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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三方对峙

岩浆湖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暗红色的光芒映照在洞窟四壁,把每个人的脸都染上一层诡异的红。

凌煅屏住呼吸,藏在拐角岩壁的阴影里,眼睛死死盯着那株地心火莲。

三片赤红叶子微微颤动,顶端那枚金色火焰纹路的莲子,像是有生命般缓缓吞吐着光华。

每一次光华流转,都牵动着他丹田深处那缕微弱的混沌圣火——那是一种本能的渴望,如同饿了三天的旅人看见一碗热粥。

“麻烦了。”

岩岗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焦灼,

“蝮田那疯子居然摸到这里来了。你看他们结的阵,是雷蟒部的‘盘蛇阵’,攻防一体。那些穿山兽虽然凶,一时半会儿还啃不下来。”

凌煅强迫自己把目光从火莲上移开,扫视战场。

五名雷蟒部修士背靠背站着,独眼大汉蝮田站在最前,手持一柄带着倒刺的蛇形弯刀,刀身缠绕着噼啪作响的紫色电光。

他左眼戴着眼罩,右眼阴冷如毒蛇,每次出刀都刁钻狠辣,专挑穿山兽甲壳的缝隙下手。

另外四人有两人持长矛,矛尖泛绿,显然淬了毒;

一人双手结印,维持着一个淡紫色的灵力护罩;

还有一人蹲在中间,正在往地上插几面黑色小旗——那是在布置某种困兽或增幅的阵法。

七头成年穿山兽围着他们疯狂攻击。

这些大家伙比矿洞口那头体型稍小,但更加灵活,爪子在赤火晶矿脉上划过,带起一溜火星。

它们的甲壳在岩浆湖的红光下泛着黑曜石般的光泽,雷蟒部的毒矛刺上去,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

“他们在拖延时间。”

老矿工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那布阵的……想引动地火。”

凌煅心头一凛,仔细看去。

果然,那个蹲着布阵的修士,每插下一面小旗,旗杆底部都会渗出一丝暗红色的液体——那是混合了自身精血的地火引媒!而小旗落点,隐隐构成一个指向岩浆湖的图案。

“他想干什么?”岩岗握紧了短矛。

“引爆湖边的晶脉,”

老矿工眯起眼,“借爆炸的威力,重创或驱散穿山兽。但控制不好……整个洞窟都可能塌。”

疯子!凌煅暗骂。为了抢夺矿脉,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就在此时,战局突变!

一头体型最大的穿山兽似乎被雷蟒部的毒矛惹毛了,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浑身甲壳缝隙中骤然喷出炽热的白气!

它猛地人立而起,两只前爪狠狠拍向地面——

轰隆!

地面剧烈震动!

以它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缝迅速蔓延!

裂缝中喷出灼热的气流,几块赤火晶原矿被震得飞起!

雷蟒部的盘蛇阵一阵晃动,维持护罩的修士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就是现在!”

蝮田独眼中凶光暴涨,“起阵!”

蹲着的修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最后一面小旗上,双手结印狠狠往地上一按——

嗡!

插在地上的七面黑色小旗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

旗杆上的符文活了过来,像蚯蚓般扭动着钻入地面!

紧接着,以阵法为中心,地面开始发红、发烫,一股狂暴的火属性能量被强行抽取,顺着符文脉络涌向岩浆湖边最密集的晶脉区域!

“退!”

蝮田厉喝一声,五人同时向后急撤!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岩浆湖边缘,那片金红色的赤火晶髓矿脉,在阵法引动的地火能量冲击下,发生了恐怖的连锁爆炸!

耀眼的金红色火光冲天而起,冲击波裹挟着无数碎石和晶片,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洞窟!

“趴下!”岩岗怒吼着扑倒在地。

凌煅只来得及把阿土按在身下,就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浪从头顶掠过,头发瞬间传来焦糊味。

碎石噼里啪啦打在背上,生疼。

爆炸持续了三四息才渐渐平息。

烟尘弥漫,洞窟里充斥着硫磺和矿石灼烧的刺鼻气味。

等凌煅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岩浆湖边被炸出了一个直径十几丈的大坑,坑边缘的岩石熔化成了暗红色的琉璃状。

原本在那片区域的四头穿山兽,两头被炸得支离破碎,甲壳碎片和血肉洒得到处都是;

另外两头重伤倒地,哀嚎着挣扎。

雷蟒部五人因为有阵法保护和提前后撤,只是受了些震荡,此刻正撑着武器站起来,虽然狼狈,但眼中都露出兴奋之色。

“好!”

蝮田抹了把脸上的灰,独眼盯着剩余三头被爆炸吓退的穿山兽,“畜生就是畜生!继续结阵,把它们全宰了!这矿脉是咱们雷蟒部的了!”

他话音未落,目光突然瞥见了岩浆湖另一侧——那个不起眼的凹陷处,那株地心火莲在爆炸冲击中居然完好无损,三片叶子轻轻摇曳,金色莲子光华流转,显得更加夺目。

蝮田的独眼瞬间瞪圆了,呼吸都急促起来:“地……地心火莲?!哈哈哈!天助我也!这趟值了!值了!”

他狂笑着,就要朝火莲冲去。

“头儿小心!”那个布阵的修士突然喊道,“湖里……有东西!”

咕嘟……咕嘟咕嘟……

岩浆湖中央,翻滚的岩浆突然剧烈起来,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大。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从湖底缓缓升起。

蝮田猛地止步,警惕地盯着湖面。

凌煅也感觉到了。那不是穿山兽的气息,更古老、更暴烈,像是……沉睡的火山苏醒了。

哗啦——

岩浆湖面炸开!

一个庞大的暗红色影子,缓缓从岩浆中探了出来。

那是一条……巨蟒?

不,不完全像。它头生独角,身披岩浆凝固形成的暗红色晶甲,粗壮的身躯一半浸在岩浆里,一半探出湖面,足有三四丈长!一双竖瞳是纯粹的金色,冰冷地盯着岸上所有生物。

它张嘴,发出一声低沉嘶哑的咆哮,嘴里喷出的不是唾液,而是细密的、暗红色的岩浆火花!

“这……这是什么怪物?!”雷蟒部一个持矛修士声音发颤。

“熔岩晶蟒……”老矿工喃喃道,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地火精华孕育的凶物,假丹境……甚至可能更高。它守着那火莲。”

蝮田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前有晶蟒,后有穿山兽,自己这边刚经过爆炸消耗……

而就在这时,晶蟒那双金色竖瞳,缓缓转动,先扫过雷蟒部五人,又扫过远处藏身的凌煅等人藏身的方向,最后落在了那株地心火莲上。

它微微低头,凑近火莲,鼻孔耸动,似乎在嗅闻莲子散发的气息。然后,它抬起头,发出一声带着警告意味的低吼,意思很明显——这火莲是我的,谁敢动,谁死。

三方对峙。

雷蟒部想夺火莲和矿脉。

穿山兽要报仇,也要守护地盘。

熔岩晶蟒是火莲的守护者,不容侵犯。

而凌煅这一方……隐藏在暗处,实力最弱,却同样对火莲志在必得。

岩岗额头上渗出冷汗,压低声音:“凌石兄弟,情况不对。这晶蟒我们对付不了,雷蟒部也够呛。趁它们互相牵制,我们……先撤?”

凌煅没说话。他的目光在晶蟒、火莲、还有雷蟒部那几人身上来回移动,大脑飞速运转。

撤?火莲近在咫尺,这是救治黑石、恢复力量最快的机会。错过这次,下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撤?怎么夺?正面硬抢是找死。等雷蟒部和晶蟒两败俱伤?风险太大,而且雷蟒部很可能见势不妙直接跑路,到时候晶蟒的怒火就会全冲他们来……

等等。

凌煅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那个布阵的雷蟒部修士身上,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插着的小黑旗。爆炸之后,有四面旗子还斜插在地上,旗杆上的符文已经暗淡,但还残留着微弱的灵力波动。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岩岗大哥,”凌煅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我问你,青狼部和雷蟒部,谁的控火能力更强?”

岩岗一愣:“当然是雷蟒部。他们部落传承偏向雷火双修,有不少火系术法和法器。我们青狼部主修土系和近战,对火只是借助赤火晶,不算精通。”

“好。”凌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那如果……雷蟒部的人,想用某种秘法强行收取地心火莲,激怒了晶蟒,而晶蟒发狂攻击他们的时候,我们突然从侧面袭击雷蟒部,抢走火莲——你觉得,晶蟒会先追谁?”

