍。
此时,蒋师仁带着五百藤甲兵已赶到护城河西北隅,藤甲兵手持铁铲,挖开河底的淤泥——黑褐色的千年泥泛着湿润的光泽,泥中还嵌着几枚古老的铜钱,是前朝的货币。“快!把千年泥装起来!”蒋师仁亲自上阵,铁铲挖得飞快,将千年泥装进早已准备好的皮囊里,“王正使还在等我们的泥,绝不能耽误了丑时三刻的镇瘟!”
藤甲兵动作迅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装好了数十袋千年泥。蒋师仁提着两袋泥,翻身上马,对着藤甲兵喝道:“留下一百人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回焚瘟阵!”话音未落,他已策马狂奔,藤甲兵紧随其后,皮囊里的千年泥随着马蹄颠簸,散发出淡淡的土腥味,却带着能解尸瘟的希望。
王玄策守在焚瘟阵前,鎏金节杖的铜龙首已被金光染成赤金色,佛骨悬在阵眼上方,《黄帝内经》残简在骨身周围旋转,将药方的光芒洒向整个阵图。投毒者的行尸已被金蝉收拾大半,地面上只留下干瘪的尸体和碎裂的青铜面具,毒烟渐渐消散,曲女城上空的昏黄日头,竟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王正使!千年泥来了!”蒋师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策马奔到阵前,将千年泥扔在王玄策脚边,“护城河西北隅的泥挖了足足五十袋,够不够?”王玄策俯身抓起一把千年泥,泥质细腻,带着一丝凉意——正是《黄帝内经》药方中所需的“至阴之泥”。
“够了。”王玄策点头,将千年泥与铜佛金粉混合,捏成一个个小泥丸,“蒋校尉,你带二十人,将这些泥丸分发给八千骑将士,让他们含在口中,可防瘟气入体;剩下的泥,我们用来布‘镇瘟局’,等丑时三刻一到,便用佛骨和泥丸,彻底根除这尸瘟!”
蒋师仁接过泥丸,郑重点头:“请王正使放心!蒋某这就去办!”他转身对着身后的藤甲兵吩咐几句,便提着泥丸,朝着吐蕃骑兵阵奔去。王玄策看着他的背影,又抬头望向空中的佛骨和残简,指尖捏紧混合好的千年泥——丑时三刻越来越近,这场与尸瘟的决战,终于要迎来最后的时刻。
阵外,吐蕃骑射手仍在警惕地盯着曲女城各处,箭壶里的金粉箭已准备就绪;泥婆罗藤甲兵将千年泥袋堆在阵边,藤盾上的雄黄膏在残光中泛着红光;二十八根银针依旧嵌在焦土中,断足金线将其与佛骨相连,阵图中的金火缓缓跳动,像是在倒计时。曲女城的城墙不再渗出黑血,护城河的水面恢复了平静,唯有佛骨的金光,在暮色中愈发耀眼,照亮了八千余骑复仇的征程,也照亮了为死去同伴讨回公道的希望。
第四节 :佛骨净世
丑时三刻的梆子声刚从曲女城残垣后传来,王玄策已提着佛骨奔至城中疫井前——这是七处瘟源的核心,井口爬满发黑的藤蔓,井沿凝结着暗红的血珠,井底传来“咕嘟”的冒泡声,像是有活物在搅动尸毒。他身后,蒋师仁率五百藤甲兵列成半圆阵,陌刀斜指地面,刃面沾着的铜佛金粉在夜色中闪着冷光;吐蕃骑射手将疫井团团围住,箭尖对准井口,以防天竺残余投毒者突袭。
“王正使,时辰到了!”蒋师仁的声音打破沉寂,他抬手抹去额角的汗珠——方才分发千年泥丸时,几名藤甲兵不慎吸入残留的瘟气,虽有泥丸护着,仍咳得撕心裂肺,此刻正靠在阵后调息。王玄策点头,指尖抚过佛骨真身,骨身温润的乳白已被铜佛金粉染成淡金,《黄帝内经》残简绕着骨身缠了三圈,竹简上的药方在夜色中泛着银光。
他深吸一口气,将佛骨对准疫井井口猛地按入——佛骨入井的刹那,井底突然爆发出轰然巨响,井水裹挟着黑红色的瘟气喷涌而出,三百处瘟源同时沸腾!城东的瘟源水井喷出丈高的黑水,城西的王宫墙角渗出金色蒸汽,城南的大觉寺香炉里腾起金烟,城北的城门洞飘出金雾……所有蒸汽在空中汇聚,竟凝成一幅丈许高的立体血判——判词是《唐律疏议·贼盗律》中“施毒罪”的条文,每个字都由暗红血珠组成:“诸以毒药药人及卖者,绞;即卖买而未用者,流二千里……”
血判在空中悬停,字里行间渗出黑血,滴落在地便化作细小的尸蛆——那是天竺投毒者犯下的罪孽,被佛骨之力显化于空中。“蒋校尉!劈开它!”王玄策厉声下令,鎏金节杖指向血判,“这血判是瘟气所凝,劈碎它,方能引出镇瘟的关键!”
