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津门港。
夜色浓重,海风带着咸腥气扑面而来。码头上灯火零星,大部分船只都已沉寂,只有浪涛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堤岸。一艘吃水颇深的货船,借着朦胧的月色,悄无声息地缓缓靠向一处较为偏僻的泊位。
船身上模糊的“顺风号”字样,正是沈知微等人盯了许久的目标。
岸边的阴影里,几双锐利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艘船。
“影”如同融入了黑暗,低声道:“沈姑娘,船已入港。”
身着夜行衣的沈知微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她身边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十余名好手,皆是“暗影”中的精锐。“按计划行事,一组控制船工,二组随我直扑舱室,务必拿下那个护卫头领,找到证据。”
“是!”
行动如暗夜中的雷霆。当“顺风号”上的水手和护卫们还在忙着系缆、准备卸货时,数道黑影已如鬼魅般掠上甲板。
训练有素的暗卫们动作迅捷而狠辣,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便将甲板上的零星抵抗迅速瓦解。
沈知微目标明确,带着二组人直扑位于船舱中部的护卫头领舱室。
舱门被一脚踹开,里面一个精悍的汉子正惊疑不定地抓起手边的腰刀,正是胡三的把兄弟,名叫赵莽。
“你们是什么人?”赵莽厉声喝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沈知微根本不与他废话,手腕一抖,一柄软剑如灵蛇出洞,直刺他持刀的手腕。她剑法刁钻凌厉,得自北疆实战的淬炼,与京中花哨的招式截然不同。
赵莽显然也是好手,挥刀格挡,刀剑相交,迸出一串火星,但他仓促应战,失了先机,加之沈知微带来的暗卫同时围攻,不过几合,便被沈知微一剑挑飞了腰刀,两名暗卫迅速上前将其死死按住。
“搜!”沈知微冷声道。
暗卫们立刻翻箱倒柜,很快,便在舱室床板下的暗格里,找到了几封密信,以及一小箱打造精良、与伏击萧景珩时所用的弩箭形制完全相同的箭簇!更重要的是,还有一本记录着几笔大额银钱往来和人员调动的暗账,其中赫然提到了“周府”和“五爷”!
“带走!”沈知微扫过那些铁证,心中一定。
人赃并获!
然而,就在他们押着赵莽,带着证据准备撤离时,码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火把的光芒迅速逼近!
“不好,是巡检司的人!”一名在外警戒的暗卫急声回报。
“巡检司?”沈知微心中一凛。津门港的巡检司,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如此“恰好”地出现在这个偏僻的泊位?
“拦住他们,我们从另一边下水,按备用路线撤离。”沈知微当机立断。
一场短暂的冲突在码头展开。
“暗影”精锐虽战力强悍,但意在撤离,不欲与官军过多纠缠。借着夜色的掩护和早已准备好的小船,沈知微等人带着俘虏和证据,迅速消失在茫茫海面上,只留下气急败坏的巡检司官兵和一片狼藉的“顺风号”。
六皇子府,书房。
烛火通明,萧景珩负手立于窗前,看似平静,但每隔片刻便望向窗外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直到天色将明,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夜露寒气的沈知微快步走入,虽然面带疲惫,但眼神明亮。
“殿下,幸不辱命。”
看到她安然归来,萧景珩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他几步上前,握住她微凉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薄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知道此行绝非顺利。“没事就好。”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沈知微快速将津门港的经过禀报一遍,重点提到了巡检司的“巧合”出现。“……对方反应极快,若非我们准备了备用路线,恐怕难以脱身。这绝非偶然,我们的行动,可能泄露了,或者对方一直严密监视着这条线。”
萧景珩眼神冰寒:“看来,我这位五哥,或者说他背后的人,警觉性很高。巡检司……哼,好得很。”他接过沈知微递上的密信、箭簇和那本暗账,快速翻阅,越是看,脸色越是沉凝。
“有了这些,足以在父皇面前,撕下他一层皮了!”他合上账册,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杨健再次匆匆来报,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殿下,刚收到消息,我们安插在天雄军查探胡三旧部的一个暗桩失联了。同时,五皇子府今日闭门谢客,但据眼线观察,府内护卫调动频繁,似有异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
对方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开始清除线索,加强戒备。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竞赛,看谁先能把证据摆到皇帝面前,或者……看谁先能除掉对方。
萧景珩看向沈知微,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已明白彼此心意。
“不能再等了。”萧景珩决然道,“明日一早,我便进宫面圣!”
“我与你同去。”沈知微语气坚定,“这些证据的来龙去脉,我最清楚。若有疑问,我可应对。”
萧景珩看着她清冽而坚定的眼眸,点了点头:“好。”
他握住她的手,力道沉稳:“这一次,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这大雍的朝堂,并非他们可以一手遮天!”
窗外,晨曦微露,驱散了漫长的黑夜,但投射在皇城之上的光影,却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是一场更加激烈、更加凶险的较量。
棋盘已至中盘,真正的搏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