岩岗眼睛瞪大了:“你……你想祸水东引?可我们怎么让雷蟒部去收火莲?蝮田不是傻子,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凌煅从怀里摸出那个装着赤火晶原矿的皮袋,轻轻晃了晃,发出矿石碰撞的脆响。

“他们不敢,我们帮他们‘敢’。”凌煅看向老矿工,“老人家,您刚才指点我的那个法门……如果反向运转,不是提纯赤火晶,而是……让赤火晶的能量变得狂暴、不稳定,甚至……伪装成地火引媒的气息,能不能做到?”

老矿工转过头,深深看了凌煅一眼。昏暗的光线下,老人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岩浆湖跳跃的火光,也倒映着凌煅脸上那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几息沉默后,老人缓缓点头。

“可以。”他沙哑道,“但需要时间。而且……一旦引爆,你自己也会被波及。”

“够雷蟒部的人冲到火莲边就行。”凌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岩岗大哥,你们做好准备。等雷蟒部被晶蟒缠住,你们不用管我,直接去抢火莲——得手后立刻往我们来的那条路撤,别回头。”

“那你呢?!”岩岗急道。

“我有办法脱身。”凌煅说这话时,自己心里都没底。但他必须赌一把——赌混沌圣火对火系能量的亲和,赌《残炉噬疑经》里那些保命的遁术在关键时刻能用出来,赌老矿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更重要的是,赌黑石能等到他带着火莲回去。

岩岗盯着他看了半晌,重重吐出一口气,拍了拍凌煅的肩膀:“你小子……有种。行,听你的!兄弟们,准备动手!”

四名青狼部战士握紧了武器,眼中燃起战意。

凌煅不再犹豫,从皮袋里取出三块品质最好的赤火晶原矿,盘膝坐下。老矿工蹲在他身边,枯瘦的手指在矿石表面快速划过,留下几道极其细微、却蕴含某种规律的刻痕。

“逆走‘离火纹’,注入你的火,要快,要猛,但要收住最后一丝,别真炸了。”老人低声指点,语速比平时快了许多。

凌煅点头,闭上眼睛,将神识沉入丹田。

那缕微弱的混沌圣火,像是风中残烛,轻轻摇曳。他小心翼翼地调动它,顺着经脉流向指尖,然后按照老人刻下的纹路,注入赤火晶。

第一块,圣火注入的瞬间,矿石内部发出“嗤”的轻响,表面的暗红色骤然变得鲜亮,温度急剧升高,但被那些刻痕束缚着,没有炸开。

第二块,同样如此。

第三块……凌煅的额头渗出冷汗。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那是过度消耗的征兆。但他咬牙坚持,将最后一丝圣火也压了进去。

三块矿石,在他掌心微微震颤,内部像是困住了三头狂暴的火兽,随时可能冲破束缚。

“可以了。”老矿工低声道,“扔向雷蟒部身后,靠近那几面残旗。落地瞬间,撤回你留在里面的最后那缕火引。”

凌煅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洞窟中央,晶蟒已经不耐烦了,金色竖瞳冷冷盯着雷蟒部五人,身躯在岩浆中缓缓游动,带起阵阵涟漪。蝮田等人如临大敌,慢慢向后挪步,显然也在寻找撤退的机会。

就是现在!

凌煅猛地站起,手臂抡圆,将三块炽热的赤火晶原矿,狠狠掷向雷蟒部后方那片插着残旗的区域!

“什么东西?!”

“小心暗器!”

雷蟒部修士惊觉回头。

而就在矿石即将落地的瞬间,凌煅神识一动,果断切断了与那三缕圣火气息的联系——

轰!轰!轰!

三声并不算太剧烈的爆炸响起,火光四溅!但真正要命的不是爆炸本身,而是爆炸后释放出的那股精纯、狂暴、带着地火引媒气息的火属性能量!

那能量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瞬间引动了地面上残留的阵法符文和四面残旗!

嗡——!!!

残旗剧烈震颤,原本暗淡的符文重新亮起,而且比之前更加刺眼、更加不稳定!一股混乱的牵引力,不受控制地涌向岩浆湖边缘——准确地说,涌向了那株地心火莲!

“不好!”布阵的雷蟒部修士脸色惨白,“阵法被引动了!它在强行收取火莲!”

话音未落,地心火莲周围的空气扭曲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它,要将它连根拔起!

“吼——!!!”

熔岩晶蟒彻底暴怒了!它守护了不知多少年的宝物,居然有人敢当它的面抢夺?!金色竖瞳瞬间锁定了雷蟒部五人——是这些蝼蚁!刚才用爆炸伤它领地,现在还敢抢它的火莲!

死!!!

晶蟒庞大的身躯猛地从岩浆中窜出,带着漫天飞溅的熔岩,如同一道赤色闪电,扑向蝮田等人!

“结阵!防御!”蝮田目眦欲裂,他知道被误会了,但根本来不及解释!

而就在晶蟒扑出的同一瞬间——

“动手!”岩岗低吼一声,带着四名青狼部战士,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冲出,目标不是晶蟒,也不是雷蟒部,而是……那株已经被阵法力量牵引到半空、微微摇晃的地心火莲!

三方混战,就此爆发!

凌煅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局,胸口剧烈起伏。计划的第二步,开始了。

而他,还有第三步要走。

(第十章第一节 完)

第二节 火莲之争

岩浆湖边的洞窟,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熔岩晶蟒的暴怒是毁灭性的。它庞大的身躯横扫而过,尾巴抽在岩壁上,碎石如雨落下;张口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黏稠的、温度极高的岩浆流,泼洒在地上滋滋作响,冒出滚滚白烟。

雷蟒部五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盘蛇阵在晶蟒第一击下就剧烈晃动,维持护罩的修士闷哼一声,七窍都渗出血丝。蝮田怒吼着挥刀,蛇形弯刀上的紫色电光劈在晶蟒的晶甲上,炸开一团电火花,却只留下浅浅的焦痕。

“头儿!扛不住!”一个持矛修士被岩浆流擦到手臂,整条袖子瞬间燃烧起来,他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撤!往矿道撤!”蝮田独眼赤红,他知道被算计了,但现在没时间找出是谁。晶蟒的每一击都重若千钧,再硬抗下去,全得交代在这里。

可就在他们想撤的时候,侧面突然杀出五道身影!

岩岗冲在最前,盾牌护身,短矛如同毒蛇吐信,直刺那个正在地上打滚的雷蟒部修士后心!另外四名青狼部战士两人一组,分别扑向另外两个持矛修士和那个布阵的——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制造混乱,阻挠雷蟒部撤退,给晶蟒创造攻击机会,同时……趁机夺取火莲!

“青狼部的杂碎!”蝮田一眼认出岩岗等人的装束,气得咬牙切齿,“是你们搞的鬼!”

他挥刀格开岩岗的短矛,刀身上紫电暴涨,反手一刀劈向岩岗面门。岩岗举盾硬接,“铛”的一声巨响,盾牌表面炸开一团电光,岩岗被震得连退三步,手臂发麻。

但这一耽搁,雷蟒部的撤退节奏被打乱了。

晶蟒抓住机会,身躯猛地一卷,如同巨鞭横扫!两名雷蟒部修士躲闪不及,被直接抽中胸口,护体灵光瞬间破碎,胸骨塌陷的声音清晰可闻,两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老四!老五!”蝮田目眦欲裂。

而此刻,那株地心火莲,在残阵力量的牵引下,已经彻底脱离了凹陷的岩壁,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朝雷蟒部布阵修士的方向飘去——那是阵法预设的“回收点”。

布阵修士眼睛一亮,忍着内伤,双手结印就要强行控制残阵,将火莲收过来。

可一只枯瘦的手,悄无声息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年轻人,”老矿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布阵修士身后,声音沙哑平静,“这莲……你受不起。”

布阵修士骇然回头,还没看清来人面貌,就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从肩膀涌入体内——不是破坏,不是禁锢,而是……让他全身的灵力瞬间紊乱,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所有的术法印诀在这一刻全部失效!

“你……”布阵修士惊恐瞪大眼睛。

老矿工另一只手抬起,对着悬浮在半空的火莲,轻轻一招手。

没有灵光,没有符文,没有声势浩大的术法。但火莲周围那混乱的阵法牵引力,却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温顺下来。火莲轻轻一颤,改变方向,朝老矿工飘来。

“找死!”蝮田看到这一幕,彻底疯了。火莲要是被抢走,这趟不仅损兵折将,还什么都捞不到!他独眼中凶光爆闪,竟不再管晶蟒的攻击,转身一刀劈向老矿工!

