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另一端的奥赫玛,刻律德菈依旧端坐在那尊冰冷的石质王座上。
她脊背挺直,神情淡漠,任凭下方元老院的议员们指着她厉声指责,言语间的不满与质疑如潮水般涌来,她却始终居高临下地望着,指尖轻轻摩挲着王座扶手上的纹路,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刻律德菈平淡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漫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她微微抬了抬下颌,目光扫过下方吵嚷的人群,声音清冷如碎冰,缓缓开口:
“汝等说完了?”
几名议员交换了个眼神,随即躬身向前,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刻律德菈,你的行径已危及奥赫玛人民的安危!你纵容下属目无律法、肆意妄为,这一切,你打算如何解释?”
刻律德菈并未直视那些议员,只是微微侧过脸,目光投向王座外遥远的天际,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
“不过这点小事,便兴师动众召开议会——汝等可真是不会理事。”
刻律德菈向后倚在冰冷的石质王座上,双腿优雅地交叠,周身女皇的威严瞬间弥漫开来。
她抬眼扫过下方噤声的议员们,声音冷硬而不容置喙:
“吾从未放任下属无视律法——因为吾即是律法。至于你们口中所谓的‘行径’,又有何证据可言?”
刻律德菈身子微微前倾,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带着女皇独有的压迫感:
“此类琐事,吾经手处置的不知凡几,多到连册记都无从统计。尔等岂能借这种小事,便妄图撼动吾的威严,为自己争夺那点蝇头权力?若真是如此,汝等未免也太不堪了。”
几名议员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反驳,刻律德菈却先微微颔首,眼眸骤然轻眯起一道冷光,语气里淬着刺骨的杀意:
“且违背吾命之人,便是违背律法——这一切,按律当斩。”
但仍有几名议员不肯退缩,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雕花权杖,颤巍巍却坚定地向前迈了两步,迎着刻律德菈冰冷的目光朗声质问:
“凯撒!你口口声声说所作所为皆为奥赫玛子民,却处处以威严与权力为先。那我倒要问——你屈尊下嫁于侍卫官克律玄锋修斯,又是为了什么?”
刻律德菈听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随即抬眼扫过殿中肃立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这种陈词滥调的问题也拿来烦吾——当真是汝等的眼界,也就如此了。
她微微倾身向前,冰冷的目光如利刃扫过那名老者,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吾下嫁于侍卫官克律玄锋修斯,纯属吾的私事——汝等连这也要横加干涉吗?”
“况且,什么“下嫁”,不过是你们一厢情愿的称呼罢了。”
刻律德菈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带着不容辩驳的气势:
吾并非你们口中的‘嫁’——婚礼之上,吾早已说得明明白白,是吾娶他,而非吾嫁他!”
“可这不成体统!”老者拄着权杖的手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花白的胡须也跟着抖动:
“自古以来,哪有王‘娶’臣下的道理?这简直是对礼制的亵渎!”
刻律德菈满脸不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过是些腐朽的旧律罢了!吾自会将它们尽数废除。记住,吾即是律法——吾制定的规则,才是你们该遵循的唯一道路!”
“你这是独裁!”一名议员忍不住高声怒斥。
刻律德菈闻言,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嘲讽,她缓缓站起身,石质王座在她身后显得愈发冰冷:
“哦?所以呢?”
她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众人:
“汝等难道忘了吾的身份?吾是女皇,是奥赫玛的君主——独裁,于吾而言,本就是理所当然!”
“吾将部分权利下放给市民,是为了奥赫玛的安稳,”刻律德菈的声音陡然转厉,眼神如寒刃般剜过众议员,“而非让你们这些人从中作梗,动辄质疑吾的决定,阻挠吾规划的前路!”
“汝等该暗自庆幸....”
