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建,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
客厅里,方源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怀里抱着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着奶香味的李安建。小丫头穿着印着小兔子的棉睡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正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乖!”李安建用力点头,随即又撅起小嘴告状,“可是侯奎哥哥坏!他抢我的鸡腿吃!那是黄奶奶专门给我留的!”
方源哑然失笑,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好,明天哥哥帮你教训他。让他把鸡腿吐出来还给你,好不好?”
“嘻嘻,好!”
这时,黄妈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走了过来,一脸慈爱地笑道:
“东家,时间不早了,小姐该去洗漱睡觉了。明天家庭教师还要来教画画呢。”
“去吧。”
方源在小丫头额头上亲了一口,看着她乖巧地牵着黄妈的手,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眼中的笑意才逐渐收敛。
大厅里安静下来。
他向后仰倒,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虽然在家人面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方源心里的弦一直绷着。
方便面的爆火是意料之中,但随之而来的这群“豺狼”却比预想中更难缠。
潮州帮、上海帮……这些打着乡党旗号来“吃大户”的人,就像是附骨之疽。
如果这次退了,把股份和渠道交出去,那方家以后在香江就成了软柿子,谁路过都能捏一把。
可若是硬刚,且不说会得罪整个华商圈子,光是他们在供应链和运输上使绊子,就够食品厂喝一壶的。
破局……必须得借势。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阵淡淡的幽香袭来。
娄晓月端着一碗炖得晶莹剔透的冰糖燕窝,走到他身后,轻轻放在茶几上。
随后,她那双微凉的柔夷越过方源的肩头,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力度适中地揉捏着。
“还在为公司的事情烦心?”
娄晓月的声音轻柔,像是春夜里的微风。
“源哥,按理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该指点你们男人在外面的大事。可作为妻子……看着你这么累,我心疼。”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语气里却多了几分幽幽的叹息:
“其实……咱们家不缺钱。你以前跟我交过底(指空间里的黄金),哪怕咱们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下三代也吃喝不愁。”
“现在你的事业做得这么大,又是船运又是工厂的,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来香江都大半年了,你都很少陪我和安建出去玩……”
方源闻言,心中微微一颤。
睁开眼,一把捉住了妻子在自己脸侧游走的皓腕。
轻轻一拉。
“呀……”
娄晓月一声轻呼,整个人便跌进了方源宽厚的怀抱里。
方源静静地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清淡的茉莉花香。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失职了。
尤其是对娄晓月。
结婚大半年了,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在这个年代,这对一个正室妻子来说,是巨大的心理压力。
她嘴上大度地劝自己纳陈雪茹进门,甚至主动张罗,可心里怎么可能不委屈?
方源敏锐地察觉到了怀中娇妻身体的微微颤抖,那是她心底最深处的脆弱。
他本可以用无数个理由来开脱——男人的野心、家主的职责、为了家族在香江站稳脚跟……
但他不想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敷衍这个从小与自己青梅竹马、把一切都托付给自己的女人。
“月月。”
方源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你说得对。钱是赚不完的,但你……只有一个。”
话音未落,他猛地拦腰将娄晓月抱起。
“源哥!你……”娄晓月惊呼一声,羞红了脸,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方源看着她那双波光流转的眸子,坏笑一声:
“既然嫌我陪你的时间少,那今晚……我就好好‘陪陪’你。”
卧室的门被脚后跟轻轻踢上。
红罗帐暖,春色无边。
这正是:
酥胸斜抱天边月,玉手轻笼阃外春。
风动海棠花露重,雨润梨花梦亦真。
……
接下来的几天。
方源说到做到,开始有意识地放手手中的业务。
除了把控大方向,日常的琐事统统甩给了梁秋实、李长武,还有刚刚走马上任的陈雪茹。
书房里,他让双胞胎姐姐黄云舒守着电话,除非天塌下来,否则别来打扰。
他要把更多的时间用来陪家人。
清晨,他在草坪上教李安建骑那匹刚买来的英国小矮马;
午后,他陪娄晓月在琴房,听那位重金聘请的家庭教师讲解乐理,偶尔兴起,还会上去四手联弹一曲,惹得娄晓月满眼崇拜。
这种“甩手掌柜”的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但外界,关于“方家食品厂被各大商帮围猎”的传闻,却越演越烈。
直到第五天。
方源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坐上了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直奔中环。
这一次,他没有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商会,而是直接把车停在了皇后大道中1号——汇丰银行总行大厦的门口。
祁德尊看到方源不请自来,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心里嘀咕:我和这位方先生,交情似乎还没深到可以随时串门的地步吧?