刀光如紫色毒蛇,撕裂空气,直取老人后颈。

老矿工头都没回,只是微微侧身。

刀光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劈在地上,炸开一道深深的焦黑沟壑。

而老人那只枯瘦的手,已经稳稳接住了飘来的地心火莲。三片赤红叶子触手温润,顶端那枚金色莲子光华内敛,如同有生命般在他掌心微微跳动。

“谢了。”老矿工对布阵修士说了一句,然后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退开数丈,将火莲抛向了……凌煅的方向!

“接着!”

凌煅一直在等这一刻!他早已调动起全身残余的灵力,双脚发力,猛地前冲,伸手去接那抛来的火莲。

可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莲叶的瞬间——

异变再生!

岩浆湖中央,再次炸开!

又一条熔岩晶蟒,从湖中窜了出来!体型比第一条稍小,但同样凶悍!它似乎一直潜伏在湖底,此刻见火莲即将被夺,再也按捺不住!

这条晶蟒没有扑向老矿工,也没有攻击雷蟒部或青狼部,它的目标极其明确——凌煅!或者说,凌煅即将到手的地心火莲!

“小心!”岩岗惊骇大喊。

凌煅头皮发麻,生死危机如同冰水浇头!他离火莲只有三尺,晶蟒的血盆大口已经张开,灼热的岩浆气息扑面而来!躲?来不及!接?会被一口吞掉!

电光火石间,凌煅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晶蟒的大口,又向前踏了半步!同时,他那只伸向火莲的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不是去抓火莲,而是……对着火莲下方的空气,狠狠一握!

丹田深处,那缕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混沌圣火,被他以《残炉噬疑经》中记载的、伤及本源的方式,强行点燃、催动!

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灰蒙蒙的火苗,从他掌心窜出。

那火苗太小,太弱,在狂暴的岩浆光芒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它出现的瞬间,两条晶蟒的动作,同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它们金色的竖瞳里,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甚至是一丝本能的忌惮?那缕灰蒙蒙的火苗散发的气息,让它们感觉到了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理解的东西。

而地心火莲,在这缕混沌圣火气息出现的瞬间,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三片叶子欢快地颤动起来,顶端金色莲子光华大放,主动脱离了老矿工抛出的轨迹,化作一道金红色流光,“嗖”地一下,径直投入了凌煅掌心那缕灰蒙蒙的火苗中!

不,不是投入,是……融合。

火莲接触到混沌圣火的瞬间,莲子表面的金色火焰纹路活了过来,如同小溪汇入大海,毫无阻滞地融入了那缕灰蒙蒙的火苗中。火苗的颜色,从灰蒙蒙,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虽然依旧微弱,却多了一分生机与灵动。

凌煅浑身剧震!

一股精纯、温和、却又磅礴无比的火属性能量,顺着掌心经脉,汹涌地冲入他干涸的丹田!那感觉,就像是久旱的沙漠迎来了暴雨,每一寸经脉都在欢呼、在颤抖!

但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地心火莲的能量太庞大了,他现在的身体和经脉,根本承受不住!皮肤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双眼、鼻孔、耳朵里都有温热的液体流下——那是被狂暴能量冲击导致的毛细血管破裂!

“吼——!!!”

两条晶蟒从短暂的凝滞中回过神来,见火莲竟然被这个弱小的人类“吞噬”了,彻底陷入了疯狂!它们放弃了所有其他目标,一前一后,同时扑向凌煅!誓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窃贼撕碎、连同火莲一起夺回!

“凌石!”岩岗怒吼着想要冲过来救援,但被第一条晶蟒的尾巴扫过,不得不狼狈翻滚躲避。

老矿工眉头紧皱,枯瘦的手掌抬起,似乎要做什么,但看了看凌煅身上越来越盛的金红色光芒,又停下了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凌煅此刻根本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他的意识被汹涌的能量冲击得七零八落,只能凭借本能,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跑!必须跑!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双脚猛地蹬地,身体向后急退!同时,他将刚刚融入混沌圣火的那点地心火莲能量,不要命地往双腿经脉灌注!

“焚血遁”!

这是《残炉噬疑经》记载的、最低阶也最伤身的保命遁术,燃烧精血,短时间换取爆发速度。他本来没资格用,但此刻有火莲能量支撑,勉强能够施展!

嗤——!

凌煅的双腿皮肤瞬间变得赤红,甚至冒出了白烟!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速度也骤然飙升!他化作一道模糊的金红色影子,朝着来时的矿道方向狂奔而去!

“追!”蝮田见状,也红了眼。火莲被夺,他岂能甘心?虽然忌惮晶蟒,但看到凌煅逃跑的方向,他立刻判断出那是通往青狼部营地的矿道——只要跟上去,既能追杀夺宝者,又能摸清青狼部的矿道路线,一举两得!

“撤!跟上那小子!”蝮田对仅剩的两个还能动的部下吼道,也顾不上晶蟒了,朝着凌煅逃跑的方向追去。

两条晶蟒自然不会放过窃贼,嘶吼着紧追不舍,庞大的身躯在矿道中横冲直撞,震得岩壁簌簌落石。

岩岗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看向老矿工:“老丈,现在怎么办?”

老矿工望着凌煅消失的矿道方向,沉默了几息,缓缓道:“跟上去。那小子……需要人接应。”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火莲的能量,他吸收不了多少。大部分……还封在他体内。晶蟒能感应到。”

岩岗心头一沉:“那岂不是说他成了活靶子?”

“看造化吧。”老矿工迈步朝矿道走去,步伐看似蹒跚,速度却奇快,“走快点,还能赶上给他收尸——或者,救他一命。”

岩岗咬了咬牙,对另外三名战士一挥手:“跟上!”

一行人沿着凌煅逃跑的路线,急速追去。

而此刻的凌煅,正经历着有生以来最痛苦的逃亡。

双腿如同在炭火上炙烤,每一次迈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经脉里汹涌的火莲能量如同脱缰野马,左冲右突,撕裂着他的身体。身后,晶蟒的咆哮越来越近,灼热的气浪几乎要舔到他的后背。

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到,掌心那缕融合了火莲能量的混沌圣火,虽然壮大了不少,却变得异常躁动,似乎……在尝试吞噬、炼化那些散逸在体内的火莲能量,但效率极低,反而加剧了能量暴走。

意识开始模糊。

不能倒……倒下去就全完了……黑石还在等……阿土……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精神一振。前方出现岔路,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左边那条——不是回营地的路,而是一条更狭窄、更曲折的岔道!他不能把晶蟒引回营地!

岔道很窄,晶蟒庞大的身躯挤进来有些困难,速度被迫减慢,这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

凌煅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他感觉到,胸口那尊沉寂的祖炉,在火莲能量的刺激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不,不是错觉。

祖炉表面那些暗淡的纹路,此刻正散发出微弱的吸力,如同一个饥渴的旅人,开始缓慢地、贪婪地吸收他体内那些狂暴的、不受控制的火莲能量!

虽然吸收的速度很慢,慢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却像是一道泄洪的闸口,让体内能量的压力稍微减轻了一丝!

有效!

凌煅精神一振,拼命催动神识,试图引导更多的能量涌向祖炉。他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但总比被活活撑爆强!

渐渐地,祖炉表面的纹路越来越亮,虽然依旧是灰扑扑的颜色,却多了一分温润的质感。而凌煅体内的痛苦,也随着能量的流失,慢慢缓解。

但好景不长。

前方,没路了。

这是一个死胡同。尽头是坚硬的岩壁,只有一些细小的裂缝,根本容不得人通过。

凌煅背靠岩壁,转过身,大口喘着气,看着岔道口。

两条晶蟒,一前一后,已经堵死了唯一的退路。金色的竖瞳冰冷地盯着他,如同盯着砧板上的鱼肉。

而在晶蟒身后,蝮田带着两个雷蟒部修士也追到了,他们停在稍远处,显然是想坐收渔利。

更后面,岩岗和老矿工等人也赶到了,被堵在更外面的矿道里,暂时过不来。

绝境。

凌煅背靠冰冷的岩壁,看着缓缓逼近的晶蟒,感受着体内依旧在肆虐的残余能量,又看了看掌心那缕跳动着的、金红相间的混沌圣火火苗。

他忽然咧开嘴,笑了。

笑得有些疯狂。

“想要火莲?”他嘶哑着声音,抬起那只握着混沌圣火的手,“来拿啊。”

两条晶蟒似乎听懂了,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同时扑了上来!

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凌煅闭上眼睛,将体内所有残余的火莲能量,连同那缕混沌圣火,全部压向掌心,然后……狠狠拍向自己的胸膛!

