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外,那凝聚了无数破碎骸骨之力的音波洪流,如同实质的泥石流,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意志,轰然撞向洞口!空气被剧烈压缩,发出刺耳的尖啸,连洞穴地面的碎骨都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碰撞,发出密集的“咔哒”声。
首当其冲的丁逍遥,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迎面拍来,手中骨笛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虎口刚刚凝结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笛身。他闷哼一声,脚下踉跄后退,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记,胸口憋闷欲炸,那口强压下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哇”地一声喷了出来,脸色瞬间灰败。
“丁大哥!”罗青衣惊呼,想要上前支援,却被那狂暴的音波余威逼得无法靠近。
萧断岳怒吼,独臂挥舞工兵铲想要挡在丁逍遥身前,但他左肩的伤势在这音波冲击下剧烈发作,灰败色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动作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丁逍遥被震退。
金万贯、公输铭等人更是被这骇人的声势吓得魂飞魄散,蜷缩在洞穴角落,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震移位。
眼看洞穴入口就要被这恐怖的音波洪流彻底冲垮,所有人都将暴露在那无尽骸骨战魂的怒火之下!
“不行!必须合力!”玄尘子须发皆张,嘶声大吼,他看出了关键,“这骨笛能共鸣,但逍遥一人之力难抗千年战意!需以‘和声’助之!将我等之‘意’,汇入笛音!”
和声?
丁逍遥闻言,强忍剧痛,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再次将骨笛凑到唇边,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模仿任何杀伐之音,而是集中起守护同伴、绝不屈服的坚定意志,吹出了一个相对平稳、却充满韧性的基础音调——“呜……”
这声音在狂暴的音波洪流中显得如此微弱,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却顽强地不肯熄灭。
“闻枢!辨其韵律核心,寻其薄弱之处!”玄尘子对着林闻枢喊道。
林闻枢咬牙扯掉耳中用于减轻痛苦的布条,任由鲜血再次从耳孔渗出,他将全部心神沉浸在那毁灭性的音波洪流中,极力分辨着其中力量流转的节点和频率。“左……左三度偏上,有间隙!节奏……是双拍强攻后的短暂回气!”
“云姑娘!助我感应众人心绪,引导‘意’之流转!”玄尘子又看向脸色苍白的云梦谣。
云梦谣虽无法驱动蛊虫,但与生灵心意相通的本能犹在。她闭上双眼,双手虚按胸前,努力感知着在场每一个人心中的恐惧、坚韧、守护、不屈等种种情绪,试图将其梳理、引导,化作一股相对统一的精神力量。
“罗姑娘,稳住萧壮士气血,万贯,公输,摒弃杂念,想着我们要活下去!”玄尘子快速指挥着,他自己则手掐道诀,口中念念有词,一股中正平和的道家宁神之意弥漫开来,试图稳定众人濒临崩溃的心神。
这是一场极其艰难的合作。在如此恐怖的攻击下,每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惧和痛苦笼罩,想要统一心神谈何容易?丁逍遥吹奏的基础音调依旧摇摇欲坠,那音波洪流已然冲到了洞口,最前方的骸骨碎片如同子弹般激射而入!
“就是现在!闻枢所指之处!所有人,意随念走,助丁老弟!”玄尘子嘶声力竭。
萧断岳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将所有对伤痛的不甘和对同伴的守护之意,化为一股炽热的战意,目光死死锁定林闻枢所说的方位。罗青衣银针微颤,将医者仁心、镇定乾坤的意念提升到极致。金万贯闭上眼,拼命回想以前生意失败时东山再起的狠劲。公输铭独臂握拳,将对结构与规律的理解融入其中。云梦谣则将她感知到的所有正面情绪,如同丝线般牵引、汇聚……
数道无形的、源自不同人、不同特质的“意念”,在玄尘子的引导和云梦谣的梳理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笨拙却坚定地,朝着丁逍遥手中的骨笛汇聚而去!
“嗡——!”
骨笛猛然一震!那黯淡的暗红纹路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不再赤红暴烈,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融合了多种色彩的柔和光晕!丁逍遥只觉得一股远比之前庞大、却并不狂暴的力量涌入笛中,他福至心灵,顺着林闻枢指引的方位和节奏,将这股融合了众人之“意”的力量,猛地吹奏出去!
“呜——嚯——!”
笛音变了!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坚韧,而是融合了萧断岳的刚猛、罗青衣的沉静、金万贯的市侩狡黠中的顽强、公输铭的精准、云梦谣的灵犀、玄尘子的中正、以及林闻枢的敏锐!这声音复杂而矛盾,却在这一刻形成了某种奇妙的和谐,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又像是一面充满弹性的护盾,精准地迎向了音波洪流中那短暂的“回气”间隙!
“嗤——轰!”
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的音波能量猛烈碰撞!没有之前那种纯粹的碾压与破坏,反而发出一种奇异的、如同水汽蒸发般的声响!那狂暴的音波洪流,在这蕴含着多种“意念”的和声冲击下,竟如同被分解了一般,前进的势头猛地一滞,其中蕴含的纯粹毁灭意志仿佛被那复杂的“和声”所干扰、中和,威力大减!
虽然依旧有部分残余力量冲入洞穴,震得众人气血翻腾,碎骨飞溅,但比起之前那毁天灭地的威势,已是天壤之别!
洞口那汹涌的音波洪流,仿佛失去了后续力量,缓缓平息、退去。洞穴外,那白骨战魂的咆哮声也带上了几分惊疑不定的意味,暂时停止了攻击。
成功了?!
洞穴内,一片狼藉。丁逍遥脱力地单膝跪地,用骨笛支撑着身体,剧烈喘息。萧断岳左肩的灰败色停止了蔓延,但人也几乎虚脱。林闻枢耳朵血流不止,脸色惨白如纸。云梦谣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被罗青衣扶住。其他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玄尘子看着喘息不止的众人,又看了看洞口,眼中却充满了振奋:“和声破敌……古籍中记载的,以众生之心念,调和纷争,化解戾气……原来真的可行!虽然我们只是初试,配合粗糙,但……我们找到了一条路!”
丁逍遥抬起头,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手中光芒内敛的骨笛,又看了看疲惫却眼神亮起一丝希望的同伴。
他明白,个人的勇武在这千古战魂面前终究有限。唯有将团队每一个人的力量,哪怕是微小的、看似矛盾的特质,在绝境中拧成一股绳,形成独特的“和声”,才有可能在这充斥着毁灭音波的骨道中,搏得一线生机。
而这“和声”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