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阴影触须如同狂舞的毒蛇,自四面八方扭曲袭来,空气中弥漫着阴寒刺骨的煞气与令人窒息的绝望。公输铭布下的金属符片光芒急剧黯淡,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撑不住了!”公输铭急喝,额角渗出冷汗。
萧断岳怒吼连连,短棍挥舞出道道残影,刚猛的力量暂时荡开靠近的触须,但那阴寒之气反噬,让他手臂阵阵发麻。丁逍遥的药粉已所剩无几,每一次挥洒都只能逼退小片区域,杯水车薪。
陆知简被众人护在中间,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尊单膝跪地的将军阴影雕像,尤其是他双手捧着的那个旗帜轮廓。危急关头,他超常的记忆力与知识发挥了作用。
“不对……你们看那将军雕像的手!”陆知简突然喊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尖锐,“他捧旗的姿势!拇指内扣,食指微抬,这不是捧,这是……‘按’!他在按着什么东西!”
生死关头,任何细节都可能是生机!丁逍遥闻言,百忙中凝目望去。果然,在那模糊的将军阴影手中,捧着的旗帜轮廓下方,似乎隐约有一个极其细微的、与周围阴影颜色略有差异的凸起!若非陆知简心细如发,在如此混乱的光影和危急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发现!
“铭弟!能过去吗?”丁逍遥急问。
公输铭咬牙,目光快速扫过路径上疯狂舞动的触须:“太难!触须太多,我的‘定影钉’撑不了那么久!”
“我送你过去!”萧断岳暴喝一声,不等公输铭回答,猛地一个横扫千军,将前方一片触须暂时逼退,随即左手抓住公输铭的后腰带,吐气开声,竟将他那不算沉重的身躯如同投石般,精准地朝着将军雕像的方向抛了过去!
“岳哥!”公输铭惊呼一声,身体已凌空飞渡。数条阴影触须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立刻从侧面缠绕而来!
“休想!”丁逍遥将最后一把药粉全力撒出,灼烧的白烟暂时阻隔了触须的追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公输铭已借着萧断岳一掷之力,落在将军雕像脚下。他身形尚未站稳,数条从雕像本身蔓延出的、更加粗壮的阴影触须已如毒蟒般缠向他的双腿!
公输铭感觉一股彻骨的冰寒瞬间从脚踝蔓延而上,几乎冻结血液与思维!他闷哼一声,凭借多年钻研机关练就的稳定双手和超强毅力,不顾缠绕上身的阴影,右手并指如剑,凝聚全身残余的气力,对着陆知简所指的那个细微凸起,狠狠按了下去!
指尖触感并非坚硬,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弹性与吸力,仿佛按在了一块冰冷而富有生命的胶质上。
“咔……”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机括响动,并非来自石林,更像是直接响彻在众人的脑海深处。
刹那间,风云变色!
以将军雕像为中心,一股无形却磅礴的波动猛地扩散开来!那些疯狂舞动的阴影触须,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发出一连串凄厉的、无声的尖啸,迅速消融、退散,缩回那些蠕动的石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躁动扭曲的石林,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些石柱阴影依旧在缓慢蠕动,却不再带有攻击性。
笼罩在四人心头的致命危机,暂时解除了。
几人瘫坐在地,剧烈喘息,仿佛刚从溺水的边缘被拉回。公输铭更是直接坐在了将军雕像脚下,脸色惨白,双腿依旧被残留的阴寒麻痹,动弹不得。
“成……成功了?”金万贯要是在场,怕是早已欢呼出来,但此刻四人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
丁逍遥扶起公输铭,目光再次投向那将军雕像。随着阴影触须的退去,雕像本身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它那原本纯粹由浓黑阴影构成的身体,此刻仿佛通透了一些,内部隐隐有更加深邃的流光转动。尤其是那双应该是眼睛的位置,原本空无一物,此刻却似乎凝聚起了两点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与悔恨意味的暗红色光点。
“是……将军本人的残魂?”陆知简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两点暗红光芒。
就在这时,那两点暗红光芒微微闪烁,一道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跨越了千年时空的精神意念,如同游丝般传入四人的意识中:
“……罪……吾之罪……”
“……圣獒……忠魂……”
“……旗非旗……铃非铃……”
“……影为实……光为虚……”
“……助我……解脱……”
这意念模糊不清,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正是那因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最终连自己的影子(或者说部分魂魄)也被困于此,日夜承受惩罚的将军!
他传递的信息虽残缺,却包含了至关重要的线索!“旗非旗,铃非铃”,难道帅旗和獒铃并非实体?而“影为实,光为虚”再次印证了这影域的规则,或许也暗示了寻找那两样关键物品的方向!
将军的残魂在发出这最后的求助后,那两点暗红光芒便迅速黯淡下去,雕像恢复成原本的浓黑阴影,只是那股悲怆与悔恨的气息,依旧萦绕不散。
四人面面相觑,心中震撼。他们不仅找到了暂时的安全区,更是直接与千年前的当事人(或者说其残影)产生了沟通!虽然危机暂解,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帅旗与獒铃究竟以何种形态存在?又如何在这光暗颠倒、虚实难辨的影域中找到它们?
石林之外,怨灵军阵的幽绿目光依旧冰冷。而在这片诡异的石林深处,似乎还有更多未知的秘密,等待着他们去揭开。将军的解脱,三千怨灵与獒神的安息,以及他们自身的生路,都系于那两样飘渺的“非旗之旗”、“非铃之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