不是攻击晶蟒,而是……引火焚身!

既然吸收不了,那就……烧吧!烧掉这些多余的能量,烧掉这具残破的身体!用《残炉噬疑经》中最禁忌的“焚炉篇”——以身为炉,引火锻己!

要么涅盘,要么成灰。

轰——!!!

金红色的火焰,从他胸口炸开,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

(第十章第二节 完)

第三节 绝境突破

火焰燃起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扑在最前的晶蟒,那张开的血盆大口距离凌煅只有不到一尺,却硬生生停住了。金色竖瞳里,倒映着那团突然爆发的金红色火焰,火焰中央的人影已经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蜷缩的轮廓。

那火焰的温度,高得惊人。空气扭曲,岩壁被炙烤得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细小的赤火晶碎屑在高温下直接气化,化作点点红光逸散。

但更让晶蟒忌惮的,不是温度,而是火焰中散发出的那股气息——古老、苍茫、包容万物,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那是混沌圣火在吞噬、炼化地心火莲能量时,无意间释放出的、属于“万火之源”的一丝本源威压。

对于熔岩晶蟒这种由地火精华孕育的生灵来说,这种威压,如同平民见到了帝王,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让它们本能地想要后退。

可后退的念头刚起,又被滔天的愤怒淹没了。火莲!那是它们守护了不知多少岁月、等待成熟后用以突破境界的至宝!如今竟被这个弱小的人类用这种疯狂的方式“毁掉”了?

“吼——!!!”

两条晶蟒同时发出不甘的咆哮,身躯扭动,却不敢真的冲进那团火焰。它们能感觉到,那火焰对它们有威胁。

远处的蝮田也惊呆了。他本以为凌煅会被晶蟒一口吞掉,然后他们再想办法从晶蟒肚子里或者粪便里把火莲残余找出来——虽然恶心,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可没想到,那小子居然玩自焚?!

“疯子……”蝮田独眼抽搐,“真是疯子!”

他身后的两个雷蟒部修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低声道:“头儿,火莲……是不是没了?”

“没了也得上!”蝮田咬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烧成灰,也得把灰带回去!地心火莲的灰,也是宝贝!”

话虽如此,但他也不敢轻易靠近那团火焰。那温度,隔着几十丈都能感觉到皮肤刺痛。

岩岗等人被堵在后面,心急如焚。他们看不见具体情形,只能看到岔道深处火光冲天,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凌石他……”一个青狼部战士声音发颤。

岩岗握紧了短矛,指节发白。他想冲过去,但前面被晶蟒和雷蟒部的人堵着,根本过不去。

老矿工却静静站在那里,浑浊的眼睛盯着火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声喃喃了一句:“焚炉铸己……好胆色。”

火焰中央。

凌煅此刻的感觉,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痛苦?不,那已经不是痛苦了,而是一种超越了肉体感知的、灵魂层面的撕裂与重塑。

地心火莲的磅礴能量,被混沌圣火点燃,化作最纯粹的火之精粹,疯狂冲刷着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每一块骨骼。皮肤在燃烧、碳化、剥落,又在火莲生机和混沌圣火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重组。

经脉被狂暴的能量撑裂,又像是有无数只滚烫的手,强行将它们捏合、拓宽。原本狭窄滞涩的经络,在这一次次的碎裂与重生中,变得坚韧、通畅,甚至隐隐泛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泽。

丹田里,那缕原本微弱如烛火的混沌圣火,此刻却像是一口永不枯竭的泉眼,源源不断地喷涌出灰蒙蒙、却又夹杂着金红丝线的火焰,席卷全身。火焰所过之处,残存的杂质被焚烧殆尽,顽固的玄冥寒气像是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声响,不甘地消融、蒸发。

最神奇的是那尊祖炉。

它悬浮在凌煅的丹田中央,表面那些暗淡的纹路此刻全部亮起,如同活过来的血管脉络,贪婪地吸收着散逸的火之精粹。炉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悠远的嗡鸣,仿佛沉睡了无尽岁月后,终于被唤醒了一丝本能。

炉壁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图案——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飞禽走兽、甚至是模糊的人影——此刻都仿佛活了过来,在火焰中缓缓流转、演变。一股苍凉古老的气息,从炉身散发出来,与混沌圣火的气息交融,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循环。

凌煅残存的意识,就沉浸在这种“毁灭与重生”的循环中。

他仿佛看到了天地初开,混沌分阴阳,万火从虚无中诞生;又仿佛看到了无数先民,围着炉火祭祀、锻造、炼丹,文明的火焰在黑暗中闪烁;最后,他看到了自己——一个渺小的、挣扎的、却又不甘熄灭的火种。

《残炉噬疑经》的文字,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此刻自动浮现,与眼前的景象一一印证。

“炉残而火不尽,身毁而道不灭……”

“疑为火种,焚尽方知真伪……”

“以身为炉,纳天地精粹;以魂为火,炼不朽金丹……”

原来……这就是焚炉篇的真意。

不是真的自杀,而是破而后立,在绝境中点燃自身所有潜力,以极端的方式淬炼肉身、神魂,乃至……与自身功法、宝物彻底融合!

时间,在火焰中失去了意义。

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很久。

当凌煅再次“醒来”时,火焰已经渐渐平息。

不是熄灭,而是……内敛。所有的火光、热量、能量,都收敛回了他的体内。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暗金色的灰烬,如同蝉蜕。

他缓缓睁开眼睛。

瞳孔深处,一点金红色的火芒一闪而逝,随即恢复了正常的黑色,却比以往更加清澈、深邃。

身体……充满了力量。

不是那种狂暴的、不受控制的力量,而是一种温润、厚重、如同大地般沉稳,却又在深处蕴藏着火山般爆发力的感觉。经脉畅通无阻,灵力(或者说,混沌圣火转化后的特殊能量)在其中缓缓流淌,如同江河。丹田里,那缕混沌圣火壮大了数倍,虽然依旧是火苗形态,却凝实了许多,色泽变成了纯粹的灰金色,静静燃烧着,散发出令人心安的热度。

而祖炉,则安静地悬浮在圣火上方,炉身上的纹路比之前清晰了不少,虽然依旧残破,却多了一份古朴沧桑的韵味。炉口隐隐有吸力散发,似乎在自动吸纳着周围稀薄的灵气。

修为……凌煅感受了一下,愣住了。

没有具体的境界提升。既不是炼气几层,也不是筑基——他的修炼体系,似乎因为混沌圣火和《残炉噬疑经》的缘故,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硬要比较的话,肉身强度大概相当于筑基中期体修,能量总量和精纯度可能接近筑基初期,但对火焰的掌控和理解,却远超这个层次。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混沌圣火、与祖炉之间的联系,变得无比紧密。仿佛它们不再是外物,而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皮肤白皙光滑,比之前更加细腻,却隐隐泛着一层玉石般的质感。掌心处,一个淡淡的、金红色的火焰印记,若隐若现。

“我……活下来了。”凌煅喃喃自语,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明悟。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

两条晶蟒还堵在岔道口,但它们的眼神已经从愤怒变成了警惕,甚至……有一丝畏惧?它们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不一样了。虽然气息并不强大,却让它们本能的感到不安。

更远处的蝮田等人,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从火焰中走出的凌煅。

衣衫尽毁,只剩下几片焦黑的布条挂在身上,露出精悍匀称的身躯。皮肤光洁,甚至看不到任何烧伤的痕迹。最诡异的是,他明明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与周围的火焰、岩石、空气……融为一体。

“他没死……而且……”蝮田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更多的是忌惮,“他炼化了火莲?!”

