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的秒针还在颤。
不是错的,也不是坏的,就是自己动了一下,像心跳漏了半拍。
星玄盯着那根细长的金属指针,没说话,但手指已经搭在了怀表边缘,随时准备弹开防护盖。灵汐趴在他肩上,小手还举着,仿佛刚才挥别的姿势还没收回来,脚丫子轻轻晃着,踢到他的耳垂。
“你家秒针成精了?”她奶声奶气地问。
“不是成精。”他低声回,“是它认出下一个世界了。”
话音刚落,怀表突然一震,银壳表面浮起一层淡蓝色光纹,像是被什么从内部轻轻推了一下。空间开始扭曲,空气里出现细密的裂痕,不是破碎,而是像水波被风吹皱。白站在三步外,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冰苦无上,眼神冷得能冻住整片海。
“这波动……不像系统推送。”白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太软了,像潮水拍岸。”
“因为这不是强制传送。”星玄抬手,掌心贴住怀表背面,“是位面自己在拉我们。”
灵汐忽然从他肩上滑下来,赤足踩在半空中,光晕托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她抬起小手,指尖一抓,一粒星辰碎屑从发间脱落,被她捏在手里轻轻一搓,碎屑炸成一片微光,随风散开。
“东海的风,咸的。”她哼着歌,“还有铁锈味,是海贼的刀没擦干净。”
星玄皱眉:“你连这个都能闻出来?”
“不是闻。”她转头,琉璃色的瞳孔闪了闪,“是风里有人在哭,有人在笑,还有人在喊‘我要成为海贼王’——吵死了。”
白没笑,反而更紧地握住了苦无:“没有查克拉波动,也没有科技信号……这种世界,怎么定位?”
“靠人。”星玄把怀表收回胸口,适应性作战服自动收紧肩部结构,“有些人的命运,比导航还准。”
他没说名字,但脑海里闪过一张脸——瘦小,戴着眼镜,总在码头搬货,被鞭子抽得满背是血,却还在喊“我要当海军”。
克比。
那时候他刚穿越不久,系统任务简单粗暴:【救下被奴役的少年,阻止其堕入黑暗面】。他去了,打了人,放了话,临走前塞了颗糖果进那孩子口袋,说:“等你穿上军装那天,记得抬头挺胸。”
后来他穿越四十多个世界,救过神、杀过魔、和变形金刚喝过啤酒,但那个在码头发抖的少年,一直没再见过。
直到刚才,怀表震动的瞬间,表盘深处浮出一行小字——【羁绊印记激活:克比】。
不是任务提示,是空间自发调取的记忆。
“这次不是任务。”他低声说,“是还账。”
白听见了,手松开苦无,折了张糖纸扔进风里。纸鹤没飞,直接被空间裂痕撕碎,化成灰。
“你上次说还账,结果把火影大楼炸了半边。”他面无表情,“这次别把海军总部点了。”
“我有分寸。”星玄咧嘴,“顶多点个贝鲁梅伯的屁股。”
灵汐咯咯笑出声,又蹦回他肩上:“那我要当啦啦队!举牌子写‘恶有恶报,善有——哎哟!’”
她突然卡壳,整个人往前一栽,星玄下意识伸手扶住她脚踝。她脸色白了一瞬,星砂斗篷边缘暗了半寸。
“刚才那一手送别,耗得有点多?”他问。
“一点点。”她摆摆手,强撑着坐稳,“就相当于连续跳了三支科目三,歇会儿就好。”
“你跳的是电子舞曲混搭赛博民谣,别骗我。”
“那也比憋着不说强。”她撅嘴,“我可是正经的世界树意识,不能见一个世界哭一次,那我早哭成海了。”
星玄没接话,只是抬手摸了摸她发间的叶片。那片世界树的残叶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风越来越大了。
穿越漩涡在前方成型,像一道垂直的海浪被定在半空,里面翻滚着泡沫、残木、还有几顶破草帽。远处隐约有海平面的轮廓,灰蓝色,被雾遮着,看不真切。
“东海。”白盯着那片虚影,声音低沉,“没有忍术规则,没有高科技,只有船、海、拳头和疯子。”
“还有梦想。”灵汐补充。
“和欠揍的反派。”星玄接上,“比如某个靠鞭子建立威信的港口监工。”
白冷笑:“你打算怎么清算?直接打上门?”
“不。”星玄摇头,“我要让他自己走过来,跪着。”
“哦?”灵汐眼睛亮了,“你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用法律。”他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展开一角,“《世界政府劳工权益保护条例》第37条,禁止非人道奴役,违者剥夺爵位并处以公开鞭刑。”
白愣了三秒:“你连这个都准备了?”
“上次救克比,我就想写了。”星玄把纸收回怀表夹层,“但那时候他还没资格告。现在——他已经是海军本部中将了。”
灵汐拍手:“哇哦!逆袭文男主本主上线!”
“不止是他。”星玄目光扫过漩涡,“贝鲁梅伯以为自己躲在东海就能安享晚年?他忘了有些账,不会过期。”
白忽然抬手,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鹤。他打开,是张旧照片——克比穿着见习军装,站在码头,背后是初升的太阳。
“我情报网收到消息。”他说,“克比上周刚调回东海,负责港口治安整顿。”
星玄笑了:“那他一定很期待老朋友的到来。”
灵汐晃着脚,忽然哼起一段调子古怪的歌谣。音节飘在风里,星星点点的碎屑从她指尖飞出,落在灵泉空间边缘。那里原本空无一物,此刻却浮现出一片波浪轮廓,像海图自动生成。
“我给空间加了个皮肤。”她得意地说,“叫‘航海王模拟器’,要不要试玩?”
“免了。”星玄看着那片虚幻的海,“真海贼可不会等你读完新手教程。”
白收起照片,重新折成纸鹤,放回袖中:“我雾影在东海有七个据点,随时可提供支援。”
“不用。”星玄摇头,“这次我们自己来。不带情报,不带装备,不带系统外挂——就靠一张嘴,两条腿,和一颗不想再看人被欺负的心。”
灵汐忽然安静下来,抱着小树,赤足轻轻点地:“你知道吗?刚才那粒碎屑,我没扔进风里。”
“扔了啊。”星玄皱眉,“我看见了。”
“那是假的。”她抬头,琉璃色的瞳孔映着漩涡的光,“真的那粒,我留着了。等见到克比,我要塞他口袋里,跟你说的那颗糖果放一起。”
星玄一怔。
“你说过,糖果是勇气。”她小声说,“那碎屑就是——有人记得你。”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揉了揉她脑袋。
穿越漩涡已经完全成型,像一扇门立在空中,门后是风,是浪,是无数未完成的梦想。
星玄最后看了眼怀表。
秒针不再动了。
但它已经完成了它的提醒。
他抬头,目光穿透光幕,落在那片若隐若现的海平面上。
“克比,贝鲁梅伯……”他声音很轻,却像刀切开风,“该清算旧账了。”
白站到他左侧,手搭在苦无柄上,没说话。
灵汐重新跳上他肩头,抱着小树,哼起那首古怪的歌谣。
风更大了。
漩涡开始收缩,边缘的光像被吸走一样向中心汇聚。
星玄抬起右脚,迈了出去。
脚尖触到光幕的瞬间,怀表突然又震了一下。
不是秒针动了。
是表盖自己弹开了。
一道微光从缝隙里射出,照在灵汐脚边。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粒星辰碎屑。
它没动,也没亮。
就静静地躺在半空中,像在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