但出于绅士风度,他还是礼貌地起身迎接。
“方先生,稀客。”
方源也没有兜圈子,坐下后,开门见山:
“祁爵士,我是来告状的。”
“哦?”祁德尊挑了挑眉,“在香江,还有人敢欺负方先生?”
“当然有。”方源似笑非笑,“我从北边家族弄来的方便面技术,刚有点起色,就被一帮打着‘乡党’旗号的地头蛇盯上了。
今天这个要入股,明天那个要配方。祁爵士,您是香江的财神爷,这事儿,您管不管?”
祁德尊心里好笑。这明明是你们华商内部的商业纠纷,关我汇丰什么事?
他打了个哈哈:“方先生,商业竞争嘛,在所难免……”
“我可以把技术交出来。”
方源突然抛出了一句话,直接把祁德尊的太极拳给堵了回去。
“半年后,我可以把方便面的全套制作工艺、配方,无偿交给您背后的家族,或者是……您所在的政治派系。”
祁德尊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放下茶杯,身子微微前倾:“方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交易。”
方源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我要吃足这半年的独家红利。这期间,您得帮我挡住那些苍蝇。以您在香江的地位,只需一句话,那些商会就不敢乱动。”
“第二,半年后,技术共享。但作为交换,您要利用汇丰在海外的网络,帮我打通英联邦的销售渠道。
我可以把英国、澳洲、加拿大的地区代理权,交给您指定的人打理。”
祁德尊并没有马上答应。
作为一个老牌银行家,他虽然贪婪,但也谨慎。
“方先生,恕我直言。”祁德尊疑惑地问道,“你说的这个……‘方便面’,真的有这么大的价值?值得我们费这么大力气?”
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一种廉价的干粮罢了。
“祁爵士,您低估了它。”
方源自信地笑了笑,开始给这位鬼佬大班上课:
“在英国,在澳洲,底层的工人们午餐吃什么?
冷冰冰的三明治?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
“而我的方便面,只需要一点开水,三分钟,就是一碗热气腾腾、有汤有肉的美味。”
“而且,它的价格,只有一顿正餐的三分之一。”
“对于那些在大萧条阴影下挣扎的工人阶级,这是什么?这是上帝的恩赐!”
方源描绘的蓝图,让祁德尊动容了。如果真如方源所说,那这就是一个覆盖数亿人口的庞大市场!
但他不知道的是,方源在这里耍了个心眼。
他只给祁德尊展示了“袋装面”。
故意隐瞒了西方人没有“碗筷文化”、更习惯用叉子这一关键的生活习惯差异。
在原本的历史上,日清食品为了进入美国市场,就是因为死磕袋装面,结果撞得头破血流。直到后来发明了自带餐具的“杯面”,才真正打开了西方市场。
方源就是要利用这个信息差。
先让祁德尊这帮人拿着袋装面去海外碰壁,等他们把市场预热了、渠道铺开了,却发现卖不动的时候……
方源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桶装面”,那是真正的降维打击,届时,整个英联邦的市场,依然还得姓方!
“很有趣的设想。”
祁德尊沉思良久,终于开口了。
“不过,方先生,我需要时间调查一下,评估一下这个市场的潜力。”
“当然。”方源点头表示理解,“您可以派人去调景岭看看,看看现在的销量。”
“好。”
祁德尊站起身,伸出了手: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会让人给那几个商会的会长带个话。”
“在香江,没有人可以动汇丰的朋友。”
有了这句话,方源知道,稳了。
这就是权力的游戏。
对付那些小鬼,你跟他们讲道理没用,得找阎王爷压他们。
“方先生,今晚有空吗?不如一起共进晚餐?”祁德尊发出了邀请。
“多谢爵士美意。”
方源笑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婉言谢绝:
“不过,家里做了饭。我答应了妻子和妹妹,减少在外面的应酬。”
“您知道的,家人的承诺,比生意更重要。”
看着方源潇洒离去的背影,祁德尊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
这个年轻人,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方源走出汇丰大厦,看着眼前繁华的中环,深深吸了一口气。
搞定了汇丰这尊大佛,那帮跳梁小丑,也就不足为虑了。
接下来,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陪老婆孩子过几天清闲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