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净火本源的主动认主,如同天地间最不可预测的一道变数,彻底打破了所有人的预想与布局!
那来自暗影议会的黑袍强者,眼睁睁看着那缕赤金火焰如归巢之鸟般投入墨影眉心,原本因反噬而溃散的暗影能量骤然暴动,发出了一声混合着不甘、暴怒与难以置信的嘶吼:
“不——!这不可能!我暗影议会谋划百载,耗费无数心血才定位到此地……净火怎会择一外人为主?!你究竟用了什么邪术?!”
他周身的暗影疯狂翻涌,试图重新凝聚成形,但在净火残留于虚空中的煌煌余威照耀下,那些阴影仿佛遇到烈阳的薄冰,发出“嗤嗤”的消融之声,不仅徒劳无功,反而加剧了他本已严重的伤势。黑袍之下,隐约传来血肉被净化的焦灼气味,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境界都开始隐隐不稳。
另一边,那半佛半魔的诡异老僧,也停止了所有的挣扎。他缓缓抬起头,那张一半慈悲、一半狰狞的脸上,两只截然不同的眼睛,同时望向墨影。
那只清澈、蕴藏着佛性慈悲的眼眸中,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有谋划落空的深深遗憾,有对净火脱离掌控的不舍,但最深处,却渐渐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仿佛压在心口万载的巨石终于被人移开,竟流露出一丝疲惫至极后的解脱。
而那只漆黑如墨、充满怨毒与疯狂的眼睛,则死死锁定了墨影的身影,无边的杀意与憎恨几乎要化为实质。那目光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诅咒,要将墨影的形貌、气息,乃至灵魂印记都彻底镌刻下来,永生永世不忘。
远处,刚刚勉强压下“天机反噬”的天机阁银发老者,见到净火认主的一幕,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口一阵剧烈起伏,险些又喷出一口鲜血。他奉命镇守、监管此秘地已逾两甲子,日夜推演,小心维系平衡,只为等待阁中预言的那个“时机”。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宗门重宝,被一个来历不明、横空出世的女子轻易收取!这不仅是奇耻大辱,更是重大的失职!
然而,老者毕竟阅历丰富,惊怒之后,寒意骤生。他死死盯着墨影周身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浩瀚龙威与净火余韵,心中凛然:“能得寂灭净火主动认主……此女命格、根基、乃至所修之道,定然与净火本源高度契合,甚至可能牵涉更深层次的因果!方才她所展现的剑道与体魄,已堪称惊世骇俗,如今得此净火,更是如虎添翼……不可力敌,不可轻易为敌!”
尽管内心愤懑不甘,但权衡利弊之下,天机阁老者已然萌生退意,只是身为监管者的尊严与职责,让他暂时僵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此刻的墨影,却无暇顾及外界任何反应。
当寂灭净火本源融入识海的刹那——
轰!
仿佛一轮微型的赤金色太阳在神魂深处炸开!一股庞大、精纯、携带着最原始“净化”权柄与“寂灭”真意的洪流,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席卷她的四肢百骸、经脉窍穴,乃至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
这力量至阳至纯,却又带着终结万物、归于虚无的凛然意境,与她强横的龙皇体魄产生了剧烈共鸣,暗金色的龙鳞自主浮现,在体表微微震颤,发出清越的龙吟,疯狂吞噬、适应着这股力量。
然而,更剧烈的变化,发生在识海深处。
那缕净火本源,仿佛拥有灵性一般,进入识海后略一盘旋,便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欣喜”与“渴望”的情绪,直奔那柄悬浮于识海中央、散发着永恒不朽剑意的——凌霄剑魄!
它似乎将这柄融合了多种至高法则的逆命之剑,视为了最完美、最渴望的载体与归宿!炽烈而纯净的赤金火焰,毫不犹豫地将暗金色的剑魄彻底包裹,开始疯狂地灼烧、淬炼、融入!