刻律德菈重新坐回王座,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语气里满是不耐与警告:
“今日吾没心思为这些琐事给你们判罪。”
随着拍掌声突兀响起,刻律德菈下意识循声望去,来古士稳步走出。
来古士微微欠身,姿态看似恭敬,语气却不卑不亢,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凯撒,这场争论已持续太久,于奥赫玛的发展毫无益处。”
他开口,声音沉稳,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仿佛在宣读不容更改的定理:
“在我看来,此刻我们更应着眼于未来,而非纠结于这些陈规旧俗。”
说罢,他直起身子,双手交叠在身前,目光坦然地迎上刻律德菈审视的目光,丝毫没有因对方的身份而退缩半分 ,那副模样,仿佛在他眼中,世间万物皆不过是他观察与研究的对象,包括这位高高在上的女皇。
刻律德菈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哼,既没颔首认同,也未开口驳斥来古士的话,只是端坐在王座上,眸光沉沉地锁着他,似在考量,又似在玩味这份不卑不亢的姿态。
来古士微微抬起下颌,眼神中透着一丝高深莫测,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凯撒,您所关切之事,我亦有所知晓。就说您的侍卫官此番前去寻觅您最忠诚的剑旗爵,这一路恐怕不会顺遂。”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似是在观察刻律德菈的反应,随后继续说道:
“前方的路途布满荆棘,诸多未知的危险正潜伏在阴影之中,侍卫官能否顺利找到剑旗爵,实在是未可知啊。”
他的声音沉稳而冰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非对凯撒的提醒。
刻律德菈脸上的不屑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凝重,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指尖停止了敲击王座扶手的动作,眼神锐利地盯住来古士:
“神礼观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玄锋修斯此行,到底有什么问题?”
来古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轻笑两声,语气平静却带着两声置疑的笃定:
“大地的权柄已尽数归入逐火,如今更添一笔新章。您的侍卫官克律玄锋修斯阁下,既是大地的继承人,自然已是大地新封的半神。至于大地与海洋向来水火不容的旧怨,凯撒陛下,您应当比谁都清楚才是。”
刻律德菈脸上那惯有的冷硬瞬间松动,一丝真切的担忧爬上眉梢。她不自觉地抿紧嘴唇,唇瓣微微发颤,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攥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几分青白。
这只是她心头最沉的一点担忧。可当初她将海瑟音册封为自己的剑旗爵时,满心都是对方的忠诚与勇武,压根没顾及到大地与海洋这层针锋相对的旧怨。
说来也让她暗自羞愧——自己都已是玄霄的合法妻子,竟连他的优缺点、平日里喜欢什么都不甚了解,这份疏忽像根细刺,轻轻扎在心上。
但这些柔软情绪不过一闪而逝,便被她尽数压下。刻律德菈重新挺直脊背,王座的阴影衬得她眼神冷硬,女王的威严瞬间归位:
“那又如何?吾经手之事,从来都尽数掌控在吾的掌心之中。”
来古士缓缓后退一步,身体微微前倾行了一礼,语气听不出情绪起伏:
“那就祝凯撒陛下旗开得胜。”
说罢,他直起身,眼罩目光在她脸上稍作停留,便转身沉默地退回了队列中。
刻律德菈眉头微蹙,眸底掠过一丝嫌恶,不过转瞬便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对来古士,她向来心存芥蒂,可对方行事滴水不漏,始终没露出半分把柄,让她连处置的由头都寻不到。
她表面上依旧端着女皇的威严,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冷冽如旧,心中却忍不住暗忖: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他们总是拿自己和玄霄的事来掣肘,妄图动摇她的决断。
她心头狠狠一拧,暗下决心:
不行,等玄霄回来,定要让他好好补偿自己——既是为这份被掣肘的憋屈,也是为那藏在威严下无人窥见的委屈。
然而另一边,她挂心的两人处境已然不妙。海瑟音立在山崖边,眼睁睁看着玄霄坠入翻涌的海洋,心头骤然一紧,一丝慌乱与担忧划过,当即不顾危险地朝着崖下奔去。
玄霄在冰冷的潮水中呛得连连咳嗽,肺部火辣辣地疼。
模糊间察觉到侧方有异物袭来,战斗本能瞬间觉醒,他握紧「终暮」便向旁挥砍。
可水下阻力远超预料,剑身只软绵绵地砸在一团滑腻的物体上,还未等他反应,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狠狠撞在他胸口,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在浑浊的黑潮里翻滚着失去了平衡。
水中漆黑浑浊,四下里只有暗流涌动的闷响,他的深海恐惧症瞬间被放大了数倍,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窒息般的恐慌顺着脊椎往上爬,连视线都因过度紧张而有些模糊。
眼见黑影又朝自己扑来,他想抬手反抗,四肢却像灌了铅般沉重,不听使唤。身体只一个劲地往下坠,冰冷的海水疯狂涌入鼻腔,那种任人宰割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
“海…咳...海瑟音.....”
玄霄在水中奋力挣扎,浑浊的海水呛得他喉咙生疼,只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这个名字,声音破碎在翻涌的黑潮里,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