“头儿,现在怎么办?”一个部下小声问。

蝮田眼神闪烁。火莲肯定被炼化了,但炼化火莲的人……或许比火莲本身更有价值?如果能抓住他,逼问出炼化之法,或者干脆把他炼成“人丹”……

可那两条晶蟒还在,还有后面的青狼部……

就在蝮田权衡利弊时,凌煅动了。

他迈开脚步,朝着岔道口走去。步伐很稳,很轻,落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

两条晶蟒同时低下头,发出警告的低吼,身躯微微后缩,却又挡着路不肯让开。

凌煅在距离晶蟒三丈处停下,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心念微动。

一缕灰金色的火苗,从他掌心缓缓升起。火苗很小,很安静,没有灼热的高温散发,却让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

两条晶蟒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它们死死盯着那缕火苗,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挣扎——那是源自血脉的敬畏,与守护领地的本能,在激烈交锋。

凌煅看着它们,忽然开口,声音平静:“火莲已与我合一。你们守了它多年,也算有缘。今日我不杀你们,退去吧。”

他说话时,掌心那缕灰金色火苗轻轻摇曳,一股苍茫古老的威压,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

那是混沌圣火融合了地心火莲后,无意间模拟出的、一丝“万火朝宗”的意境。虽然很淡,很虚,但对于晶蟒这种火系生灵,却是直击灵魂的压迫。

“呜……”

较小的那条晶蟒首先承受不住,发出一声悲鸣,低下头颅,缓缓向后退去。

较大的那条还在坚持,身躯紧绷,金瞳中满是不甘。但看着同伴退缩,又感受到那越来越清晰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它最终也发出一声低吼,扭动身躯,让开了道路。

凌煅收起火苗,迈步向前。

从两条晶蟒中间走过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它们身躯的颤抖。但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向岔道口。

蝮田看着这一幕,独眼瞪得滚圆,后背冷汗涔涔。

让开了……两条假丹境的熔岩晶蟒,居然给这个刚刚还狼狈逃命的小子让路了?!就因为他手里那缕奇怪的火苗?!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怪物?!

而此刻,凌煅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蝮田身上。

“雷蟒部的朋友,”凌煅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火莲之事已了。你们若还想打,我奉陪。若不想,就让路。”

蝮田喉结滚动,握着蛇形弯刀的手,掌心全是汗。

打?怎么打?那小子刚才自焚都没死,现在气息古怪,连晶蟒都怕他!自己这边只剩三人,还都带伤……

可就这么让开,面子往哪搁?回去怎么交代?

就在他骑虎难下时,后方传来岩岗的声音:“蝮田!你们雷蟒部越界了!再不滚,等我青狼部大队人马赶到,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蝮田脸色一变,看向岩岗那边。虽然隔着晶蟒,看不清具体情况,但青狼部确实可能有援兵。

权衡再三,蝮田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凌煅一眼:“小子,我记住你了!今天算你走运!我们走!”

他带着两个部下,不甘地转身,朝着来时的另一条岔道快速退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两条晶蟒见人类退去,又看了看凌煅,最终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缓缓退回了岩浆湖方向。

岔道口,只剩下凌煅一人,以及后面赶上来的岩岗等人。

岩岗冲到凌煅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凌石兄弟……你……你没事?!”

“没事。”凌煅笑了笑,感觉身体还有些虚弱——刚才的突破消耗太大,虽然根基重塑,但能量需要时间恢复,“多谢岩岗大哥接应。”

“接应个屁!”岩岗激动地拍了他肩膀一下,“我们都以为你死定了!刚才那火……到底怎么回事?火莲呢?”

凌煅摊开手,掌心那缕灰金色火苗再次浮现:“火莲与我融为一体了。具体……说来话长。”

岩岗看着那缕火苗,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奇异力量,倒吸一口凉气,却没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在南荒,追问太多是大忌。

老矿工走了过来,浑浊的眼睛在凌煅身上扫过,尤其在看到他掌心火苗和胸口隐隐透出的祖炉轮廓时,停顿了片刻。

“焚炉铸己,九死一生。”老人缓缓道,“你运气不错。”

凌煅郑重地对老矿工躬身一礼:“多谢老人家先前指点。若无您传授的法门,凌煅绝无今日生机。”

他报出了真名。到了这一步,再隐瞒已无必要,也瞒不过眼前这位神秘老人。

老矿工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谢意,却没多说什么。

“凌煅兄弟,”岩岗看了看四周,“此地不宜久留。雷蟒部的人可能还会回来,晶蟒也不知会不会再发疯。我们先回营地?”

“好。”凌煅点头,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去看看黑石的情况。有了混沌圣火的提升,救治黑石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一行人快速沿着矿道返回。路上,岩岗简单说了他们被堵在后面时的情况,凌煅也简要说了自己“焚炉”的经历,当然,关于混沌圣火和祖炉的核心秘密,他巧妙地含糊带过了。

回到岩浆湖边的洞窟时,这里已经一片狼藉。雷蟒部两名修士的尸体还在,穿山兽的尸体也散落各处。赤火晶矿脉被炸得七零八落,但核心区域似乎受损不重。

岩岗让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战场,把雷蟒部修士身上的值钱东西和那几面残旗都收了起来——这些都是证据,也是战利品。

至于赤火晶矿脉的后续开采,那是岩厉需要头疼的事了。

离开主矿脉区域,返回营地的路上,凌煅一直在默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混沌圣火壮大了,祖炉苏醒了更多,肉身和经脉被重塑……这一切都让他实力大增。

但相应的,他也能感觉到,自己与这片天地的“联系”,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敏感?仿佛能隐约感知到地脉的流动,火属性能量的汇聚与消散。

而怀中那本从寂灭之间带出的深蓝色厚书,在刚才的焚身过程中,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刺激,书页微微发热。只是现在不方便查看。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走出了矿洞,回到了青狼部营地。

夕阳西下,营地里炊烟袅袅。看到他们回来,尤其是看到凌煅完好无损(虽然衣衫破烂),不少战士和矿工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岩厉已经得到了消息,站在大帐外等着。看到凌煅,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步迎了上来。

“凌石……不,现在该叫你凌煅兄弟了?”岩厉拍了拍凌煅的肩膀,力道很大,但凌煅纹丝不动,“好!好!岩岗都跟我说了!独闯熔岩湖,虎口夺火莲,焚身而不死……英雄出少年!黑石部落,果然藏龙卧虎!”

他的态度,比之前更加热情,但也更加……微妙。那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凌煅谦逊了几句,便急切地问道:“岩厉头领,我兄弟黑石……怎么样了?”

岩厉脸色微微一沉,叹了口气:“情况……不太好。岩巫说,他体内的寒气似乎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今天早上开始,心跳越来越弱。你再不回来,恐怕……”

凌煅心头一紧:“带我去看他!”

医疗帐篷里。

黑石依旧躺在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色。胸口那层冰晶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厚实了,甚至蔓延到了脖颈。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只有胸口极其缓慢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岩巫站在一旁,摇头叹息:“老夫尽力了。这寒气……太古怪,像是活物,在不断吞噬他的生机。若无至阳至刚之物驱散,恐怕……撑不过今晚。”

凌煅走到榻边,伸手握住黑石冰冷的手腕。

神识探入。

黑石的体内,简直像是一个冰封的炼狱。经脉被深蓝色的玄冥寒气冻得寸寸断裂,五脏六腑覆盖着厚厚的冰霜,丹田更是被一层坚冰彻底封死,连一丝战血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

唯有心脉处,还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暖意,像是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那是黑石顽强的意志,也是凌煅之前用混沌圣火温养留下的一丝火种。

“都出去。”凌煅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要救我兄弟。任何人,不得打扰。”

岩厉和岩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带着阿土和其他人退出了帐篷,并吩咐战士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

帐篷里,只剩下凌煅和黑石两人。

凌煅盘膝坐在榻边,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丹田。

灰金色的混沌圣火,静静燃烧着。

“老伙计,”凌煅在心中默念,“这次,靠你了。”

他催动圣火,分出一缕细小的火苗,顺着经脉流向掌心,然后轻轻按在了黑石的胸口冰晶上。

嗤——!

冰与火接触的瞬间,发出了剧烈的反应!冰晶表面冒出大量白气,深蓝色的寒气如同受惊的毒蛇,疯狂反扑,试图冻结这缕入侵的火苗!