“墨影,紧守灵台!这是千载难逢的淬炼之机!净火欲以己身成全此剑,莫要抵抗,引导其力,淬其精华!”凌霄的神念及时传来,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振奋,更有一种面对重大机缘时的绝对凝重。他主动放开了对剑魄的防护,甚至引导着剑魄内部的寂灭剑意、归虚法则、永恒符文等力量,主动“迎接”净火的灼烧。
嗤!嗤!嗤——!
金银七彩交织、道纹梵文缠绕的凌霄剑魄,在赤金色净火的包裹灼烧下,发出了密集而清脆的声响,犹如神匠在星空深处,以星辰为砧,以法则为锤,锻打着世间最珍贵的神铁。
剑身之上,那些原本就玄奥莫测的剑道纹路、佛门梵文、以及各种法则烙印,在净火极致纯净的煅烧下,非但没有损毁,反而褪去了一层肉眼不可见的“杂质”,变得更加清晰、凝实、深邃!纹路蜿蜒,仿佛拥有了生命,自行流转、组合,隐隐构成更加宏大复杂的图案。
尤为明显的是剑锷处那道如附骨之疽的“归墟烙印”。在净火至阳至纯、专克一切阴邪晦暗的力量灼烧下,这道顽固的烙印虽然未能被立刻根除,却明显黯淡了下去,其不断散逸出的、企图侵蚀剑魄本源的诡异气息被大幅压制、净化,变得几乎微不可查。
与此同时,净火本源中蕴含的那一缕最为核心的“寂灭”真意——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万物兴衰轮回中“终结”与“涅盘”的法则体现——与凌霄剑魄自身蕴含的、从无数次生死战斗中领悟的寂灭剑意,开始了最深层次的交融与印证。
两者同源而异流,此刻相遇,犹如江河归海,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与互补。凌霄对“寂灭”的理解,瞬间突破了原有的桎梏,向着更加圆满、更加接近本源的方向跃进。这柄逆命之剑的“寂灭”属性,被赋予了净火的“净化”特性,威能性质发生了玄妙的升华。
墨影身为剑主,神魂与剑魄本源相连,自然也全程承受、并受益于这场淬炼。
她的龙皇体在净火之力持续不断的冲刷与洗礼下,暗金色龙鳞的质地愈发紧密坚硬,光泽内敛却更显厚重,隐隐向着古籍中记载的更高层次——“不灭龙皇体”的方向,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血肉经脉被反复涤荡,愈发坚韧宽阔,气血奔涌如长江大河,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她的神魂与道心,在这极致纯净、直达本源的净化之中,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练。神魂更加凝练剔透,感知越发敏锐;道心上的些微尘埃与杂念被涤荡一空,变得澄澈如镜,映照自身,对体内暴涨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如臂使指、圆融如意的新境界。
而化神后期的瓶颈,在这内外双重、肉身与神魂同步升华的淬炼冲击下,早已薄如蝉翼,摇摇欲坠!
整个淬炼与突破的过程,在墨影的感知中仿佛过去了很久,但外界不过短短十数息。
当最后一丝净火本源完全融入凌霄剑魄,与其彻底不分彼此,成为剑魄力量源泉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时——
嗡!
墨影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
轰隆——!
一股浩瀚磅礴、远超化神中期的恐怖气息,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轰然喷发,又似深渊巨龙彻底苏醒,自她娇躯之内冲天而起!周身实质般的暗金色龙鳞虚影浮现、收束,流转着一种历经神火锻造后的不朽光泽,额间那道龙睛印记,更是璀璨如暗夜星辰,威严莫测!
化神后期,水到渠成,一步跨入!
而识海之中,完成蜕变的凌霄剑魄,已然模样大变!
剑体依旧以暗金为基底,但此刻通体光华内蕴,流转间,赤金色的净火符文与原有的金银道纹、七彩梵文完美地交织融合在一起,浑然天成。整柄剑魄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既有净化世间一切污秽邪祟的至阳至正,又有终结轮回、令万物归寂的凛然肃杀,但在这毁灭与净化的极致之中,剑尖一点微芒,却又隐隐透出一缕涅盘新生、否极泰来的无限生机!
