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站在船头，手指搭在资料袋上，那点暗红印记还在发热。他没多看，把袋子塞进内袋，转身走向驾驶舱。陈梦瑶已经坐在主控台前，眼睛盯着雷达屏幕。
“轨迹还在动。”她说，“比我们快一点。”
苏逸点头，走到她身后看了一眼。航线图上的光点正稳定向前，方向没变。他抬起手臂，金属化的皮肤在晨光下泛着冷银色，断因果鼎的震动像是从骨头里传出来的，一阵一阵，和远处的频率对上了拍子。
“不是错觉。”他说，“它在回应什么。”
陈梦瑶没回头，手摸向随身包，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黑色外壳，正面一块小屏，指针原本是静止的，现在突然开始抖动。
“磁暴仪？”苏逸问。
“科考队给的。”她低头看数据，“数值爆表了，磁场强度翻了百倍不止。”
话音刚落，仪器发出尖锐蜂鸣，指针直接甩到最右边，卡住不动。她皱眉，拍了两下外壳，还是没反应。
“坏了？”
“不是。”她抬手一指东南方向，“你看那边。”
苏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海面灰蒙蒙的，雾气还没散尽，可就在视线尽头，一道灰黑色的轮廓慢慢浮现出来。像是一座岛，但边缘不规则，像是被削平的岩层堆在一起。
“地图上有这个位置？”他问。
“没有。”陈梦瑶调出电子海图，“这片区域标注的是深海盆地，平均深度四千米。这东西不该存在。”
苏逸走下驾驶台，几步冲到船舷边。他眯起眼，盯着那座岛。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节，但能感觉到一股拉扯感，不是风，也不是水流，更像是体内某样东西被牵动了。
断因果鼎的震动更明显了。
他抬起左臂，皮肤下的纹路微微发烫，像是有东西在血管里爬。他知道这是第六鼎要醒的征兆——化形鼎。之前只在蛟魂提过一次，说这鼎能改命换形，真假难辨。现在看来，源头就在这岛上。
“有人提前布了局。”他说。
“你说海盗？”陈梦瑶也走到他旁边。
“不只是他们。”苏逸摇头，“电磁炮、纹身、存储卡……这些东西拼在一起，是个陷阱。我们往哪走，他们都知道。”
陈梦瑶没说话，低头重新检查磁暴仪。她拆开后盖，拔掉一根线再插回去，仪器屏幕闪了两下，居然恢复了。指针剧烈摆动，数值跳得更快。
“磁场波动有规律。”她盯着读数，“每十二秒一次，和资料袋的发热周期一致。”
苏逸伸手接过仪器，放在甲板上。他蹲下来，手掌贴地，闭眼感受。电流感顺着掌心往上窜，断因果鼎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自然现象。”他说，“是封印松动。”
“封印什么？”
“我不知道。”他站起来，“但第六鼎就在那儿。”
话刚说完，右舷外海面猛地炸开一道蓝白电弧。空气里传来刺耳的撕裂声，紧接着一枚炮弹破空而来，直扑驾驶舱！
苏逸眼角一抽，身体先于意识动了起来。他一把拽过陈梦瑶，整个人压着她扑倒在甲板上。炮弹擦着驾驶舱顶部飞过，撞上后方储物箱，“轰”地一声炸开，铁皮碎片四处乱飞，海水被掀起来三丈高。
船身剧烈晃动，警报声立刻响成一片。
苏逸翻身站起，回头看了一眼。储物箱已经被炸塌一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几根电缆冒着火花。他抓起一根断裂的金属杆，迅速扫视右侧海面。
几艘快艇从岛侧岩礁后驶出，速度极快。船首架着圆筒状装置，炮口还残留着电光。领头那艘涂着斑驳迷彩，甲板上站着几个人，全都戴着战术头盔，手里端着枪。
“不是普通海盗。”陈梦瑶喘着气爬起来，脸色发白，“那是军用级电磁炮组。”
