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道流的目光锐利如刀,在比比东强作镇定的脸上和云渺委屈依赖的小脸上来回扫视。
那股锁定在她们身上的、来自小镇方向的“烟火”和“鲜活”气息,在踏入武魂殿核心区域后,就被这里浓郁的魂力环境彻底冲淡了,此刻更是被寝殿内的熏香和两人身上温暖的气息完全掩盖。
“渺渺,” 千道流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直接忽略了比比东,目标直指云渺,“你下午一直在这里?”
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牢笼,紧紧锁定了云渺的灵魂,任何一丝细微的谎言波动都无所遁形。
云渺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将她灵魂看穿的恐怖压力,心脏狂跳,藏在被子里的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疼痛保持绝对的清醒。
她抬起小脸,浅金色的眼眸里泪水盈盈,带着全然的“不解”和一丝被怀疑的“委屈”:“是啊,父亲。下午我修炼完觉得有点闷,就来找比比东姐姐玩。结果看到姐姐在看好多好厚的卷宗,是关于天使祭典的……我看得入迷了,姐姐就给我讲解……”
她指了指枕边散落的卷宗,声音带着点孩子气的“崇拜”:“姐姐懂得好多啊!讲着讲着,天就黑了……我……我就有点困,姐姐说天太晚了,外面好像又刮起了大风,就让我在这里睡一会儿……”
她说着,还往比比东怀里缩了缩,小脸上满是依赖:“姐姐的床好软和……然后……然后就被您和哥哥吵醒了……”
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委屈,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
比比东立刻配合地搂紧了云渺,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同时抬头看向千道流和千寻疾,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身为“姐姐”的维护:“大供奉,老师,确实如此。渺渺下午来找我,对祭典筹备很感兴趣,我们就多聊了一会儿。天色已晚,风也大,我就留她在这里休息了。是我考虑不周,忘了派人去供奉殿告知一声,让老师和诸位担心了。”
她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理由合情合理。
千道流沉默着。
金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云渺的灵魂波动在他的神念锁定下,除了恐惧和委屈,没有一丝说谎的痕迹。
比比东的解释也滴水不漏。现场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合理”的结果。
难道……真是自己多虑了?
那丝来自小镇方向的微弱感应,是错觉?
或者是别的什么干扰?
千寻疾的目光则如同冰冷的毒蛇,在比比东和云渺之间逡巡,尤其是在比比东脸上停留了很久。
他绝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但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找不到任何破绽!
他看向云渺,那个缩在比比东怀里、委屈哭泣的小女孩,真的是那个拥有极致之光、十五级先天魂力、心性沉静的圣辉供奉吗?还是……这才是她更高明的伪装?
“父亲……” 千寻疾试图开口,却被千道流抬手制止。
千道流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渺,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所有的秘密都看穿。
最终,他周身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缓缓收敛。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身后的红衣主教挥了挥手。
“加强供奉殿守卫。圣辉供奉,立刻回供奉殿。”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比怒火更令人心悸的冰冷和不容置疑,“圣女,祭典事务繁杂,也需早些休息。”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转身大步离去,金色的长袍下摆划开一道冰冷的弧线。
千寻疾眼神阴鸷地扫了一眼床上的两人,冷哼一声,也紧随其后离开。
红衣主教们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寝殿的门。
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完全消散,寝殿内紧绷的空气才骤然松懈。
比比东和云渺依旧保持着依偎的姿势,谁都没有动。
过了许久,比比东才缓缓松开云渺,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庆幸。
成功了!
她们竟然在千道流的神念审视下蒙混过关了!
云渺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浑身脱力般靠在比比东身上。
她看着枕边那些作为道具的卷宗,又想起刚才那命悬一线的惊险,以及自己那番天衣无缝的“撒娇”表演,心中五味杂陈。
指尖拂过内眼角的淡金纹路,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因极度紧张而微微发热的感觉。
她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供奉殿吧……
虽然这次侥幸过关,但后果是深远的。
云渺被千道流亲自“护送”回供奉殿后,她寝殿周围的守卫力量,瞬间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级别。
暗哨的数量翻了几倍,巡逻路线加密,覆盖范围扩大,甚至在她房间外回廊的几个关键节点,被千道流亲手布下了极其精密的、与空间和光线感知相关的警示魂导法阵!任何未经允许的魂力或生命体靠近,都会立刻触发警报。
更让云渺感到束缚的是,千道流虽然没有再追问那天下午的“真相”,但他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沉的审视和一种无声的警告。
他不再轻易离开供奉殿,即使离开,也必定会留下至少两位供奉,通常是金鳄和青鸾坐镇,重点“关照”圣辉供奉的动向。
比比东那边也受到了影响。
千寻疾明显加强了对她的“指导”和“关心”,过问她的修炼和事务的频率大大增加,眼神中的审视和探究也愈发明显。
圣女寝殿周围也多了一些“不经意”出现的眼线。
那串粉水晶月光石风铃依旧挂在窗边,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