其品质与威能,与淬炼之前相比,何止提升了数倍?已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感觉如何?”凌霄带着愉悦与一丝满足的神念传来,他的意识似乎也因为剑魄本质的提升而变得更加凝练、清晰,与墨影的联结也愈发紧密深刻。
墨影缓缓握紧手掌(神念轻抚过识海中光华内敛的剑魄),感受着体内奔腾如海、仿佛用之不尽的全新力量,以及手中(心中)这柄威能暴涨、心意相通的伙伴,一股踏破险阻、纵横天地的豪情油然而生。她目光如电,冰冷而锐利,再次扫向场中剩余三方。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那暗影议会的黑袍人。他本已重伤,又亲眼目睹墨影突破时那令人心悸的气息,早已吓得亡魂皆冒,什么任务、什么净火,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最本能的求生欲。
“遁!”他嘶哑地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蕴含着本源的精血。精血融入周身残存的黑雾,那黑雾顿时剧烈沸腾,颜色变得深邃如墨,将他身形彻底吞没,就要施展代价巨大的血影遁术,融入周遭阴影,远遁千里。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暗影议会的宵小,留下点东西吧!”
墨影眼神冰寒,岂会放任这阴险的敌人轻易离去?她甚至未曾移动,只是心念一动,并指如剑,引动凌霄剑魄中那新生的、融合了净火特性的寂灭剑气,对着那团即将消散的浓郁黑雾,隔空遥遥一点!
“净灭诛邪!”
一道细微如发丝、凝练到极致的赤金色剑芒,自她指尖悄无声息地射出。这道剑芒速度并不快,却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甫一出现,便已没入那团翻滚的黑雾核心!
“呃啊——!!!”
黑雾之中,顿时传来了黑袍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仿佛灵魂正在被圣焰一寸寸灼烧、净化!赤金色剑芒在黑雾中轰然爆发,化作无数道细密的净火剑丝,疯狂切割、净化着其中的一切阴影与生机!
“嘭!”
整团黑雾如同被点燃的油桶,猛烈炸开!赤金光芒与漆黑阴影激烈对抗、湮灭,最终,绝大部分黑雾连同内里的血肉、神魂碎片,都被霸道的净火剑气净化一空,只有一缕黯淡到几乎透明、气息微弱到极点的残破黑影,趁着爆炸的混乱,不惜燃烧最后的本源,仓皇无比地撕裂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钻入其中消失不见,连一句狠话都未能留下。
墨影微微蹙眉,神识扫过那片空间,只捕捉到一丝微弱且迅速消散的邪气与空间涟漪。“化神后期,尤其擅长隐匿遁术的暗影修士,保命底牌果然不少。”她心中暗忖。不过,对方硬受了她这蕴含寂灭净火本源之力的一记“净灭诛邪”,即便侥幸逃得性命,也必然是根基尽毁,神魂遭受永久性的净火灼伤,没有数百年的温养和顶级天材地宝,绝无可能恢复,甚至道途已断,不足为虑了。
她转而看向天机阁老者和那诡异老僧。
天机阁银发老者将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交锋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道赤金剑芒中蕴含的、让他都感到心悸的净化与寂灭之力,更是让他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他脸色复杂地变幻数次,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遥遥对着墨影拱了拱手,声音干涩却带着一丝郑重:“道友神通广大,福缘深厚,更得净火本源认可,此乃天数,老夫……无话可说。寂灭净火,干系甚大,蕴藏净化与轮回之秘,还望道友得之,善用之,莫要辜负其涤荡寰宇、净灭邪祟的本意初衷。今日之事,老夫会如实禀报阁中。告辞。”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周身星光一闪,身影已然变得虚幻,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秘境出口的方向遁去,背影颇有几分落寞与萧然。他深知,继续滞留已无意义,反而可能引发冲突。将此间变故完整带回阁中,由阁中高层定夺,才是明智之举。
最后,场中只剩下那半佛半魔的诡异老僧。
他既未如黑袍人般试图逃走,也未如天机阁老者般直接离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那只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墨影,目光中的复杂情绪渐渐沉淀,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
忽然,他双手缓缓合十,对着墨影所在的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佛礼。这个动作,由他这半魔之躯做出,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庄重与悲怆。
“南无……阿弥陀佛……”
沙哑、艰涩,却带着一种解脱重负后释然的声音响起:
“净火……已择明主……此乃缘法,亦是定数……贫僧于此地苦守、挣扎无数岁月,今日……尘缘终是了了……”
他那只清澈的眼眸中,最后一点佛性光华开始剧烈燃烧,变得无比璀璨!与此同时,他周身那纠缠对抗了不知多少年的佛光与魔气,开始剧烈翻腾、分离!