蒋师仁应声跃起,陌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刀身吸附的解毒香灰与铜佛金粉交融,化作一道丈长的刀气,狠狠劈向血判!“轰——”血判碎裂的瞬间,不是血珠飞溅,而是从判词碎片中震出一尊青铜药鼎——鼎身刻着缠枝莲纹,鼎腹阴刻的“贞观五十二年”铭文正迸发甘露,水珠落在地上,将尸蛆瞬间化为金灰。这正是当年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与佛骨一同被劫的青铜药鼎,鼎内还残留着当年熬制祛瘟药的药渣,泛着淡淡的药香。
“是贞观年间的御制药鼎!”王玄策快步上前,指尖抚过鼎腹铭文——贞观五十二年,正是玄奘法师归国后的第三年,这鼎是太宗皇帝亲赐,用于熬制祛瘟药剂,却在玄奘圆寂后被天竺兵卒劫走。他刚将手按在鼎耳上,之前嵌在避瘟锁中的最后一块铜佛残片突然从怀中飞出,“啪”的一声撞在药鼎上,残片炸裂,佛血如细雨般洒下,将空中飘散的所有疫气染成金色!
金气在空中盘旋,渐渐凝成一行金色大字,竟是孙思邈的亲笔字迹:“大疫止息,苍生得救”——笔锋苍劲,与王玄策曾见过的《千金要方》真迹分毫不差。字成的瞬间,曲女城的尸气、毒烟、瘟雾尽数被金气吸附,化作一缕缕金烟融入药鼎;之前在空中飞舞的毒蝉纷纷落在鼎沿,化作金粉;护城河底的千年泥泛出金光,将河水染成淡金;三百处瘟源的黑血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清澈。
“呃……”就在此时,阵外传来一声闷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破烂麻衣的天竺巫医正跌坐在地,他之前混在投毒者中,被金蝉钻进耳道,此刻却突然挣扎着爬起,双手抓住麻衣领口,猛地撕开——麻衣内衬上,竟用梵文刺着密密麻麻的《认罪血疏》!
血疏是用巫医自身的鲜血刺成,字迹因失血而泛着暗红,每一行都写满了忏悔:“吾乃天竺巫医跋陀罗,受邪师蛊惑,以童男童女血饲尸毒,害唐军将士百余人,杀鸿胪寺密探二十八人……今见佛骨显圣,方知罪孽深重,愿以命谢罪,求佛祖宽恕……”跋陀罗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额头抵着地面,泪水混着血水从眼角滑落,“当年劫走佛骨与药鼎,皆是邪师逼迫,吾等巫医中有十二人不愿从命,已被邪师炼成尸傀……”
王玄策缓步走到跋陀罗面前,鎏金节杖的铜龙首泛着金光,“你既认罪,便说说天竺投毒的总坛所在,以及还剩多少瘟丹。”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跋陀罗是目前唯一活着的天竺巫医,从他口中或许能挖出更多线索,为后续彻底扫清天竺邪术埋下伏笔。
跋陀罗抬起头,眼眶通红,指了指曲女城西北的一座破庙:“总坛在城西枯井庙,邪师还藏着三坛瘟丹,欲在明日黎明时撒向唐军大营……吾愿带路,只求王正使能饶过枯井庙中被掳的孩童,他们皆是无辜之人!”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符牌,符牌上刻着瘟符,“这是进入总坛的令牌,邪师布了迷阵,没有令牌,进不去。”
蒋师仁上前接过符牌,陌刀抵在跋陀罗颈间:“若敢耍花样,先劈了你!”跋陀罗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吾已罪孽滔天,只求赎罪,绝无二心!”