“他们等我们到了才开火。”苏逸握紧金属杆，指节咔咔作响，“说明目标就是我们。”
“为什么？”她盯着那些快艇，“我们只是来查资料的。”
“资料袋。”苏逸摸了摸胸口，“它不是记录工具，是钥匙。”
陈梦瑶愣了一下，“你是说……整个南海行动，都是为了引我们过来？”
“不然呢？”苏逸冷笑，“海底机器响，岛屿冒出来，磁暴超标，敌人埋伏。这一连串事，哪一件是巧合？”
他抬头看向那座岛。雾气散了一些，轮廓更清晰了。岩石表面能看到人工凿刻的痕迹，像是某种符号，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水下。
断因果鼎的震动没停，反而越来越强。他能感觉到皮肤下的金属层在轻微蠕动，像是要挣脱出来。
“他们想逼我们靠岸。”他说。
“不能去。”陈梦瑶快速操作主控台，“导航系统受干扰，自动驾驶失效了。现在只能手动操控。”
“那就别停。”苏逸走到她身边，“保持距离，绕着走。”
她点头，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调整航向。引擎声低沉响起，船身缓缓转向，避开岛屿正面，准备从东侧绕行。
可刚转过三十度，磁暴仪又尖叫起来。这次不是指向岛屿，而是右前方海面。苏逸低头一看，指针疯狂旋转，数值直接跳到红色区域。
“不对劲。”他抓住栏杆，“磁场变了。”
话音未落，海面再次炸开。这一次是三枚炮弹同时袭来，呈扇形覆盖整个甲板区域。
苏逸瞳孔一缩，猛地将陈梦瑶推进驾驶舱，自己往后一跃，滚到船尾避雷针旁。三道电光几乎同时落地，两枚打空，一枚击中甲板中部，炸出一个半米宽的坑，钢筋裸露，浓烟滚滚。
船体剧烈倾斜，电力系统一闪一灭。
“动力受损！”陈梦瑶大喊，“左侧推进器失灵！”
苏逸趴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了灰。断因果鼎的震动突然停了那么一瞬间，随即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心头一紧。
这不是预警。
是回应。
他撑地站起，目光死死盯住那座岛。快艇已经逼近到八百米范围内，炮口再次充能，蓝白色电弧在圆筒前端跳跃。
“他们在逼我们靠近。”他说。
“怎么办？”陈梦瑶从驾驶舱探出头。
“不靠岸。”苏逸走回她身边，“但也不能跑。”
他伸手按在主控台上，掌心贴住电源接口。掌雷劫鼎微微一动，体内残存的电能顺着手臂导出，注入系统。仪表盘闪烁几下，部分功能恢复。
“还能撑多久？”他问。
“如果不再中弹，半小时内可以维持低速航行。”她看着油量表，“燃料够用。”
苏逸点头，看向雷达。那条轨迹线还在移动，速度比刚才快了些。而磁暴仪的读数，正以十二秒为周期持续波动，和资料袋的发热节奏完全同步。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座岛不是终点。
是开关。
“他们不想杀我们。”他说。
“什么？”
“他们是想让我们触发什么。”苏逸盯着屏幕，“所以不开致命炮，只逼我们靠近。真正的攻击，还没开始。”
陈梦瑶咬住嘴唇，“那我们现在……”
“继续走。”苏逸关掉警报声，“南偏西十五度，贴着风暴区边缘绕。”
她没再问，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指令。船身缓缓调头，引擎发出低沉轰鸣，切开漆黑海面。
风从南面吹来，带着咸腥味和焦灼的气息。苏逸站在驾驶舱外，手扶栏杆，目光落在那座岛上。快艇没有追上来，只是远远吊着，像在等待什么信号。
断因果鼎又开始震。
他抬起手臂，金属皮肤泛起冷银光泽，纹路深处，一丝热流缓缓升起。
第六鼎，快醒了。