但这一次,混沌圣火早已今非昔比。

火苗稳稳燃烧,任凭寒气如何冲击,岿然不动。相反,它开始缓慢地、坚定地,融化表层的冰晶,并顺着冰晶的缝隙,一丝丝渗透进去。

凌煅全神贯注,操控着圣火,在黑石体内小心翼翼地推进。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也极其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圣火的余威就可能烧毁黑石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和脏腑。

他必须控制温度,控制速度,像最耐心的雕刻师,一点一点,将冻结的经脉解冻,将淤塞的寒气驱散,将侵入骨髓的阴毒炼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凌煅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渐渐苍白。操控圣火进行如此精细的作业,对他的神识消耗极大。

黑石胸口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薄、融化。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但凌煅知道,最难的部分还没到——丹田。

那里是寒气的大本营,也是黑石战血的本源所在。必须破开丹田的冰封,重新点燃战血之火,黑石才能真正活过来。

他咬了咬牙,将更多的圣火注入黑石体内,同时,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将一缕神识,附着在圣火上,顺着经脉,小心翼翼地探向了黑石被冰封的丹田。

他要……以神识为引,圣火为薪,在黑石的丹田里,点燃一颗火种。

一颗以混沌圣火为基,融合黑石自身战血特性的……新的生命之火。

成,则黑石涅盘重生,甚至因祸得福。

败,则两人神识俱损,万劫不复。

凌煅闭上了眼睛,将所有杂念抛却。

圣火,缓缓触及了丹田外那层坚冰。

(第十章第三节 完)

第四节 身份识破

夜深了。

青狼部营地里,大多数帐篷都熄了灯火,只有中央的篝火还在噼啪燃烧,映照着巡逻战士的影子。

岩厉的大帐里,却还亮着光。

岩厉、岩莽、岩岗,还有巫医岩巫,四人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桌上摊着从雷蟒部修士身上搜出的几件东西:蛇形匕首、淬毒的铁蒺藜、绘制着雷蟒图腾的皮卷,还有那几面已经残破的黑色阵旗。

气氛有些凝重。

“头领,”岩莽瓮声瓮气地开口,打破了沉默,“那小子……凌煅,肯定有问题。黑石部落我听说过,年轻一辈里出名的就那几个,没听说过有叫凌煅的,更没听说过谁有这么古怪的控火能力。”

岩岗皱眉反驳:“南荒这么大,黑石部落分支众多,有个我们不知道的天才也正常。今天要不是凌煅兄弟,我们可能全交代在矿洞里了。他为了救我们,连命都差点搭上,这还能有假?”

“救我们?”岩莽冷笑,“我看他是为了那株地心火莲!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被火莲能量冲击,自焚都没死,反而变得更强了!这根本不是寻常修士能做到的!”

岩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慢悠悠道:“老朽行医多年,见过各种古怪伤势和体质。但像凌煅小友这样……焚身重塑的,闻所未闻。除非……”

他顿了顿,看向岩厉:“除非他修炼的功法,或者他身上的血脉、宝物,非同一般。”

岩厉一直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独眼中光芒闪烁。

“岩岗,”他忽然开口,“你跟他一起在矿洞里,感觉怎么样?说实话。”

岩岗想了想,认真道:“头领,凌煅兄弟或许有秘密,但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坏人。关键时刻敢拼命,对兄弟重情义(指救黑石),对我们也算坦诚。而且他确实精通火系术法,今天在矿洞里,要不是他急中生智用赤火晶挡兽群,我们早就被那些小穿山兽淹没了。”

岩厉点点头,又看向岩巫:“黑石的伤势,你怎么看?”

岩巫叹了口气:“寒气入髓,战血燃尽,本是必死之局。但凌煅小友似乎有特殊手段,能克制那寒气。老朽刚才隐约感觉到,医疗帐篷里传出一股至阳至刚、却又温和包容的火属性能量……那绝非寻常火焰。若是他能成功,黑石或许真有救。”

“至阳至刚,却又温和包容……”岩厉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他站起身,走到大帐角落,从一个上了锁的铁箱里,取出一卷颜色发黄、边缘破损的古老兽皮卷轴。

岩莽等人见状,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卷轴是青狼部历代头领相传的秘卷,据说记载了一些南荒古老的秘辛和传说,平时极少拿出来。

岩厉将卷轴在桌上摊开。兽皮上用暗红色的颜料(似乎是某种血液混合矿物)绘制着简陋的图案和文字,风格粗犷古老。

他快速翻动着,最后停在某一页。

那一页上,画着一个模糊的炉子图案,炉子下方燃烧着灰色的火焰。旁边用古老的南荒文字写着几行小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岩厉仔细辨认着,低声念了出来:

“天火降世,混沌初开……”

“有炉纳之,可炼苍穹……”

“灰火燃尽,疑障自消……”

“炉残火继,道统不绝……”

念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是他?!那个传说……居然是真的?!”

“头领,什么传说?”岩岗急切地问道。

岩厉深吸一口气,指着卷轴上的图案和文字:“这是部落先祖留下的记载。传说在很久以前,南荒曾发生过一场浩劫,天降流火,大地崩裂。有异人持残炉,引灰火,炼化灾厄,拯救苍生。之后异人消失,只留下‘残炉吞疑,可炼苍穹’的箴言。后世有人认为这只是神话,也有人曾寻找过那尊炉子,却都一无所获……”

他看向医疗帐篷的方向,声音有些发颤:“凌煅……他身上那尊炉子,还有他那种灰色的、却能融合地心火莲的火焰……会不会就是……”

“传说中的‘混沌圣火’和‘苍穹祖炉’?!”岩巫失声惊呼,随即又捂住嘴,压低声音,“这……这怎么可能?那都是几万年前的传说了!”

“但他身上的异象怎么解释?”岩厉目光灼灼,“焚身不死,火莲融合,修为古怪……还有,你们记得疤脸死前说的话吗?他们是从‘地火渊’方向追过来的。地火渊……那里可是南荒禁地,传说连通着上古战场和失落遗迹!”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这个猜测震撼了。

如果凌煅真的跟传说中的混沌圣火和苍穹祖炉有关,那他的价值……可就无法估量了!别说青狼部,就是南荒最强大的那几个部落,甚至中州那些修仙大宗,知道了恐怕都会疯狂抢夺!

“头领,”岩莽眼中闪过贪婪,“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要不要……”

他做了个“抓起来”的手势。

岩厉沉默了。

帐篷里安静得能听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每个人都在等待头领的决定。

良久,岩厉缓缓摇头。

“不行。”

“为什么?!”岩莽急了,“那可是传说中的至宝!要是我们青狼部能得到……”

“然后呢?”岩厉冷冷打断他,“灭了黑石部落?还是被黑石部落灭掉?就算我们真能悄无声息地拿下他,宝物在手,我们守得住吗?雷蟒部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今天蝮田跑掉了,消息很快会传开。到时候,我们青狼部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而且……岩岗说得对。凌煅此子,非奸恶之徒。他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今日矿洞之事,他本可以独自逃走,却留下来帮我们对付雷蟒部和穿山兽。这样的人,为敌不如为友。”

“可他的身份……”岩巫迟疑道。

“他的身份,我们不知道。”岩厉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我们只知道,他是黑石部落的战士凌石,来此是为了救他兄弟黑山。至于他有什么奇遇、练了什么功法,那是他的机缘,与我们无关。”

岩岗眼睛一亮:“头领的意思是……装不知道?”

“对。”岩厉点头,“不仅装不知道,还要帮他圆这个身份。等黑石醒了,让他们尽快离开。他们走了,雷蟒部的注意力也会跟着走,我们青狼部才能从这场风波里摘出来,专心开采矿脉,准备祭祀。”

他看向岩莽:“我知道你不甘心。但你要明白,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能碰的。强行去拿,只会引火烧身。”

岩莽张了张嘴,最终颓然低头:“是,头领。”

“岩岗,”岩厉吩咐道,“你明天带人去矿洞那边,把雷蟒部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加强警戒。岩巫,凌煅那边如果需要什么药材、矿石,只要营地有的,尽量提供。另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去请那位老矿工过来一趟。我有些话,想问他。”

岩岗和岩巫领命而去。

大帐里,只剩下岩厉一人。他走到帐门口,掀开帘子,望着远处那顶依旧亮着微光的医疗帐篷,眼神复杂。

“残炉吞疑,废丹炼苍穹……”他低声念着那句箴言,摇了摇头,“这南荒……要起风了。”

医疗帐篷内。

凌煅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救治黑石的过程中。

圣火已经突破了丹田外层的坚冰,进入了黑石那一片死寂的丹田。

这里原本应该是战血沸腾、生机勃勃的地方,此刻却像是一片冰封的荒原。战血燃尽后留下的,只有干涸的河床和冻结的残渣。

凌煅的神识附着在圣火上,如同一个孤独的旅人,行走在这片冰原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圣火分成更细小的火丝,如同编织一张网,覆盖在那些冻结的战血残渣上。然后,以混沌圣火包容、转化的特性,尝试着……唤醒其中残留的一丝活性。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

圣火不能太猛,否则会烧毁最后的本源;也不能太弱,否则无法融化冰封。

凌煅的额头上,汗珠如雨落下,身体因为神识的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但他咬牙坚持着,一遍又一遍,用圣火温养着那些冰冷的残渣。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一点微弱的、暗红色的光点,在冰原深处,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像是冬眠的种子,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

凌煅精神一振!

有反应!