王玄策看了看跋陀罗,又望向空中渐渐消散的金气,青铜药鼎仍在迸发甘露,佛骨在疫井中泛着金光,《黄帝内经》残简落在鼎沿,竹简上的药方已变得模糊——大疫已止,接下来便是清剿余孽,救出无辜孩童。他转身对着身后的八千余骑喊道:“吐蕃骑射手随我去枯井庙,清剿邪师,救出孩童;蒋校尉率泥婆罗藤甲兵守住疫井与药鼎,防止瘟气复燃!”
“遵命!”众人齐声应和,吐蕃骑射手立刻翻身上马,箭壶里的金粉箭已准备就绪;蒋师仁提着陌刀,指挥藤甲兵将青铜药鼎围起来,藤盾层层叠叠,将药鼎护得严严实实。
跋陀罗跪在地上,看着王玄策的背影,突然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血来:“王正使大仁大义,跋陀罗愿以残命相助,若能救出孩童,死而无憾!”他起身,踉跄着走到王玄策身边,指着城西方向:“枯井庙离此三里,需穿过两条小巷,巷子口有邪师布的毒障,需用青铜符牌才能驱散。”
王玄策点头,勒转马头,鎏金节杖指向城西:“出发!速去枯井庙,莫让邪师伤了孩童!”吐蕃骏骑扬起一阵尘土,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王玄策走在最前,跋陀罗紧随其后,青铜符牌在夜色中泛着微光;身后,蒋师仁正指挥藤甲兵用千年泥与铜佛金粉混合,在疫井周围布下防护阵,药鼎的甘露滴落在阵中,将地面染成淡金。
曲女城的夜色渐渐褪去,东方泛起鱼肚白,佛骨在疫井中依旧泛着金光,青铜药鼎的甘露滋润着焦土,长出细小的青草;二十八根银针嵌在焚瘟阵的焦土中,断足金线将其与药鼎相连,阵图中的金火缓缓跳动,像是在守护这片刚被净化的土地。八千余骑人马,一部分跟着王玄策去清剿邪师,一部分跟着蒋师仁守护瘟源,他们的身影在晨曦中渐渐远去,只留下青铜药鼎与佛骨,在曲女城的晨光中,诉说着这场瘟神叩城的决战,终以“佛骨净世”落下帷幕,为死去的使团成员、唐军将士与鸿胪寺密探,讨回了迟来的公道。
第五节: 金蝉衔方
晨曦刚漫过曲女城的城墙,空中飘散的金气突然如潮水般收束,汇聚在云端凝成一尊丈高的药王虚影——虚影身着素色医袍,手持药锄,面容与孙思邈画像分毫不差。王玄策勒马驻足,鎏金节杖顶端的铜龙首嗡嗡震颤,断足金线在空中簌簌作响,与虚影的衣袂飘带遥相呼应。他身后,刚从枯井庙归来的吐蕃骑射手队列齐整,马鞍上绑着被俘的天竺投毒将领——此人头戴青铜疫冠,甲胄上嵌着七枚瘟符,正是跋陀罗口中的邪师首领,此刻被粗绳捆缚,嘴被破布塞住,双眼瞪得通红,却因被金蝉啄伤了筋脉,连挣扎都无力。
“药王显圣!”蒋师仁提着陌刀上前,声音带着激动,他刚率藤甲兵守住疫井,便见云端异象,忙将青铜药鼎护得更紧——鼎腹“贞观五十二年”的铭文仍在迸发甘露,滴落在地的水珠凝成细小的金蝉,振翅飞向各处瘟帐。
