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落地的瞬间,怀表表盖“啪”地一声合上,像是谁在背后轻轻推了一把门。
星玄没站稳,膝盖一沉,差点跪在沙地上。肩上的灵汐晃了晃,小手一把抓住他后颈的作战服领子,赤足在半空中划了个圈,勉强稳住身形。
“哎哟喂,这破传送怎么比科目三还抖?”她嘟囔着,脚边那粒星辰碎屑还在飘着,跟个挂件似的,一动不动。
白落地无声,像片雪,三步外站定,目光扫过人群,声音冷得能结霜:“东北角,风车底下,穿破军装的小个子,被红衣服的胖子踹翻了。”
星玄抬头。
风车村的太阳晒得人脑壳发烫,村子中央那座歪歪扭扭的风车转得嘎吱响,底下围了一圈人,笑得前仰后合。中间空地上,一个戴眼镜的少年趴在地上,嘴角渗血,眼镜碎了一半,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枚铜币。
他对面,是个穿猩红外套、戴金链子、肚子比西瓜还圆的中年男人,正举着皮鞭,冲人群咧嘴:“看见没?这就是不服从贵族的下场!爬!给我像狗一样把钱舔回来!”
人群爆发出哄笑。
星玄的手指动了动,想上前,却被白一个眼神拦住。
“等。”白低声说,“你上次说‘等’,结果把火影大楼炸了半边。”星玄咧嘴,“这次我真等。”
话音未落,灵汐突然从他肩上滑下来,赤足踩地,光晕一闪,整个人像颗小炮弹冲了出去。
“红狗!”她奶声奶气地炸吼,“不准欺负人!”
笑声戛然而止。
贝鲁梅伯举着鞭子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哪来的小怪物?谁家走丢的布娃娃?”
村民也愣了,一个个张着嘴,像集体被点了穴。
灵汐站在克比面前,星砂斗篷无风自动,银发飘起,琉璃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贝鲁梅伯,小手叉腰:“你穿红衣服,还咬人,一看就是红狗!世界树典籍第3510条写着呢——红狗不得欺凌幼崽,违者罚抄《文明养宠手册》一百遍!”
贝鲁梅伯:“……”
围观群众:“……”
星玄扶额:“灵汐,咱没这典籍。”
“我刚编的!”她头也不回,“但道理是对的!”
贝鲁梅伯反应过来,脸涨成猪肝色,一甩鞭子:“来人!把这疯小孩给我抓起来!关地窖!让她知道什么叫贵族威严!”
两个壮汉应声冲出,手刚伸到一半,白已经站在他们面前,冰苦无都没拔,只是指尖凝了层霜,轻轻在对方手腕上一碰。
“哎哟!”两人抱着手跳脚,“冷!冷死了!”
贝鲁梅伯气得直跳脚:“你们这群废物!连个小孩都拿不下?我可是贝鲁梅伯大人!东海最尊贵的贵族!”
“尊贵?”灵汐冷笑,小手一挥,一粒星辰碎屑飞出,在空中炸成点点星光,“你尊贵个屁!你连克比的一根小拇指都不如!”
克比趴在地上,喘着气,听见名字,猛地抬头。
视线穿过人群,撞上星玄的眼睛。
那一瞬,星玄觉得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不是痛,也不是酸,就是一种说不清的闷。
那眼神里有血,有泥,有绝望,但最底下,还有一丝没熄灭的火苗——像超市打折时最后一包泡面,被人踩了十七脚,却还在等着被捡起来。
星玄没动,只是右手缓缓按在怀表上。
表盖没合严,缝隙里透出蓝光,一闪一闪,像在呼吸。
“系统?”他低声问,“这算任务现场不?”
没回应。
他又按了按表盘:“别装死啊,你上个月更新完不是说‘新增情感共鸣识别模块’吗?现在不正是用的时候?”
依旧安静。
灵汐气得直跺脚:“这破系统是不是又在放《难忘今宵》?我都听见前奏了!”
星玄:“……你幻听了。”
“我没!”她瞪眼,“我可是世界树意识,听觉精度误差不超过0.0001赫兹!”