他立刻将更多的圣火引导过去,将那点暗红色光点温柔地包裹起来,如同呵护初生的幼苗。

光点渐渐变亮,变暖,开始缓慢地吸收圣火传递过来的能量。

一点,两点,三点……

越来越多的暗红色光点,在冰原各处亮起。它们像是夜空中苏醒的星辰,虽然渺小,却带着顽强的生命力。

凌煅心中涌起狂喜。

成功了!黑石的本源战血,还没有完全熄灭!它们在混沌圣火的滋养下,开始复苏了!

他立刻改变策略,不再试图融化整个冰原,而是以这些光点为核心,构建一个个微小的“火种区域”。圣火围绕着光点燃烧,驱散寒气,温暖着周围的“土地”。

渐渐地,光点与光点之间,开始产生微弱的联系。暗红色的细丝,如同植物的根须,在冰原下缓慢延伸、连接。

一个简陋的、却真实存在的“战血循环网络”,正在重新构建!

凌煅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丹田里那缕混沌圣火的本源,分出了极其微小的一丝——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蕴含着混沌圣火最核心的“包容与转化”特性。

他将这一丝本源,缓缓注入到黑石丹田中央,那个最大的暗红色光点中。

这不是要取代黑石的本源,而是……给他一颗种子,一颗能够吸收、转化、包容外界能量(包括残存的玄冥寒气)的种子。

就像是给一片贫瘠的土地,埋下了一颗能改良土壤的神奇种子。

嗡——!

暗红色光点猛地一亮,随即颜色开始发生变化。从纯粹的暗红,渐渐染上了一层极淡的灰金色。光芒也变得温润、厚重,不再像之前那样暴烈。

成了!

凌煅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知道,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剩下的,就是等待这颗融合了混沌圣火特性的“新战血种子”,慢慢生长、壮大,重新点燃黑石的生命之火。

他缓缓收回圣火和神识,睁开眼睛。

天已经快亮了。

帐篷外传来鸟鸣声,营地开始苏醒。

凌煅低头看向黑石。

胸口那层厚厚的冰晶,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嘴唇的青紫色已经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最重要的是,凌煅能感觉到,黑石体内那股冰冷死寂的气息,正在被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意驱散。

“兄弟,”凌煅握住黑石的手,轻声说,“活过来。阿土还在等你,黑石部落的仇……也要等你亲自去报。”

黑石的睫毛,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凌煅笑了笑,站起身。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他晃了晃,连忙扶住旁边的木柱。

神识消耗太大了,几乎透支。

他需要休息,需要恢复。

而就在这时,帐篷帘子被掀开,老矿工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肉粥走了进来。

“喝了吧。”老人将一碗粥递给凌煅,声音依旧沙哑,“补气血,养精神。”

凌煅接过碗,真诚道谢:“多谢老人家。”

老矿工走到黑石榻边,看了看他的脸色,又伸手探了探脉搏,微微点头:“命保住了。你的火……很特别。”

凌煅喝粥的动作顿了顿,看向老人。

老矿工也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任何伪装,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清明:“你不是南荒人。”

不是疑问,是陈述。

凌煅放下碗,沉默片刻,坦然点头:“是。我来自中州。”

“中州……离这里很远。”老矿工缓缓道,“你来南荒,是为了躲避仇家?还是寻找什么?”

凌煅想了想,决定部分坦诚:“为了活命,也为了……寻找一条路。”

“路?”

“一条能让我继续走下去的路。”凌煅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那枚火焰印记若隐若现,“我的修炼出了问题,或者说……走上了一条没人走过的路。我需要资源,需要机缘,需要……弄明白一些事情。”

老矿工静静听着,良久,才开口道:“你的路,很难。混沌圣火,苍穹祖炉……这些东西,一旦暴露,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凌煅心头一震,猛地抬头:“您……知道?”

“活得久了,总知道一些事情。”老矿工淡淡道,“青狼部那个头领岩厉,已经开始怀疑了。他手里有先祖传下的秘卷,上面记载着关于残炉和灰火的传说。不过……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凌煅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自己最大的秘密,竟然已经被看破了?!

“放心。”老矿工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岩厉不会动你。至少现在不会。他只想安安稳稳开采矿脉,完成祭祀,不想惹麻烦。”

“那您……”凌煅看着老人,欲言又止。

“我?”老矿工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我只是个等死的老头子,在这矿洞里,躲一些往事,也等一个结局。”

他顿了顿,看向凌煅:“你的火……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很久以前,同样想走出一条不同道路的人。”

“是谁?”凌煅追问。

老矿工摇摇头,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你兄弟大概今天傍晚能醒。醒了之后,尽快离开吧。雷蟒部不会善罢甘休,蝮田回去后,肯定会带更多人来。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是非之地。”

凌煅点头:“我明白。多谢老人家提醒。”

老矿工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凌煅一眼。

“小子,记住我的话。”老人声音低沉,“你的路很难,但未必走不通。混沌圣火是钥匙,祖炉是容器,而你……才是那个执火的人。别被外物所惑,别被传说所累。火怎么用,炉怎么炼,道怎么走……问你自己。”

说完,他掀开帘子,佝偻着背,慢慢走远了。

凌煅站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老人的话。

别被外物所惑,别被传说所累……

问你自己……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枚火焰印记,又看向怀中那尊沉寂的祖炉。

是啊。

路,终究要自己走。

他端起已经凉了些的肉粥,大口喝完,然后盘膝坐下,开始调息恢复。

傍晚时分,黑石醒了。

(第十章第四节 完)

第五节 黑石苏醒

夕阳的余晖透过帐篷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金红色的光斑。

凌煅坐在草铺上调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混沌圣火在丹田中缓缓流转,滋养着透支的神识和经脉。祖炉静静悬浮,炉身上的纹路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隐隐有光华流转。

忽然,他听到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呼吸声。

凌煅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木榻。

黑石的眼皮,在颤动。

一下,两下……

然后,缓缓睁开了。

那是一双空洞、迷茫、仿佛蒙着一层薄雾的眼睛。他呆呆地看着帐篷顶,看了很久,眼珠才极其缓慢地转动,看向周围,最后落在了凌煅身上。

四目相对。

黑石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干涩嘶哑、几乎难以辨认的声音:“凌……煅?”

“是我。”凌煅站起身,走到榻边,声音有些发紧,“感觉怎么样?”

黑石没有立刻回答。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臂,最后想要坐起来,但身体软得像是没有骨头,刚抬起一点就又跌了回去。

凌煅连忙扶住他,在他背后垫上一个卷起的兽皮:“别急,你昏迷太久了,身体需要时间恢复。”

黑石靠在兽皮上,喘了几口气,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他才重新睁开眼,眼中那层薄雾散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痛苦和……一丝茫然。

“我……没死?”他问,声音依旧嘶哑。

“差一点。”凌煅倒了碗水,递到他嘴边,“先喝点水。”

黑石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入喉,他干裂的嘴唇才稍微湿润了些。

喝完了水,黑石的精神似乎好了些。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曾经覆盖着厚厚的冰晶,此刻只剩下几道淡淡的、如同纹身般的蓝色痕迹。他又抬起右手,手臂上的扭曲已经消失,虽然依旧瘦弱,但骨骼已经复位。

“我的伤……”黑石眼中闪过震惊,“你……怎么做到的?”

“说来话长。”凌煅在榻边坐下,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从他们被疤脸追杀,遇到青狼部,借黑石部落名头,到矿洞探险,遭遇雷蟒部,争夺地心火莲,最后焚身突破,为他驱寒疗伤。

他没有隐瞒混沌圣火和祖炉的事,但也只是说那是自己机缘巧合得到的奇特功法和宝物,没有提及“苍穹祖炉”和“混沌圣火”的具体来历。

黑石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凌煅能感觉到,他握着兽皮的手,指节在微微发白。

当听到凌煅为了夺火莲,引火焚身时,黑石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

当听到凌煅用那缕灰金色火焰,在他丹田里种下火种、重塑战血时,黑石闭上了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帐篷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黑石才睁开眼,看向凌煅,声音沙哑而沉重:“谢谢。”

只有两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凌煅摇摇头:“我们是兄弟。”

“兄弟……”黑石重复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凌煅,我的命是你救的。从今天起,我黑石的命,就是你的。你要做什么,我陪你。你要去哪里,我跟你。刀山火海,绝不皱眉。”

他说得很慢,很认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某种近乎誓言的分量。

凌煅心头一热,但随即正色道:“黑石,我不要你的命。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我们之间,不需要这种承诺。”

“不。”黑石摇头,眼神坚定,“你不懂。在南荒,战血燃尽,本是无药可救的死局。你不仅救了我,还给了我新的战血……虽然它现在还很弱小,但我能感觉到,它和以前不一样了。它更温顺,更包容,也更……坚韧。”

他握了握拳,掌心泛起一层极淡的、灰红色相间的光芒:“这是你给我的第二条命。在南荒,欠了这样的恩情,只能用命来还。”

凌煅看着他那双固执的眼睛,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南荒部族的思维方式,和中州不同。对他们来说,恩情和仇恨,都是需要用鲜血来结算的东西。

“好。”凌煅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以后,我们就一起走。不过先说好,我的路……可能会很难,很危险。”

黑石咧开嘴,露出了苏醒后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很虚弱,却带着一种悍勇:“难?危险?我们黑石部落的战士,怕过吗?”