药王虚影抬手,之前王玄策从腐尸中取出的青铜避瘟锁突然从怀中飞出,在空中化作三百道金线,如流星般贯穿吐蕃军营的瘟帐——帐中原本因吸入残留瘟气而昏迷的唐军士卒,被金线穿过眉心,瞬间睁开双眼,脸色由青转红,咳嗽声也渐渐平息。王玄策断足踏上最前端的一道金线,金线承重却纹丝不动,他伸手将青铜药鼎提起,又从怀中掏出跋陀罗的《认罪血疏》,以鎏金节杖为引,将药鼎与血疏串联起来。
“嗡——”药鼎与血疏相触的刹那,金光暴涨,将晨曦染成赤金。王玄策手腕翻转,节杖在空中划出弧线,药鼎与血疏的虚影在晨光中烙成一行丈许长的大字,正是《大唐西域记》中遗失的终极预言:“瘟神退散处,唐医永流传”——字迹由金粉凝成,笔画间嵌着细小的金蝉,振翅时洒下的金粉落在地上,长出带着药香的青草。
蒋师仁见状,猛地将陌刀插入疫井旁的土地——刀身入地三寸,竟有清泉从刀缝中涌出,水流顺着刀身蜿蜒而上,在刃面浮现出一幅彩色图谱:那是文成公主亲手绣的《本草图谱》,图中绘着三百余种草药,每种草药旁都用金线绣着药性注解,图谱角落绣着八个小字:“万毒不侵,天下长安”。图谱中的草药虚影突然飞出,与云端药王虚影的药锄相触,在空中凝成一本立体的《千金要方》,书页翻动,发出“哗啦”的声响,每一页都映着唐军救治天竺灾民的画面——那是王玄策下令,用青铜药鼎熬制祛瘟药剂,分发给曲女城的无辜百姓,哪怕是被俘的天竺兵卒,只要放下兵器,皆可领取。
此时,疫井中的佛骨突然泛起耀眼的白光,骨身渐渐变得透明,在彻底消散前,无数金粉从骨身脱落,在井沿烙下八枚金字:“疫癀尽灭,唐土永安”——字迹刚劲有力,与之前孙思邈的亲笔字迹交相辉映。金粉落尽,佛骨化作一缕青烟,融入疫井的清泉中,井水瞬间变得澄澈见底,倒映着云端的药王虚影与空中的《本草图谱》。
“快看井水!”吐蕃老喇嘛突然惊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清澈的井水中,三百枚金叶缓缓浮沉,每片金叶都用阴刻手法刻着“鸿胪寺”三字——正好对应去年遇害的二十八名使团成员,以及被投毒队杀害的两百七十二名鸿胪寺密探!金叶在水中旋转,渐渐组成一幅完整的图案,正是鸿胪寺的寺徽,徽记中心嵌着一枚小小的青铜卦钱,与之前从城墙黑血中滴落的卦钱一模一样。
被捆缚的天竺投毒将领见此情景,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嘶吼,眼中满是恐惧。王玄策缓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扯掉他口中的破布——将领刚要破口大骂,却被王玄策用鎏金节杖抵住咽喉。“你麾下的投毒队,用童血炼瘟丹,用唐军骨灰制毒,害死我大唐两百余人,”王玄策声音冰冷,节杖顶端的铜龙首泛着寒光,“如今佛骨显灵,金叶为证,你还有何话可说?”
将领脸色惨白,却仍嘴硬:“我等为天竺而战,何错之有?你们唐军闯入天竺,才是侵略者!”蒋师仁闻言,陌刀猛地劈在他脚边的地面,清泉溅起,打湿了将领的甲胄:“放屁!去年你们无故杀害我大唐使团二十八人,只留王正使与我二人逃出,此仇不共戴天!若不是王正使仁慈,念及城中百姓无辜,早将曲女城踏为焦土!”