“吼——!”那只漆黑的眼睛里,传出无声的、充满怨毒与不甘的灵魂嘶吼,浓稠如实质的黑暗魔气疯狂涌动挣扎,试图反扑,侵蚀那最后的佛光。
然而,老僧残存的所有生机、所有意志、所有未曾泯灭的佛性,都在这一刻,随着那清澈眼眸中的光芒,轰然爆发!
“我佛……慈悲……照亮……归途……”
璀璨而柔和的佛光,如同最后的夕阳,温暖而决绝地照亮了他全身。那漆黑的魔气、那只怨毒的眼睛,在这纯粹的、蕴含着老僧一生修为与信念的佛光净化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蒸发,发出“嗤嗤”的声响,最终化作一缕充满了不甘意味的青烟,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而佛光散尽之后,老僧那干瘦的身躯,已然失去了所有生机。他脸上狰狞扭曲的半边,恢复了平静安详,与那原本慈悲的半边,终于合一。他缓缓地盘膝坐下,低眉垂目,双手保持合十的姿态,气息全无,脸上竟带着一种大彻大悟、心愿已了的宁静笑容。
他以自身最后的生命与佛性为代价,主动净化了纠缠己身的魔念,也彻底了断了与寂灭净火、与此地的因果,求得了解脱。
墨影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心中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反而升起一丝肃穆与敬意。这位不知法号、不知来历的佛门前辈,一生与魔念抗争,守护(或试图掌控)净火,最终以此种惨烈而壮丽的方式落幕,其向佛之心与决绝意志,令人动容。
她对着老僧寂灭的遗蜕,神色郑重地躬身,回了一礼。无论其生前是敌是友,此等人物,当得起她一礼。
赤金色的业火红莲池,火焰依旧静静燃烧,但池中本源已失,威能大减。空气中弥漫的炽热与毁灭气息,也渐渐开始消散。
此间事,尘埃落定。
墨影独立于渐渐平息的火焰之地,周身气息渊渟岳峙。此行西牛贺洲,历经波折,险死还生,但收获之丰,远超预期。不仅修为突破至化神后期,凌霄剑魄更得寂灭净火淬炼,品质威能暴涨,从此对暗影、邪祟、魔物等存在,拥有了极强的克制之力。
而暗影议会的袭杀、天机阁的隐秘、佛魔老僧背后可能牵扯的古老恩怨……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珠串,隐隐指向西牛贺洲乃至整个青玄古星更深层次的暗流与秘密。
“此地不宜久留。”墨影目光扫过周围,经此一战,秘境空间已不稳定,且各方势力恐怕很快便会接到消息。
她不再犹豫,最后看了一眼那逐渐冷却的莲池与安坐的老僧,身形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裹挟着凌厉的剑意与淡淡的净火气息,向着秘境出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业火红莲池之行,至此彻底落幕。前方的道路,必将更加广阔,也必将伴随着更大的风雨与挑战。
是时候,离开西牛贺洲,前往那更加浩瀚、也更加神秘的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