凌煅也笑了:“行,不怕就好。”

就在这时,帐篷帘子被掀开,阿土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看到黑石睁着眼睛坐在榻上,阿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药碗“哐当”掉在地上,药汁洒了一地。

“黑石大哥!你醒了!你真的醒了!”阿土扑到榻边,抓着黑石的手,哭得稀里哗啦,“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黑石看着这个哭成泪人的少年,冷硬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柔和。他伸手,有些笨拙地拍了拍阿土的脑袋:“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我……我就是高兴……”阿土一边抹眼泪一边笑,样子滑稽又让人心酸。

凌煅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意。这一路走来,生死与共,他们三人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同伴关系了。

正说着,岩厉带着岩巫走了进来。

看到黑石醒来,岩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大笑道:“好!太好了!凌煅兄弟,你果然妙手回春!黑石兄弟,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黑石看向岩厉,又看了看凌煅。凌煅微微点头,示意可以信任。

“多谢头领收留。”黑石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清晰了许多,“感觉……好多了。”

岩巫上前给黑石检查了一番,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奇哉!怪哉!寒气尽去,经脉重塑,战血重生……这简直是奇迹!凌煅小友,你用的到底是什么法子?”

凌煅含糊道:“一些家传秘法,配合地心火莲的药性而已。”

岩巫知道他不愿多说,也不追问,只是啧啧称奇。

岩厉看着黑石,又看了看凌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两位兄弟,既然黑石兄弟醒了,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凌煅心中一动:“头领请说。”

岩厉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昨天矿洞之事,雷蟒部的蝮田逃掉了。以他的性子,回去后肯定会添油加醋,说我们青狼部得了地心火莲和矿脉,还会把凌煅兄弟你的特殊之处也报上去。我估计,最多三天,雷蟒部的大队人马就会杀到。”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我们青狼部在此驻扎,主要是为了开采赤火晶,准备祭祀,并不想跟雷蟒部全面开战。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也打不过他们。”

凌煅明白了:“头领的意思是,让我们离开?”

岩厉点头,语气诚恳:“我知道这有些……不近人情。但请两位兄弟理解,我们青狼部是个小部落,经不起大风浪。你们留在这里,只会让冲突升级。而且,雷蟒部的目标主要是你们和地心火莲,你们走了,他们未必会为难我们。”

他说的是实话,也是人之常情。青狼部没有义务为了他们三个外人,赌上整个部落的命运。

黑石看向凌煅,眼神里写着“你决定”。

凌煅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岩厉:“头领说得对。我们确实不该连累青狼部。等黑石能走路了,我们就离开。”

岩厉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凌煅兄弟深明大义!这样,你们离开前,需要什么药材、矿石、干粮,只要营地有的,尽管开口!另外……”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兽皮小袋,递给凌煅:“这里面是二十块上品赤火晶,还有三枚‘青狼令’。赤火晶你们路上用,青狼令是我们部落的信物,持此令,在南荒大部分青狼部的据点,都能得到一些帮助——当然,前提是你们还用‘凌石’和‘黑山’的身份。”

这是送客,也是补偿,更是一种善意的延续——只要你们别暴露真实身份,别给青狼部惹麻烦,我们依然可以是朋友。

凌煅接过兽皮袋,入手沉甸甸的。他抱拳道:“多谢头领。这几日的收留和帮助,凌煅铭记在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岩厉摆摆手:“报答就不必了。只希望……日后若在别处相遇,我们还能把酒言欢,而不是刀兵相见。”

这话里,似乎别有深意。

凌煅深深看了岩厉一眼,点头:“一定。”

岩厉又交代了几句好好养伤的话,便带着岩巫离开了。

帐篷里再次安静下来。

阿土小声问:“凌煅大哥,我们……要去哪儿?”

凌煅看向黑石:“你觉得呢?回黑石部落?”

黑石摇头,眼神冰冷:“暂时不回。疤脸死了,但他背后肯定还有人。我现在实力未复,回去也查不出什么,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而且……”

他顿了顿:“部落里,未必干净。”

凌煅心头一凛。黑石这话的意思……黑石部落内部,可能也有问题?

“那你想怎么做?”凌煅问。

黑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先养伤,恢复实力。然后……去找‘血牙’的人。疤脸是血牙的喽啰,他们肯定知道更多。我要一个一个问,问出到底是谁,想要我黑石部落的命!”

血牙,是南荒一个臭名昭着的盗匪和杀手组织,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干。疤脸应该就是血牙的外围成员。

凌煅沉吟片刻,点头:“好。那就先找血牙。不过在这之前,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彻底恢复,也让我……弄清楚一些事情。”

他摸了摸怀里的祖炉,又想起那本深蓝色的厚书。

地心火莲的能量,让祖炉苏醒了一部分,也让那本书产生了反应。他需要时间研究,需要资源修炼,也需要……弄明白《残炉噬疑经》后面那些晦涩篇章的真正含义。

“安全的地方……”黑石想了想,“南荒虽然混乱,但也有一些中立区域。‘灰烬城’怎么样?那里是三不管地带,龙蛇混杂,消息灵通,也容易藏身。”

灰烬城?凌煅记下了这个名字。

“好,那就去灰烬城。”凌煅做出决定,“等你能走动了,我们就出发。”

接下来的两天,黑石在凌煅的帮助下,恢复得很快。混沌圣火种下的新战血种子,展现出惊人的适应性和成长性。虽然总量还远不如从前,但质量更高,也更加听话。黑石已经能下地走动,做一些简单的活动了。

凌煅则利用这段时间,向岩巫请教了一些南荒常见的草药和矿物知识,又用青狼部提供的赤火晶,尝试着按照老矿工传授的法门,进行提纯和炼化练习。他对混沌圣火的掌控,越发精细熟练。

那本深蓝色的厚书,他也抽空研究了一下。书页上那些扭曲的符文,在混沌圣火的照耀下,似乎有松动的迹象,但想要真正读懂,还需要更多时间和契机。

老矿工再没出现过。听岩岗说,老人昨天一早就离开了营地,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句话:“该见的,总会再见。”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凌煅、黑石、阿土三人,收拾好简单的行囊,站在营地门口。

岩厉、岩岗,还有几个相熟的战士,来为他们送行。

“凌石兄弟,黑山兄弟,一路保重!”岩厉抱拳,“出了鬼哭林,往西走三百里,就是‘滚石涧’,过了滚石涧再往南,就能看到灰烬城的影子了。路上小心,雷蟒部的人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凌煅抱拳回礼:“多谢头领提醒。诸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三人转身,踏着晨雾,走进了幽暗的鬼哭林。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树林深处,岩岗低声问岩厉:“头领,您说……他们能走到灰烬城吗?”

岩厉望着树林,良久,才缓缓道:“能走到哪里,看他们的造化。不过……我有种感觉,南荒这片天,可能要因为他们……变了。”

他转身,走向营地:“走吧,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雷蟒部的人,快来了。”

另一边,鬼哭林中。

凌煅走在最前,手中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拨开挡路的藤蔓。黑石跟在后面,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锐利,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阿土走在中间,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干粮和赤火晶的小包袱。

树林里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

走了一段,黑石忽然开口:“凌煅。”

“嗯?”

“谢谢你。”黑石说,“不仅为救命,也为……你相信我。”

凌煅回头,笑了笑:“我们是兄弟。”

黑石也笑了,这次的笑容,少了几分沉重,多了几分释然。

阿土小声插话:“凌煅大哥,黑石大哥,我们……真的能走到灰烬城吗?我听说路上有很多妖兽,还有很多坏人……”

凌煅揉了揉他的脑袋:“怕什么。有我和你黑石大哥在呢。”

他抬头,看向树林深处。

前路未知,危险重重。

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有兄弟,有伙伴,有刚刚苏醒的力量,还有怀中那尊等待被彻底唤醒的祖炉。

残炉吞疑,废丹炼苍穹。

这条路,他要继续走下去。

一直走,走到能掌控自己命运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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