“你闭嘴!”将领怒视蒋师仁,却因忌惮他手中的陌刀,不敢上前。王玄策抬手制止蒋师仁,指了指井水中的金叶:“这些金叶,是鸿胪寺密探的忠魂所化。他们潜入曲女城,只为查探你等投毒阴谋,却被你炼成尸傀,连全尸都没有。”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今日我不杀你,而是要将你押回长安,让你在太庙前,当着太宗皇帝的灵位,当着所有遇害者的牌位,认罪伏法!”
将领闻言,浑身一颤,眼中的嚣张渐渐被恐惧取代——他早听闻大唐律法森严,对待叛国投敌、残害使臣者,刑罚极重,若被押回长安,怕是要受尽折磨而死。“我……我愿降!”将领突然跪地,声音带着哭腔,“求王正使饶我一命,我愿将天竺所有巫医的藏身之处告知,愿助唐军清剿所有投毒余孽!”
蒋师仁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现在才想投降?晚了!去年你杀害使团成员时,怎么没想过今日?”王玄策摇头,示意蒋师仁住手:“留着他还有用。天竺巫医遍布各地,若能通过他找到所有余孽,可免更多百姓遭瘟毒之苦。”他转身对着吐蕃骑兵校尉下令,“将他押下去,严加看管,若有异动,就地正法!”
骑兵校尉应声上前,用更粗的绳索将将领捆缚结实,押着他走向军营方向。将领垂头丧气,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唯有甲胄上的瘟符,在晨光中泛着暗淡的光泽。
此时,云端的药王虚影渐渐消散,空中的《本草图谱》与《千金要方》虚影缓缓落下,融入青铜药鼎中。药鼎的甘露突然变得更加充沛,滴落在井水中,与金叶相触,金叶竟缓缓浮起,飞出井口,落在八千余骑将士的肩头——每片金叶都化作一枚小小的铜符,符面刻着“鸿胪寺”三字,背面刻着“瘟神退散”四字。
“王正使!”蒋师仁指着将士们肩头的铜符,声音带着惊喜,“这铜符怕是能避百瘟!”王玄策伸手接过一片落在肩头的金叶,金叶刚触到他的指尖,便化作一枚铜符,符面传来一阵暖意,断足金线突然缠上铜符,将其与腰间的避瘟帕相连。“这是药王与佛骨的庇佑,”王玄策轻声说道,目光扫过曲女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已走出家门,捧着陶罐来疫井旁接水,孩子们拿着刚长出的药草,在街边嬉笑打闹,之前的尸瘟阴霾,已彻底消散。
蒋师仁走到王玄策身边,看着眼前的景象,感慨道:“没想到这场瘟神叩城之战,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若不是文成公主的避瘟锁、玄奘法师的佛骨、孙思邈先生的药方,还有鸿胪寺密探的忠魂相助,我们怕是很难撑到现在。”
王玄策点头,抬手抚摸鎏金节杖上的铜龙首——节杖顶端的黑涎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金光。“这场胜利,属于所有为守护大唐、守护苍生而牺牲的人,”他望向东方的朝阳,晨光洒在他的脸上,“瘟神已退,唐医将在天竺流传,往后,大唐与天竺的百姓,再也不用受瘟毒之苦。”
井水中的金叶仍在缓缓旋转,三百枚金叶,三百个忠魂,在清澈的水中,映着曲女城的晨光,映着八千余骑将士的身影,映着“疫癀尽灭,唐土永安”的誓言。青铜药鼎立在井旁,甘露滴落,滋养着这片刚被净化的土地;二十八根银针嵌在焚瘟阵的焦土中,断足金线将其与药鼎相连,阵图中的金火虽已熄灭,却在地面留下了永不消散的药香——这场瘟神叩城的决战,终以“金蝉衔方”画上圆满句号,大唐的旗帜,在曲女城的晨光中,猎猎作响,诉说着一场跨越山河的复仇,一场守护苍生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