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之下,并非预想中的漆黑一片。
甫一进入,众人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是一条浩瀚的地下暗河,河面宽阔如江,流淌的却非清澈河水,而是粘稠如浆、色呈暗红的炽热能量流!
其中混杂着破碎的星辰碎屑、未燃尽的寂灭余烬,以及无数扭曲闪烁的法则碎片。
暗河无声奔腾,却散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轰鸣,那是能量极致压缩、碰撞、湮灭发出的规则之音。
河面上空,弥漫着浓郁的、灰红交织的雾气,那是高度浓缩的寂灭之气与地火毒瘴,神识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瞬间便被侵蚀、消融。
偶尔有巨大的、完全由混乱能量凝结成的“旋涡”或“暗礁”突兀出现,散发着足以撕裂四星修士的恐怖吸力与毁灭波动。
这就是寂烬暗河!一条流淌在星球坟场深处的死亡之河!
向之礼撑开的乳白色光罩,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在踏入暗河的瞬间便剧烈晃动起来!
光罩表面与那暗红能量流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净化之力与寂灭地火激烈对抗,光晕明灭不定。
“稳住!”向之礼低喝一声,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丹田内的源骸指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磅礴的净化本源汹涌而出,竭力维持着光罩的稳定。
同时,他必须分心操控光罩的漂流方向,避开那些肉眼可见的巨型能量旋涡和暗礁。
这比他预想的还要艰难!
暗河内的能量不仅狂暴,属性更是复杂无比,寂灭之力的侵蚀,地火之毒的灼烧,还有各种破碎法则的混乱撕扯,同时作用在光罩之上。
维持光罩的消耗,远超他之前的估计。
“所有人,将星力注入光罩,助向师弟一臂之力!”赵千见状,立刻下令。
他率先将手按在光罩内壁,精纯的五星古神星力毫无保留地注入。
石嶙、蛮骨等人也纷纷效仿。
二十余道强弱不一的星力汇入,乳白色光罩的光芒顿时稳定了不少,晃动也减轻了一些。
向之礼压力稍减,感激地看了众人一眼,随即全神贯注于操控前行。
暗河之中,无分东西南北,唯有顺着能量的主流向前。
向之礼将【净世金瞳】催发到极致,金白视野穿透重重迷雾,艰难地分辨着相对“平缓”的河道,同时还要时刻警惕水下可能潜藏的危险——那些由纯粹毁灭能量凝聚而成的无形“暗流”和“潜礁”,比水面上的旋涡更加致命。
航行不过百里,前方忽然出现一片巨大的“瀑布”!
并非水流,而是暗红能量流从一个断裂的层面轰然倾泻而下,落入下方更深邃的黑暗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能量咆哮!
瀑布周围,空间扭曲,形成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如同张开的獠牙!
“绕不过去!”向之礼瞳孔一缩,这片瀑布覆盖范围极广,两侧是更加混乱、布满能量雷暴的岩壁,“只能冲过去!”
他猛地一咬牙,操控光罩,并非逆流而上,而是顺着瀑布边缘一股相对较弱的“支流”猛地加速!
同时,他双手连连拍出,数道凝练的元磁净火锥射向瀑布边缘几处能量结构最不稳定的节点!
“轰!轰!轰!”
元磁净火锥炸开,短暂地扰乱了那片区域的能量平衡,制造出一片相对“安全”的通道!
“冲!”
光罩如同离弦之箭,顺着那短暂的通道,一头扎进了轰鸣的能量瀑布之中!
“嗡——!”
巨大的冲击力让光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乳白色光芒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破碎!
所有人都感觉仿佛被亿万钧重锤狠狠砸中,气血翻腾,几个伤势未愈的弟子更是直接喷出鲜血!
向之礼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一缕金色血液,但他眼神依旧锐利,死死支撑着光罩,源骸之力疯狂输出,净化着冲击而来的狂暴能量。
短短数息时间,却仿佛过了千年。
当光罩终于冲破瀑布的另一端,重新进入相对“平缓”的河道时,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瘫软下来,光罩的光芒也黯淡了大半。
“快!服丹调息!”赵千急忙取出丹药分发给众人。
向之礼也立刻吞下几枚恢复星力和疗伤的丹药,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
方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他大半星力,神魂也传来阵阵刺痛。
他内视己身,源骸指骨的光芒都黯淡了一丝,显然消耗巨大。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暗河仿佛拥有生命,察觉到这“异物”的闯入,变得更加“暴躁”。
更多的能量旋涡开始在前方汇聚,水下的暗流也愈发汹涌。
“这样下去不行!”石嶙看着前方愈发险恶的河道,沉声道,“向师弟消耗太大,我们支撑不到出口!”
向之礼缓缓睁开眼,眸中金白光芒虽然黯淡,却依旧坚定。
他看向暗河那粘稠的、蕴含着恐怖能量的“河水”,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涌上心头。
“或许……我们可以借力。”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借力?”众人一愣。
向之礼指向暗河:“此河能量虽狂暴,但其核心,依旧是寂灭与地火。源骸可净化寂灭,而我之锐金道体,对地火亦有一定抗性。若不再完全抵御,而是引导部分相对温和的能量流,附着于光罩之外,形成一层‘保护壳’,或可减少我们自身维持光罩的消耗,甚至……借助暗河本身的流动加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这无异于火中取栗!
一个控制不好,引火烧身,瞬间便是舟毁人亡的下场!
但看着向之礼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眼前这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绝境,赵千猛地一握拳:“赌了!向师弟,你来主导,我们全力配合!”
向之礼不再多言,重新站起。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源骸之力的输出,不再是将所有能量排斥在外,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织网,开始小心翼翼地“捕捉”、“筛选”暗河中那些相对稳定、属性偏向地火的能量流,将其一点点引导、附着在乳白色光罩的外层。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向之礼的神识高度集中,额角青筋暴起,汗水刚渗出便被周围的高温蒸发。
光罩之外,一层薄薄的、暗红色的能量膜逐渐形成,与内部的乳白色光罩交相辉映。
起初,光罩晃动得更加厉害,但随着那层暗红能量膜逐渐稳定,来自暗河的冲击力果然减小了许多,光罩的维持消耗也随之大降!
甚至,光罩漂流的速度,也开始隐隐加快,仿佛被暗河本身推动着前行!
“成功了!”蛮骨忍不住低呼,脸上露出喜色。
向之礼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如同驾驭着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必须时刻调整着那层“保护壳”的厚度与结构,既要借力,又不能被暗河本身的意志同化、吞噬。
星火为舟,暗河为驾。
在这条死亡之河上,向之礼凭借着对力量的精妙掌控与无畏的胆魄,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险象环生,却充满希望的归途。
前方,暗河依旧汹涌,但那星塔堡垒的方向,似乎已不再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