正说着,怀表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震动,是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叮~”,像谁在远处敲了下玻璃杯。
紧接着,蓝光从表盖缝隙里溢出,在空中展开一道半透明光幕:
【任务发布:海贼王·东海篇】
【目标:助克比摆脱欺压,成为海军强者】
【奖励:积分+900,解锁【基础体术】】
【警告:不可直接代行正义,须引导其自我觉醒】
星玄看完,嘴角抽了抽:“这‘引导’说得轻巧,你倒是教教我怎么引导一个被按在地上舔钱的少年觉醒?开个励志讲座?还是送他一本《逆袭从零开始》?”
系统没回。
光幕缓缓消散。
贝鲁梅伯还在咆哮:“你们这群人傻了吗?还不把那红头发的小崽子给我按住!他敢瞪我?他知不知道我一鞭子下去能抽死十个他?”
克比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慢慢把手里那枚铜币攥得更紧,指节发白。
星玄看着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超市货架前,看着最后一包打折泡面被别人拿走时的心情。
那时候他没钱,没背景,没超能力,只有一肚子不服气。
而现在,他有系统,有空间,有赛亚人血脉,甚至能和变形金刚喝啤酒。
可他站在原地,不能出手。
任务说了——“不可代行正义”。
他只能看着。
灵汐气得直跳脚:“这什么破规则?红狗都快把克比抽成二维码了,还不让管?”
“管。”星玄低声道,“但得让他自己站起来。”
“他自己站?”灵汐指着克比,“他现在连眼镜都没有,站起来都得摸路!”
“那就给他一副新的。”星玄从怀表夹层抽出一张纸,展开——是《世界政府劳工权益保护条例》第37条的复印件,边角还被泡过水,字迹有点糊。
“你连这都随身带?”白挑眉。
“上次救他时就打印了。”星玄把纸折好,塞进作战服口袋,“就差个时机。”
“时机?”灵汐瞪眼,“现在不就是?红狗都快表演‘鞭尸’了!”
星玄没答,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人群自动分开,像被无形的刀切开。
贝鲁梅伯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即狞笑:“哟?又来个不怕死的?你们是不是觉得风车村好欺负?我告诉你,我可是——”
“贝鲁梅伯。”星玄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喧闹,“你刚才说,克比不服从贵族,所以该打?”
“那是当然!”贝鲁梅伯挺起肚子,“我可是贵族!他一个码头苦力,敢顶撞我,就是死罪!”
“好。”星玄点头,“那我问你——你打他,有没有走司法程序?有没有出示世界政府授权?有没有记录在案?”
贝鲁梅伯一愣:“啥?”
“简单点。”星玄掏出那张纸,“你违反了《世界政府劳工权益保护条例》第37条,禁止非人道奴役。按律,应剥夺爵位,公开鞭刑三十。”
村民哗然。
“你、你胡说!”贝鲁梅伯脸色发白,“哪有这条例?你伪造文书!来人!把他也抓起来!”
没人动。
白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敲着苦无柄,发出“哒、哒、哒”的轻响。
贝鲁梅伯的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腿肚子开始转筋。
星玄没理他,转身看向克比。
少年还趴在地上,呼吸急促,眼镜碎了,半边脸肿着,可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星玄蹲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银色包装,边缘有点压扁,像是被攥了很久。
“还记得这个吗?”他把糖果放在克比手里,“上次我说,等你穿上军装那天,记得抬头挺胸。”
克比手指一抖。
糖果滚进掌心。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握紧,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星玄站起身,对灵汐说:“该你了。”
灵汐眨眨眼,突然咧嘴一笑,小手一挥,那粒一直飘在她脚边的星辰碎屑“嗖”地飞出,轻轻落在克比另一只手里。
“这是——有人记得你。”她奶声奶气地说。
克比低头,看着掌心的碎屑。
它不亮,也不动。
就静静地躺着,像一颗被捡回来的星星。
贝鲁梅伯气得跳脚:“你们到底是谁?敢管我的事?信不信我让海军把你们全抓了?”
星玄回头,笑了笑:“你尽管去告。”
他抬手,按在怀表上。
表盖缝隙里,蓝光一闪。
克比缓缓抬头,目光再次撞上星玄。
这一次,那眼神里的火苗,烧得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